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城下,并非所有人都很忙碌.相反,武装院千户龚五郎就很轻松。在乞史城他一共制作了三批脚踏弩,前两批一共五百余张已经投入使用,并先后在两次的战斗中大放异彩。第三批,也是数量最多的一批是在冬天结束之前赶制的,才置放了不到四个月,由于所采用的木料之前晾干的时间不够,故而,这一批成品的时间要多延长几个月。
在房子盖起来前,为了保护这近千张强弩,龚五郎得到了特许,带领着十数名工匠日夜守护,防止强弩受潮。
龚五郎的空闲不是故yì
要偷懒,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人手和运输工具都被分配到筑城大业中去了,没有人手,没有驮马车辆,就没有制作的原材料,山上的雪松木可不会乖乖地自己跑到龚五郎面前。
与龚五郎相比,棉娘就繁忙多了。
由于李怀唐要求增加棉甲的厚度,原来的每件棉甲多增加了两层棉片,导致去年的一个冬天才制作了五千多件,连武骑的士兵们都没装备满。
上个月,在阿了提的巢穴里,运回来了大量的棉花,棉娘就投入到与棉花较劲的大战中,李怀唐给她的要求是每一名士兵至少都得穿上一件,包括辎重兵和仆从兵。
万件棉甲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别说人手紧张,就是有足够的人手,棉花也不够。幸亏李怀唐也不霸道,还是给她调配了数百名女部民作为帮手,相当多的一部份女部民还是那些刚刚立功将士的家眷,包括了乌蒙和护都的新妾侍。
“你又来这干啥子,快看你的宝贝去。小心受潮了,上将军不放过你。”
棉娘低着头忙碌着,连正眼都没瞧龚五郎一眼。在这支娘子军里,龚五郎的脚步显得与众不同,棉娘看都不用看就知dào
是谁来了。
棉甲的制作需yào
水,棉娘干脆就将工坊放在了河滩边上。上次棉娘去看望龚五郎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带着水气,结果被着急的龚五郎唬了一顿。直到现在,棉娘的心里还有气。
“行了,行了,你都是从千户了,知dào
什么是从千户不?就是从了我这个正千户。”
龚五郎油嘴滑舌地打趣道。
听得懂唐言的娘们发出了阵阵哄笑,棉娘差点就气得掉进了河里。
“你再乱讲,我告sù
上将军去。这么油腔腻调的,谁见谁烦。”
龚五郎蹲到了棉娘的身边,笑道:“别看上将军平时英明,可有时候做起事来也是没谱的。”
棉娘瞥了龚五郎一眼,道:“哼!本事见长啊,竟说起将军的坏话来了。”
“什么坏话啊,上将军可是我最钦佩的人。没看见么,那支女骑兵多威风啊,上将军真是,那个,嗨,总之是厉害!”
一股敬仰之色洋溢在龚五郎的脸上。
“什么?女骑兵?”棉娘和附近来自大唐的遗民都吃了一惊。
除了唐初的平阳公主外,棉娘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听说女兵这回事。这个上将军可真是够折腾的。
“这就吃惊了?知dào
女骑兵是谁在带领不?告sù
你们,是叶姬!”
龚五郎在娘们堆里混久了,不知不觉中沾上了八卦之气。
这一重磅消息在棉娘的娘子军中炸开了,迅速成为她们的热门话题。
“大叔,是真的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名穿着破烂,满脸黑兮兮的小娘关切地盯着龚五郎,似乎很在乎亲耳听到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确定答案。
龚五郎很奇怪这么一个小娘居然会说唐言,从外表上看,也看不出这个小娘是胡人还是汉人。
“当然是真的,堂堂正千户还会撒谎不成?等会她们骑着战马巡游到这,你就可以亲眼看见了。”
“那,大叔,你说我可以成为女兵吗?”
