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大殿之前观摩良久,那始终不见那两人有所收敛,甚至反而还愈演愈烈,就好似是非要用剑比试个高下来一般。

而在那些思来想去都没有结果的疑惑,渐渐被东方朔搁置到了一边之后,他的注意力也才放到了眼前,真正开始注意起了眼前的问题。

纪昭宁身旁的白衣剑客,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内宫闱?

难道是纪昭宁让他来的?

东方朔明白,连他都能够想得到司马家不会善罢甘休,纪昭宁也一定能够有所预料。

所以在离开醉仙居的时候,东方朔还多留意了一眼醉仙居的方向,看的就是纪昭宁派出来保护他的人。

只不过,这白衣剑客的修为高深,东方朔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罢了。

“去让他们两个停下来吧。”

忽然间,身旁的声音打断了东方朔的思路。

当他扭头看向皇帝时,站在皇帝另一边的那名太监,手中拂尘一挥便自阶梯最上方急掠而出,给身后留下了一道不强不弱的灵力涟漪。

而灵力涟漪涤荡过身体的时候,东方朔便立刻从中察觉到了这老者的实力。

不说百倍,四五十倍强于东方朔。

所以,他至少也应该是炼真期中后期的大能了,甚至可能还可以与魏龙吟相提并论。

实力可以与魏龙吟相当的高手,都在皇宫之内做太监甘居人下,那这龙林帝国的实力,乃至于书院、佛寺与道宗这三大势力的底蕴,又到底有多么恐怖?

嗡!

正思索间,一股令空气为之震动的力量瞬间在广场之上炸开,而这股力量向外席卷抵达阶梯之后,便又迅速回拢以巨大的力量向一黑一白两名剑客涌去。

一瞬间,两人剑锋之上的剑意迅速冲散,不过转眼之间两把剑之上的剑气便已消无,而两人则分别向后退出了至少二十丈的距离,才是一并站住脚步。

此时,黑衣剑客落杨伸手,远处的剑鞘便向他飞来,直至剑鞘接近时他随手出剑,顺势便令灵剑回鞘,彻底掩盖了刀剑之上的锋芒。

“臣落杨,叩见陛下。”

收起剑后,他便立刻面向大殿,俯身下跪。

而此时,皇帝冲着他点了点头,却又立刻扭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的白衣剑客剑安。

剑安也已经取回了插在远处石砖上的剑鞘,却并没有收剑回鞘,一脸想要再战的样子。

皇帝仰起头来,高声问道:“剑安,此处乃是皇宫大内,你何故擅闯宫门?”

东方朔一听此话,却是微微一愣。

剑安没有立刻被治罪,便说明皇帝对他保有一定的敬意,而不会轻易治罪。如此看来,剑安与皇帝必然是老早就相识的。

既然如此,作为剑安的主人,莫非纪昭宁也与皇帝相识?

东方朔心中如此想道。

而此时,剑安一手拿剑一手拿鞘,便高声道:“时隔多年不见,有些想念落杨,于是我便闯入宫闱想要与他切磋一番。”

“若要切磋,皇城之外有千里沃野,为何非要来皇宫之内?”皇帝似乎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

剑安顿了顿神后,抬起手来便道:“我是来保护站在你边上那个人的,刚才出手也只是迫不得已,是落杨他先动的手,皇帝小儿你可不要怪我。”

“放肆,注意言辞!”

落杨当即斥责道。

他的斥责,却令剑安满不在乎。

“你敬他是你的事,没必要让我也敬他吧?”剑安翻了翻白眼。

而在阶梯之上大殿之前,看着这一幕的东方朔也是露出了一脸惊诧的表情。

这剑安不仅敢在皇宫之内大打出手,而且竟然还对皇帝出言不逊,就好似是长辈与晚辈说话的口气一般。

剑安到底什么来头?

东方朔心中不禁产生了强烈的疑惑。

“剑安,你说你是来保护他,应该是受了她的命令吧?”

皇帝捋了捋须,便如此问道。

一听此言,剑安眯了眯眼,便才顺势收起了剑锋。

收剑回鞘之后,剑安说道:“小姐不希望他出事。”

皇帝听罢,便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东方朔。

这股视线在东方朔的身上停留了许久,令东方朔不禁有些不自在了。

而后,皇帝才又是看向了剑安的方向:“多年不见,她还好吗?”

如此语气,好似是在问候故人一般。

东方朔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帝,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剑安。

这么说来,皇帝和纪昭宁本就是旧识。

“可纪昭宁不是说她出身寒门吗?”

