(头有点儿晕还没写完,求大家再等空空半个小时)
虽然塔莉亚从不曾认为自己精通与人打交道的技巧——当然她也不需要精通——但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也多少让她掌握了些许其中的关键。
比如礼物,它既可以是馈赠,也可以是枷锁。
将风暴军团名下的财产转变为基金,间接持有新大陆公司的股份和每年自由邦联原材料出口配额,看似是让安森掌握了一件团结风暴军团,同时也会令克洛维上下对他无比重视的武器;但反过来说,也等于给他打上了一个“自由邦联”的标签。
如此一来,只要安森还想保持在别人眼中的重要性,那他就必须守住这个标签,甚至还要不断强化这个身份,来确保风暴军团依然只会对他一个人忠心耿耿,以及在克洛维炽手可热的地位。
那能不能这些干脆都不要了,彻底摆脱和自由邦联——或者说卢恩家族——之间的关系?
很遗憾,也不行。
且不说没有了这些股份和基金,安森究竟要靠什么确保部下不会闹事哗变,光是他在新世界搞事留下的副作用,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
没有新世界背景,没有新大陆公司和自由邦联撑腰,那他安森·巴赫就不是什么“曲线忠诚”的孤胆忠臣,而是丧师丢地,让克洛维在新世界失去重大利益的罪人。
所以从一开始安森就没得选,在他踏上克洛维本土的那一刻起,无论是或者不是,他都是自由邦联(卢恩家族)利益在克洛维的代言人。
当然塔莉亚也很清楚,这种程度的“枷锁”对安森是绝对不够的——她倒不是真的怀疑什么,纯粹是某人教导的太好了,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力求完美,争取每步计划都是滴水不漏。
于是在来茵哈德竭尽所能,彻底说服了风暴军团中下层的军官和士兵们接受了基金分红同时,塔莉亚又找到了某位精灵女王,通过她说服路易·贝尔纳,派遣一位自由邦联外交大使,跟随克洛维王家舰队返回北港。
然后,大使的名字叫做被贝克兰·威兹勒——见习教士卡林·雅克的弟弟,大卫·雅克的学徒。
选定他的理由也很简答:威兹勒上代家主梅森死在了无信骑士团之乱当中,年轻还喜好艺术的贝克兰直接继承了家主的位置,继续留在鱼龙混杂的白鲸港,就卢恩家族愿意保护,也难免有可能被别的家族生吞活剥。
让这种人畜无害,热爱艺术创作的年轻人成为自由邦联的大使,显然无法胜任在工作之余对某人的监视——或者说他很可能连本职工作都无法完成。
如此一来,也就能让克洛维人上层将注意力转移到真正的“大使”,优秀的克洛维陆军准将身上。
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安森·巴赫都已经和自由邦联完全绑定;整个克洛维上层都会清楚的意识到,他所代表的便是卢恩家族的利益。
这…就是塔莉亚·奥古斯特·卢恩的完美计划。
…………………………
“……骗人的啦,才没有那么复杂呢。”
微笑的女孩儿放下手中的点心盘和咖啡壶,姿态雍容的侧坐在安森身旁:“身为未婚妻,对丈夫的信任是处理双方关系中最起码的基础,所以塔莉亚又怎么会怀疑亲爱的安森呢?”
“之所以要做这么多准备,也完全是出于为安森着想的角度去考虑;毕竟风暴军团眼下是安森唯一的基本盘,如果不能将他们牢牢团结在身边,日后又如何保证在克洛维内部的前途?”
“至于贝克兰那孩子…他对艺术的憧憬安森应该也是清除的,留在新世界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应该趁着还年轻到世界真正的中心,在无数艺术前辈的身边汲取营养…当然失败了也无所谓,卢恩家族是绝对不会亏待朋友和朋友家族的。”
“之所以特地安排他担任大使,也是希望安森能够多少提供些帮助,毕竟小贝克兰真的是太可怜了;这么年轻就失去了父亲,塔莉亚真的不忍心再看到他失去理想……”
“总而言之,绝对不是出于对安森的任何怀疑,所以事先做好了完全准备以防万一…嗯,真的!”
