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剑安,我知道你在那儿。”

落杨回头,望向了不远处某个能够掩藏住身躯的墙角。

而他的话音刚落,一道白衣身影便从那墙角之后走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白衣手中执剑,而那双眼睛中投射出来的视线,与落杨的双眼几乎如出一辙。同样的一潭死水,也是同样的毫无破绽可言。

“我们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十年前吧?”

望着愿意主动出现的剑安,落杨的脸上便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但这抹笑意仍然还是皮笑肉不笑,其中根本没有任何温暖可言。

“都已经过去十年时间了,你的剑法还是这么没用。”剑安道,“你方才出剑的那一招简直是漏洞百出,但凡多一支弩矢最终的结果都将截然不同,甚至你自己都有可能被伤及。”

“没人能伤得了我。”落杨抬起头来,摆出了一幅极度自信的样子,“不过没想到都已经十年过去了,你的性格还是这么浮躁,方才若非是我先你一步出手的话,恐怕下一刻连人带矢都要被你的剑一并斩断了。”

“防御箭矢,同时杀人,这才是真正的解决问题。”

“你这是制造问题。若是人都死了,这条线索可就断了,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将继续逍遥法外。”

“要想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对方越是逍遥最后死的便越惨。”

“剑安,看来十年过去,我们我们两个的性格还是这么不合啊。”话至此处,落杨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凝目向剑安道,“明明我们两个来自于同一个人,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剑安哂笑一声,道:“因为你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在这座名为皇宫的温室里,你只会慢慢变得怠惰。正因如此,我们之间剑道的差距才会如此之大。”

“我说的差距是在性格上,你为什么非要扯到剑道上去呢?”

“不论性格还是剑道,你都远不如我。”

“性格没有好坏,我不多做评论。但如果论剑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比你更甚,但至少不会弱于你。”

“真啰嗦,亮剑吧。”

话音刚落,便只听剑安手中嗤啦一声,灵剑已然出鞘,而剑鞘则被他往一旁随意一丢,丢出了数十丈的距离插在了地砖上。

落杨一愣,忙道:“这里可是皇宫,你不怕震动了陛下,龙颜大怒吗?”

剑安笑道:“一个九岁还尿床的顽童,有什么好怕?”

落杨皱了皱眉:“在这天下,帝王乃是九五之尊,不论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如今谁也不能僭越。”

“哈哈哈,笑话,这天底下有七个皇帝,如果个个儿都是九五之尊,那这地位早就满出来了。况且这还只是南徐州,北徐州那儿有几个皇帝?徐州外头,又有多少皇帝?根本数不清。”

话至此处,剑安摇头耸肩,外加一阵唏嘘。

见他如此深情,落杨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冷色。

嗤啦!

一声之后,落杨的剑锋也随之亮出,剑鞘一抛便直直飞到了数十丈外,平稳落地。

“我若赢了,你要赔那块地砖钱。”

落杨道。

剑安嘴角一勾:“没问题!”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话音刚落,剑安手上剑气四溢,纵声一跃便将剑芒向那落杨刺去,恍若鹰击长空。

……

“草民东方朔,叩见吾皇万岁。”

东方朔单膝下跪,作军礼。

至少到现在为止,东方朔还是名义上的灵域士卒,所以虽然嘴上自称‘草民’,但自然也不愿意自降身份行草民那三叩九拜的大礼。

“吾皇万岁?”

而高堂之上,忽然传来了一道浑厚有力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他的语气中似笑非笑,“这天底下有哪个皇帝能活到一万岁的?东方爱卿,你这般的言辞是上哪儿看来的?”

此时,东方朔抬头。

也正是这一抬头,他才终于真正看到了龙林帝国帝王的样貌。

这帝王明明只有不到六十岁,这外貌却老态龙钟若七八十岁,龙袍之内瘦骨嶙峋,王冕之下形若枯槁,倒是唯有那双眼睛仍然炯炯有神,并且城府极深,而方才的声音更是如同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般,雄浑且沉稳。

不过总而言之,这皇帝,还是与东方朔想象中的器宇轩昂有些差距。

“这是草民家乡的俗话,惟愿英明之皇帝可以益寿永昌,不说万年,要是能与天齐寿那也是百姓的福分。”东方朔抬头之后,便如此说道。

此时,一旁的太监见状,脸上顿时急了。

太监忙是低声提醒道:“叩见皇帝怎能抬头,快低下来,低下来!”

