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从妖神山脉中带回来的十几座混元期巨擘的墓府，已经没有芪花了。
但这不代表，妖神山脉中就没有了。
这十几座墓府，说到底也不过是整个妖神山脉中，埋葬的混元期巨擘的一小部分罢了。
妖神山脉之大，轻易走不完。
而如今东方朔所接触的，也不过只是青州范畴内的部分。
妖神山脉贯穿九州中的青州、徐州与冀州。
至少在青州，没人知道妖神山脉究竟有多大。
而其中究竟又埋葬了多少混元期巨擘，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甚至可能，在整个妖神山脉中，还有比混元期更强的强者葬身其中。
那墓府，得多值钱……不对，得多么引人注目啊？
“两年啊。”
苏芷口中念叨着这个时间。
随后，她缓缓起身。
一年多前，风昊曾立誓，三年后要上天斗宗讨回公道。
因为那时，杜清雪为了把苏芷带回天斗宗，也是与风昊父子起了冲突。
如今，还剩两年。
这一年来，苏芷并不觉得天斗宗是冰冷的，反而是有温度的。
风昊和杜清雪，她都不希望任何一方出事。
而东方朔挑在两年后‘重生’，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东方大哥，那我走了。”
她道。
送她离开之后，东方朔便也离开了屋子。
苏芷下山，他上山。
“上次来这儿，好像还是半年前了吧？”
东方朔看着久违的大殿，嘴角似笑非笑。
自从闭关之后，他就没怎么走出自己的院子了，更不用说是来这儿见杜清雪了。
而如今玉虚峰上有了更多的人，也不算冷清，杜清雪也并不觉得孤独就是了。
不过另一方面，杜清雪虽然知道东方朔在闭关，却也并不知道他究竟在闭什么关。
她也是第一次听说，筑基期还要闭关……
不过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就像是她的过去，她不说，他也不问。
“呀，徒儿，出关了？”
见到东方朔走入大殿，杜清雪便开了口，虽然一点儿也不惊讶，却也还是象征性地惊讶了一声。
东方朔道：“不止出关了，我还要出门，要下山。”
杜清雪叹了口气：“刚一出关就要下山吗，山下又有什么事？”
“我想出去历练一番，然后再回来，让大家都知道我还活着。”
东方朔道。
杜清雪听着，便笑了笑。
随后，她道：“这是好事。那，要多久？”
“不知道，一两年吧。”
“一两年？你要下山那么久吗？”杜清雪这次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东方朔点头：“也可能几个月就回来了。”
“从你上山开始，就从来没有离开山门那么久过。”杜清雪问道，“这次下山那么久，是已经想好去哪儿了吗？”
“妖神山脉。”
“刚一出关，就去打架？”杜清雪打趣道，“不休息几天吗？”
东方朔摇头。
然后，他道：“这次，我可能要出青州了。”
“哦，出青州啊。”杜清雪点了点头，“青州之外，很大，也很凶险。这次出去，两年你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我就在妖神山脉里，虽然出了青州，平日里能见到的应该也只有妖兽了。”东方朔道，“妖兽，应该没有人可怕吧。”
“那倒也是。”
杜清雪又笑了笑，“不过，还是得小心一些啊，里头的大妖，可凶险着呢。”
东方朔点头。
“所以师父，这次我在下山之前，我想让你给我个东西。”他开口说道。
杜清雪看着他，眯了眯眼。
“什么东西？”
“炼丹炉。”
“我不是已经给你了个炼丹炉了吗？”
“那是玄级的，我想要地级的，就是师父你用的那个。”
“哇，都学会啃老了？”杜清雪白了他一眼，道，“你的炼丹术能驾驭地级炼丹炉吗，这才不过大半年而已吧？”
“可以。”
东方朔十分笃定。
杜清雪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一叹。
叹罢，她道：“那好吧，你若想要，我给你便是。不过，我这是借你的，两年之后，你要还给我。”
“一言为定。”
东方朔笑着回答。
杜清雪见状，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人的徒弟都已经开始反哺了，怎么就你，整天整天地问我要东西呢？”杜清雪说这话的功夫，便也已经是不情不愿地取出了她的炼丹炉。
地级炼丹炉上的纹理，便与玄级炼丹炉不是一个层次。
而当炼丹炉摆在身前时，东方朔甚至都能够隐隐感觉到丹炉中尚存的温热。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久炼丹药所留下的药香，其中更夹杂着杜清雪所炼制的丹药，独有的味道。
“我回来之后，买青州外头的酒给你，这总算反哺了吧？”东方朔开口道。
杜清雪点头，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吧，那你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了。”
听了这话，东方朔便收起了地级炼丹炉。
然后，他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记得，”他将走出殿门时，杜清雪忽然道，“活着回来。”
“一定。”
东方朔心头一暖。
但杜清雪很快又补充道：“别把我丹炉弄丢了，不然老娘宰了你。”
东方朔翻了翻白眼，自己可是她血浓于水的亲徒弟啊！
“知道了。”
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后，东方朔便离开了。
