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晓?”

东方朔眯了眯眼。

新皇道:“东方先生做相国也已半个月,而入了如今的府门更是已经三月有余,但东方府中也确确实实是冷清了三个多月。朕想,总该添一些人了。”

“陛下,还记得我与你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

东方朔问道。

新皇点头。

“自然记得。”

“那你还记得,我那日将将临走的时候,与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哪句话?”

“我说,她不是物品。你若真有那心,不如给她找一门好人家,也不枉她给你端茶倒水的辛劳了。”

“东方先生的记忆力可真好,竟是一字不差呢。”

新皇说罢,便又喝了一口。

东方朔看着新皇,道:“既然陛下也记得,今日便不该再说这种话。”

“可是,朕也是按照你说的在做啊,你不正是好人家吗?嫁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你,而且你也不是糟老头子,不仅不是糟老头子,样貌倒也算是出众。让她去你家,有何不妥?”

新皇问道。

东方朔沉了口气后,便是直言道:“首先,我不纳妾。其次,我不想辜负任何人,所以我也不会娶秋叶白,亦或是夏春晓。”

他的话语中,似乎充满着决然。

这般的语气,令新皇只感觉,自己似乎根本不可能说得动他。

于是,新皇顿了顿神,便直视着东方朔道:“那如果朕说,这是圣旨呢?”

“臣指鹿为马,不是为了陛下,所以还希望陛下不要多想。”东方朔道,“若陛下执意如此,臣终究是不会遵旨的,还请陛下不要为了此等小事下圣旨,以免圣旨的权威受到损害。”

话音落下,他便是站起身来。

“臣告退。”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

而在他路过夏春晓的时候,他却是发现夏春晓的视线似乎刻意躲开了他。

但没有多想,东方朔便径直离去了。

看着东方朔隐没入春园,皇帝终于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看朕为他沏的茶,他前前后后也只喝了一小口而已。或许,朕其实从一开始就输了。”看着东方朔的那杯茶,皇帝低声道。

此时,夏春晓俯身下来,叩跪道:“若是陛下希望的话,奴婢愿意舍命一击,将东方朔击杀。”

“你舍得吗?”

皇帝靠到了椅背上,对着夏春晓苦笑道。

夏春晓抬头,一张口话到嘴边,却竟是说不出来。

而见到夏春晓这般停顿,皇帝脸上的苦涩愈发浓郁了几分。

“行了,起来。朕送你这条裙子,可不是让你跪下来把它弄脏的。以后朕再送你几条吧,朕发现,还是这种衣裳适合你啊。”

皇帝道。

这番话中,并没有什么深意,仅仅只是单纯的感慨而已。

而夏春晓却当即摇了摇头,道:“陛下不必为奴婢如此扰心,奴婢只要能一生侍候陛下,便已心满意足。”

“为了什么?为了报恩吗?”

皇帝又是苦笑一声。

她至今也仍然不知道,她的恩人,同时也是杀她父,灭她族的罪魁祸首。

顿了顿后,皇帝又道:“朕说了,起来吧,不要把裙子弄脏了。”

“谢陛下。”

话音落下,夏春晓便才将将起身。

而此时,皇帝看着她,便道:“以后你也不要再在朕面前自称奴婢了,朕封你为东都郡主。”

“陛下……?”

夏春晓一愣。

“朕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还需要朕再重复一遍吗?”

皇帝问道。

夏春晓立刻摇头:“不用。”

“既然如此,那就谢恩吧。不过,朕准你不必跪。”皇帝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听着此话,夏春晓的眼中却是五味杂陈。

“奴婢谢恩。”

夏春晓道。

皇帝道:“这不是任务,你再也没有任务了。为自己而活吧,就像东方朔与你说的那样,为自己而活吧。”

“陛下……不需要奴……我了吗?”

夏春晓问道。

皇帝视线一沉后,点头道:“是。朕如今已是九五之尊,身边已经不缺人了,自然也不需要你了。”

“那就请陛下最后再听我两句话。”夏春晓道。

皇帝一愣,问道:“什么话?”

“第一句,陛下每次在说谎的时候,目光总会下垂而不敢直视对方。这一点,很容易让人利用,希望陛下能够注意到。”

夏春晓道。

皇帝看着夏春晓,微微一笑:“朕若是注意到了,又如何能够让你看出来,朕在对你说谎呢?”

“陛下英明。”

夏春晓顿首,而后便又抬头道:“第二句,请陛下恕我冒昧,这段日子里,陛下似乎渐渐同变了个人似的。”

“此话怎讲?”

“下人便是工具,用完便罢了。可近日来,我却屡次看到,陛下也会关切下人了。而且说话做事,也温和了许多。”

“是吗?有吗?”

“有。”

“是吗……”

皇帝抬起头来,看向了夏湖亭的顶端。

沉默片刻后,皇帝又将视线落到了夏春晓的身上,道:“这几多年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

夏春晓摇头。

皇帝道:“好了,你去宫外,选一处好地方买个府邸吧,一切置办的钱款皆由宫里出了,不必省钱。”

夏春晓听罢,没有多言,低头道:“是。”

话音落下,她便如往常一般,向后退却,而后转身向东方朔离去的方向走去。

而她才刚刚转身,皇帝忽然起身。

“夏春晓。”

皇帝道。

夏春晓停住脚步,回头望了过来。

而皇帝顿了顿后,摇头道:“不,没什么,你去吧。”

“是。”

夏春晓再次应答后,便走了。

这次,她是真的离开了。

而已经起身的皇帝走到夏湖亭的边缘,望着夏湖中那欢脱的游鱼,不禁轻松了许多。

……

“陛下要给你娶亲?”

杨冬生愣神。

“我拒绝了。”

东方朔道。

杨冬生抿了抿嘴,叹道:“其实,这本该是个不错的机会。与陛下结为亲家,这样做起事情来也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但是,”东方朔看向窗外,“我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沦为工具,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失去作为一个人的全部意义。否则,我为了改变帝国所做的一切,都只会变为一场空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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