东方朔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便不断琢磨着。

看外貌,纪昭宁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再怎么高估也不会超过三十岁。而这老皇帝五六十岁的年纪,如果说是朋友未免有些牵强。

再看此刻皇帝的态度,不论剑安做什么事,他似乎都能百般包容,甚至听到剑安说出‘小姐’的时候,反而更心平气和了不少。

“难道纪昭宁是皇帝的私生女?”

东方朔的心中,忽然想到了这样一个可能。

不过这个可能性也存在错漏,既然已经贵为帝王,又究竟是什么令他不能与私生女相见?

但如果不是私生女的话,那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这皇帝老牛吃嫩草。

只是,这个可能性同样也存在问题,那就是方才在大殿上,他和皇帝提到过醉仙居,但皇帝的反应却出奇的平静,就好像并不把醉仙居当一回事一般。

两种可能,私生女和老牛吃嫩草,都有可能,也都有问题。

而不论真相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老牛和嫩草之间,一定有故事。

“她很好。”

剑安如此回答道。

得到了回答的皇帝面露几分欣然之色,随即便又道:“何日寡人又能再有见她一面的机会?”

求着见面?

连皇帝都不是相见就见的吗?

东方朔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你若想知道的话,我回去之后可以帮你问一问小姐。”剑安道。

而皇帝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寡人不过是随口问问,有些人不见也罢。”

剑安顿首,没有强求,而是问道:“那么,皇帝,事情办完了吗,办完了的话,我就要送他离开了。”

皇帝听言,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东方朔。

“刚才你好像还有一句话,寡人没有听完。”此时,皇帝是以不轻不重的语气向东方朔询问。

而东方朔点了点头。

皇帝便接着道:“那么,你就在这儿接着说吧。”

东方朔看了眼在下方等待着皇帝回答的剑安,便又看向了皇帝。

他道:“我说,皇帝好坏不分,是好事与坏事不分。你请我来,却又……”话至此处,东方朔忽然停住了。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而皇帝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待东方朔接着说下去。

东方朔顿了顿神后,便向皇帝问道:“让我来见你是你的意思,而你也从头到尾都知道,会有人在我的必经路上设下伏兵想要杀了我,对吗?”

皇帝微微一笑:“你能够自己推敲出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你的才能不是浪得虚名。”

东方朔顿了顿神:“可下手的人究竟是谁,而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大业。”

说话间,皇帝将双手一负,而看向了前方,“至于对你下手的人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为何不能现在就告诉我?”

“凡事都不能心急,不该知道的不能问,该知道的也不必问。”皇帝道,“考虑任何事都不能先从对错出发,而要多想。”

东方朔皱眉:“多想?什么意思?”

皇帝看向了他,却露出了一个深邃的笑容。

“多想。”

话音落下,皇帝便即转头望向了剑安的方向,高声道:“事情都结束了,你带他离开吧。”

这话虽然是和剑安说的,但却无疑是告诉东方朔他可以走了。

而东方朔眯了眯眼,道:“你让我来,却什么都没有说。除了经历了一场截杀之外,我什么收获也没有。”

但皇帝却摇了摇头:“你此行,收获颇丰,你会明白的。明日正午,司马家全族都会出现在宫门之外。”

这番话,令东方朔沉默片刻。

片刻之后,他抬头望向了阶梯之下的剑安,轻声道:“我现在就要离开皇城了,明天我不会来。”

“去吧。”

皇帝道。

东方朔走到阶梯前,但在迈下第一步之前,他却停住了脚步。

回头,看向皇帝,东方朔问道:“你就不想问问,我和剑安背后的人是什么关系吗?”

可皇帝却是一笑:“她与谁交好,要帮谁,对寡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寡人该做什么。”

“不该知道的不能问,该知道的也不必问……吗?我记住了。”

东方朔点头。

于是,他步下了阶梯。

而当他与剑安淡出了视线之后,皇帝才是转身面向了大殿。

此时,那拂尘太监与落杨,都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

“落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皇帝道。

落杨拱手:“诺。”

应声之后,落杨便转身离去。

而等到落杨走远之后,太监手中的拂尘微微一颤,嘴角便溢出了一道血迹,但他却仍然稳稳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皇帝转头看向他。

“让你去阻止那两个人,还是太冒险了,你去太医院疗伤吧。”皇帝道。

但太监却是顿首,道:“奴该守着陛下,一点小伤自然便可痊愈。”

但皇帝却摇了摇头:“不必守了,寡人很安全。你的伤太重,去太医院吧,别留下隐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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