而等他走后，杜清雪又舒了口气。
“这可是一代代传下来的炼丹炉，什么地级，不过是岁月冲刷了而已，它可曾是天级的炼丹炉啊，傻徒弟。”杜清雪对着空气笑骂。
当然，这些话，东方朔是听不到的。
然后，东方朔就下了山。
下山前，他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又变回了半年前回来时假扮的俗门弟子的模样。
随后，顺利走出了山门。
再然后，便是费劲巴拉地驾驭灵剑，颤颤巍巍地来到了龙门的对岸，大口喘气。
最后，缓过一口气来，他便向前走去。
但却没有走大道，只是抄了条小路，走到了一处幽静之地。
“半年前你就偷偷跟着我，半年后，你又偷偷跟着我。”
东方朔停住脚步后，便是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你想做什么啊，朱煞笔？”
话音落下，寂静片刻。
随后，一道人影便是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这次竟然被你发现了吗，看来你也有两把刷子。”朱煞笔看着他，面露冷笑，道，“至于我想做什么，我自然是想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前前后后，只在天斗宗内出现了两次，相隔半年，前一次登上了玉虚峰，这一次走下了玉虚峰。说说看，你到底与玉虚峰什么关系？哦不，应该问，你到底与东方朔什么关系？”
“我有义务，非得告诉你吗？”
东方朔笑了笑，道，“朱煞笔，我若记得没错的话，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二师兄，而已经是卑微的俗门弟子了吧？”
朱煞笔脸上的冷笑僵住，嘴角一抽。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叫他俗门弟子。
这在他看来，无异于辱骂他。
“这都是东方朔那混账一手造成的，甚至本来大弟子应该是我，而不是他。他不过是出身高贵，便可以处处爬到我的头上，即便天下人都承认了，我也决不承认，总有一天，我还会恢复成俗门弟子的！”他捏着拳，咬着牙，半带凶狠地说道。
东方朔看着他，眯了眯眼。
“你知道你的师父为什么要离开吗？”东方朔道，“他本是天斗宗的座上长老，若多留两年，他就是副宗主，而不是如今的陈蓝冉。可他，收了你这个徒弟，他想培养你。奈何你功利心太重，想要得到一切，得不到的就用你师父的权势去获取，这令他不得不外出云游，留你在门内独自成长。”
“你给我闭嘴！”
朱煞笔咆哮，“你这个卑微的俗门弟子，你懂个什么东西？东方朔那厮，难道就不是这样了吗？对，他不是这样，因为他的身份造就了他的如今，让所有人都主动迎合他，而不需要他付出任何努力。呵，这好似大义凛然，实际上比我更加肮脏！”
“是吗？原来你是这么看他的吗？”
东方朔静静地看着朱煞笔。
朱煞笔则道：“那你呢，你又和他什么关系？”话至此处，他眯了眯眼，道，“还是说……你就是东方朔？”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俗门弟子，绝不是俗门弟子。
而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东方朔假冒的。
“这半年，你一直在等我下山，好抓住我的把柄，对吧？”
东方朔沉默了片刻后，便不打算伪装了。
话音落下，他的脸，也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在见到东方朔的那一刻，朱煞笔顿时喜笑颜开，仿佛看到了重回巅峰的希望。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我等着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你果然还活着！”朱煞笔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狰狞了，“若是天下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大弟子，我马上就是大弟子了！”
东方朔看着他的狂笑，眼底不禁生出了一丝嘲笑，甚至是怜悯。
出身卑微的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易。
可惜，他的手段太过狠毒。
“为了今天，我已经筹备了大半年了！”
朱煞笔狂笑着，便抬起了手。
手中黑气缭绕，青筋暴起而立刻粗壮了数圈，直接将衣袖撑爆。
一时之间，狂躁蛮横的力量，在这一刻凝聚成型。
东方朔凝目，皱眉。
“魔功。”
他道。
这是久违的感觉，与一年前的王阳的灵力，极其相似。
“你堕落了。”东方朔道。
朱煞笔仍然狂笑：“杀了你，再把你欺骗了所有人的事情都说出去，我便是天斗宗的大弟子！到时候，谁能把我如何，我不过是暂时用了魔功而已！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如何！”
话至此处，他粗壮的手臂向下一沉，那蛮狠的力量瞬间掀起气浪翻涌而出，他整个人也已是蓄势待发。
紧随其后，他嘴角狰狞一笑。
“死来！”
一步踏出。
东方朔摇了摇头。
嗤啦！
剑芒划过。
拔剑，回鞘，只一瞬间。
魔功回流，灵力爆散。
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