“宣公公,无妨无妨,东方爱卿也不必拘礼。”话音落下,皇帝便将龙袍的袖子一挥,“赐座。”

“谢陛下。”

东方朔拱手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一旁太监送上来的坐垫上。

而坐下来后,东方朔便立刻注意到了方才那个提醒他的太监,脸上似乎还是有些不大自在的样子,一双小眼神一个劲地给东方朔使眼色。

可东方朔愣是没看懂。

见东方朔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太监终于还是放弃了。

“据寡人所知,东方爱卿的家乡是……西山郡岿巍城吧?”

皇帝问道。

东方朔一听,便凝了凝目。

当他说出这个地名的时候,就有两种可能了。

其一,是六皇子告诉他的。其二,是他自己查的。

若是前者,那他多半信以为真,而会真的将东方朔当做自家的臣民。

但若是后者,那他必然知道这个身份是假的,只不过其用意如何东方朔就不得而知了。

“回禀陛下,正是。”

不过,东方朔也没有犹豫,便点头应答。

高堂之上,皇帝顿首,道:“寡人还真是与臣民疏远了,殊不知在那万里之外,竟然还有这般为贤君明主祈福的良民。若贤君明主真的能够应验了祈福,益寿永昌,不必万年,哪怕多个百年那也是天下之福。”

“陛下说的是。”

东方朔点头应答。

至少到现在为止,这皇帝的语气情绪都还很平静。

而他一上来就一番夸赞,只说些谄媚的话,自然也是为了让这老头子放松警惕。

不论派人围杀他的是不是皇帝,皇宫里的事他作为皇帝就一定知情,即便事发时是皇帝的人替他解了围,却也不能够对皇帝掉以轻心。

而他不能对皇帝掉以轻心,但却也想要让皇帝对他掉以轻心。

只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得人畜无害,对大局总会有好处的。

“东方爱卿的一席话语,真是让寡人开怀,能够看到边远的臣民也能心系帝国,寡人还是相当之快哉的。”皇帝一边点头一边笑着,便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道,“只可惜,寡人无福消受臣民的祝福,若谁能有幸做那万年皇帝,怕也只能是寡人的儿子们了。”

“陛下这是何意?”

“听说东方爱卿才识了得,月余前胜了归海帝国发起的盟战,数日前又为我帝国开疆拓土争当先锋,这般才学天赋,当是相当了得。不如,东方爱卿你便猜猜,寡人这是何意如何?”

皇帝如此道。

东方朔听罢此话,神色一顿。

他忽然又注意到,身旁那太监又是一阵眼神暗示,可惜前者还是一脸懵逼,完全看不懂。

暗自轻叹了一口气之后,他便又是看向了皇帝。

“草民倒是稍有些愚见。”

东方朔道。

皇帝道:“爱卿直言。”

“我猜想,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臣民的祝福是献给贤君明主的,可陛下却觉得自己并不贤明,所以才说自己无法消受。”东方朔道。

而他话音落下后,皇帝没有立刻说话,他身旁那太监却是一阵头晕目眩,甚至连脸都白了。

东方朔看着那太监,也不禁是翻了翻白眼。

这家伙疯狂使眼色,却又不说话,这谁能懂他的意思啊?

“哈哈哈,东方爱卿之言,与寡人想的一模一样。”话至此处,皇帝仍是笑脸相迎,顿了顿后他便问道,“那么东方爱卿,既然你已经看出了寡人自己的心思,那你觉得如何,寡人是否贤明,是否担得起这‘万岁’的祝福?”

“是非功过,皆由后世评说,当世人皆是局中人,唯旁观者清。”东方朔站起了身,接着道,“所以,草民看不透,不敢多言。”

话音落下,他又看向了身旁的太监。

此时,这太监原本刷白的脸色,也好转了许多。

似乎这个回答,让这太监的情绪舒缓了一些,看来这个回答没有毛病。

而皇帝听罢,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阵长笑。

笑罢,皇帝道:“虽说唯有旁观者清,但有时当局者的耳濡目染也十分重要,寡人当听取百家之议论评说,若只听好言善言,岂非昏君也欤?”

“陛下召我来,就是为了听取百家之评说的?”。

“寡人召你,自然是为了叙功。但在那之前,寡人倒是一时兴起,想要听听你这当局者的迷糊之言。”

“那草民便说了。”东方朔清了清嗓子,便是站直身形,拱起手来,高声道,“陛下实乃千古难遇之糊涂昏君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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