女孩儿眨着水汪汪的翠绿大眼睛,表情可以说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所以,亲爱的安森愿意相信塔莉亚的话吗?”
安森根本就不敢说话。
他故意瞥了几眼桌上的点心和咖啡,看上去十分的美味诱人;热气腾腾的咖啡沁人心脾,刚出炉的饼干光闻起来都觉得是那样可口。
但越是美味可口的东西,往往也就越是凶险异常;谁知道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下面,不是已经开始:“蹭蹭”冒火星的手雷?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其实是……
“其实…索菲亚·弗朗茨的事情,塔莉亚是知道的。”少女突然开口道,像是无比随意的提起了一个平澹的小话题:
“芙来亚误以为塔莉亚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塔莉亚很早就和索菲亚小姐见过面了;甚至就连审判所那位黑法师小姐,也早已有过一面之缘。”
“但那又怎样呢,亲爱的安森与她们也仅仅是有交集而已,从未真正深入了解过彼此,从未彻彻底底向对方打开过自己的心扉;以人类的时间尺度,或许已经可以称之为朋友,可如果放在施法者与亵渎法师的时间尺度上…也仅仅是过客而已。”
少女轻笑着,语气与神态中都透露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塔莉亚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感情’在那位精灵女王的认知中竟然如此的脆弱;嗯,或许真的是因为她实在是过于脆弱和自卑,无时无刻不在假想着被路易·贝尔纳爵士抛弃的画面吧?”
“但安森与塔莉亚是截然不同的,我们是早已许下契约,相互之间早已深入了解到极致的彼此;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可言。”
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少女一点一点的靠近:“安森的梦想,塔莉亚的梦想,早已在伦德庄园的那个清晨解开了帷幕,华丽而庄严的戏剧已经开始上演,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打断。”
“任何…人。”塔莉亚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诉说着:
“都办不到。”
微笑的安森,心里一遍遍的打着哆嗦。
他倒不是反对什么,毕竟少女说的确实是真的;从自己“穿越”到博瑞迪姆,成为亵渎法师之后,自己未来的道路就已经注定和她不可分割,哪怕分别也注定是暂时的。
血法师追求完美的生命,咒法师要创造属于自己的法则…但这些都只是假象,或者说仅仅是最外表,最肤浅的东西,二者或者说旧神道路的核心追求,是与世界为敌。
无论是成为永恒的存在,或者缔造扭曲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准则,成为这个世界的敌人都是一个必然的结果;甚至于眼下他们早已经走在对抗世界的道路上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安森甚至很庆幸自己当初在选择的时候,没有走上血法师的道路;因为只要是为了成就完美的生命,那就必然要和塔莉亚发生冲突…以自己敬爱的导师梅斯·霍纳德的下场来看,自己的结果只会更惨。
《骗了康熙》
咒法师则不同…双方不仅没有进化道路方面的冲突,一定程度上甚至还可以达成互补的局面;血法师所拥有的强大生命力,可以弥补咒法师在最后进化阶段躯壳脆弱的缺陷,而咒法师则能够直接篡改法则,为血法师提供最符合其实力发挥的环境。
当然,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塔莉亚挑选“未婚夫”的目标群体从来就不包括血法师;如果当初自己选了血魔法的道路,最好的结果可能也就是被当成送回莉莎的工具人,根本不会得到卢恩家族的天使轮。
但就连这个结果,也因为自己“穿越”到千年前的博瑞迪姆,与奥古斯特和卢恩成为朋友而烟消云散;两条纠缠在自己身上的时间线已经彻底锁死成了闭环,除非摆脱时间线,否则永远也不可能被篡改。
“……最重要的一点,亲爱的安森,我们所代表的,乃是破灭的希望再次重燃的机遇。”
塔莉亚突然开口道:“这不仅仅是我们,更是我父亲卢恩,奥古斯特,以及千千万万曾经为‘大计划’奋不顾身,最终彻底陷入绝望的施法者们,唯一仍然持有的希望!”
“奥古斯特?”
突然捕捉到了关键词,安森直接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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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弗朗茨邸。
烛火摇曳的吸烟室内,路德·弗朗茨坐在凸肚窗旁,在吞云吐雾中静静的欣赏着月色下的克洛维城。
对于这座整日被浓雾和乌云笼罩的城市来说,这可是比晴天还要难得一见的景色——圣徒历八十年之后像今晚这样晴朗的夜空,屈指可数。
路德·弗朗茨对此非常满意,满意到甚至觉得晴天还是太多了。
像克洛维城这么重要的工业中心,居然只有一南一北两条铁路,物流主力仍然是畜力,用于重货运输的优质道路仍然紧缺,工业中心仍以轻工业为主,有限的重工全部集中在军工和建筑行业,总人口最近才刚刚突破百万……
这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克洛维城要成为真正的世界中心,将帝国的骁龙城取而代之,至少还要再扩建两到三倍才有可能。
老人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布满血丝,略有几分疲惫的眼珠挪向对面墙壁上的画框,里面放着一张略有些泛黄的羊皮纸。
那是他刚刚成为见习教士时的日记,工整稚嫩的笔迹,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能令老人露出微笑的物品:
“…我有一个梦想,骄傲的克洛维城将成为云雾中的国度;六十米高的蒸气塔环绕做她的城墙,泛着白色与绿色气泡的废水为她划定边界,钢筋与枕木铺就她的道路…望向尽头,在那数不清的联排公寓中央,是钢铁铸造的火焰堡垒……”
“…她没有黑夜,没有白昼,分钟以工厂钟声划分,小时用蒸汽笛计算,列车在铁轨上的轰鸣是每刻每秒都会听到的声响……”
“…她吞噬着原木,亚麻,石灰石,煤炭与数不清的矿石;将它们变成巨轮,衣物,道路以及数以万计种类的制成品……”
“…她不断扩张着自己的边界,不断侵吞遍布着沼泽、瘟疫、密林、充满腐烂物质的土壤,将这个黑暗而原始的世界,变成真正的人类乐土……”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老人的遐思,也砸开了吸烟室的房门。
面若冰霜的索菲亚·弗朗茨站在门外,冷冷注视着屋内的老人:
“我们需要谈谈。”
看着明显犯别扭的女儿和躲在她背后瑟瑟发抖的小女仆,老人点点头,平澹的开口道:“那就进来吧,别忘记关门。”
望了一眼满屋的烟雾缭绕,微微蹙眉的少女犹豫了一下;但下一秒她便踏进房间,在安洁莉卡紧张和关切的目光中关上并锁死了房门。
“砰。”
沉闷的锁门声响起,房间重归死寂。
“要来杯咖啡吗,索菲亚?”
“谢谢,有朗姆吗?”
“嗯…我记得还剩一瓶希佩尔,要加冰吗?”
“常温就好。”
“没问题,稍等。”
一分钟后,茶几上多了两杯朗姆。
迎着父亲平澹的视线,浑身紧绷的索菲亚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体内,在她的胸腔内点燃熊熊烈火,仿佛自己呼吸的并不是空隙,而是蒸汽锅炉中涌动的热浪。
“你应该慢点儿喝。”老人端起酒杯,有些怜惜的看向女儿空空如也的杯子:
“希佩尔的味道非常醇厚,小口酌饮才能品尝到它独有的味道,并不适合……”
“您究竟在做什么?”
喷吐着酒气的索菲亚冷冷道,面颊浮起一抹微醺。
老人放下烟斗,端起酒杯:“我不明白。”
“您明白的一清二楚。”少女强忍着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