小娘支支吾吾地问道。
龚五郎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娘有如此想法。
“你?你想从军?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棉娘看不下去了,扯了龚五郎一把,埋怨道:“你胡说那废话干什么,正经回答不可以吗?害得人小娘多忧心。”
龚五郎赶紧嘿嘿陪笑,安慰小娘道:“上将军曾经和我说过,没什么不可能的,机会只存zài
于你愿意并且敢于去做的过程中。”
小娘满yì
地笑笑,道了谢就回到她原来的位置上。不安份的野心早已飞到了河滩之上的那小道上,传说中的女骑兵将要威风凛凛地从这里经过。
果不其然,在喧嚣声中,一队女骑兵出现在了小道上,引去了无数的惊艳目光,嗡嗡的议论声到处都是。
女骑领头的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玉脸粉色,神采奕奕。长发被束起来,用绳子绑在头上,娇小的身体罩上一件棉甲,腰间系着一把弯刀,双脚穿着一双皮靴,护腿很长,紧紧地贴着小腿,将曲线勾勒出来。一眼望过去的感觉,尽是勃勃的英气。
几乎所有人都看呆了,龚五郎也是如此,眼珠子差点就掉出来。
“看你口水都流下来了,还看?”
一股醋意浓浓酸溜溜的味道钻进了龚五郎的鼻子,接着耳朵传来了一阵揪心的疼痛感。
“哎哟!快放手。我,我有正事要和你说。”
龚五郎终于想起来到这里来的目的了。
棉娘犹不解恨地松开了揪在龚五郎耳朵上的手指,没好气说道:“你还能有什么正事?”
龚五郎尴尬道:“差点给忘了,上将军派人来告sù
我说,让武装院给女骑兵量身定做一套棉甲。这不,她们来了。”
在河滩上娘子军羡慕的眼光下,叶姬带领着一队女骑兵走了过来。
“叶姬将军不用过来,这边都是水。”
棉娘一边慌忙阻止叶姬她们靠近,一边迎上前。
“不打紧的,棉娘不用客气。嗯,那个,叶姬还不是将军,还是和以前一样称呼叶姬吧,听起来舒服。”
叶姬颇有点不好意思。
棉娘笑道:“真是好kàn
,上将军的眼光没得说的了。哦,叶姬请稍等,我这就安排人给诸位妹妹度量。”
叶姬点点头,道:“有劳棉娘了。”
“哎呀!”因为走的太过着急,一名小娘摔倒在了叶姬的面前。
叶姬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小娘,关切地问道:“没摔伤吧?”
小娘楞了楞,突然就抓着叶姬的手,嘴里不停地说道:“将军,我也要成为女兵,让我从军吧,我会骑马,真的,骑得很好的,不信,我骑给你看看。”
一番询问,叶姬才明白了这名小娘的意图。望着脏兮兮的小娘,一股怜悯之心从她的心头冒起,曾几何时,自己也一样的故yì
把泥巴抹在脸上,满头的头发散得乱糟糟,全身上下都臭烘烘的,为的就是躲避随时可能到来的侮辱。
“不知小娘如何称呼?家在何地?”
叶姬心痛地摸着眼前小娘的脑袋。
“我叫安洛儿,长安的安,洛阳的洛。今年满十又三了,从小就会骑马,不会给将军丢脸的。”
叶姬见小娘没有提到家,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也就没有继xù
追问。一声叹息,叶姬又问:“你为何要从军?”
“我要学本事,我要去救我的阿母!”
安洛儿捏紧了小拳头,认真地说道。
叶姬摇头道:“军有军规,从军就得服从命令,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不然,要被杀头的。”
“嗯,安洛儿知dào。安洛儿先学好本事保护自己,等上将军打败了伊捺,安洛儿就可以救出阿母了。”
叶姬又问道:“伊捺?伊捺是谁?你的阿母在哪里?”
叶姬的问题让安洛儿想起了往事,一股忧伤和愤nù
出现在了她的脸蛋上,不过在泥巴的掩护之下,没有人注意到。倒是叶姬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某些含义。
“伊捺是大坏蛋,抢走了我的阿母,还想抢走安洛儿。总有一天,我会去柘枝城,杀死这个坏蛋,救出我的阿母的。”
安洛儿的眼睛已经噙满了泪水。
叶姬的身体忽然一震,安洛儿阿母的遭遇和自己何其的相似,安洛儿不过是又一个小汾娘而已。感同身受的叶姬同情地抚摸着安洛儿的脸蛋,帮她把粘在上面的泥巴给去掉。
“从现在起,安洛儿就是女骑兵中的一员了。麻烦棉娘给安洛儿也做一套棉甲。”
叶姬神情坚毅,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安洛儿就是小汾娘。
“现在,我们女骑兵一共三十一人,今后,还会壮大,只要你们愿意,而且通过考验,就可以成为其中之一。”
叶姬临走前的话语,让河滩上的娘子军大感兴奋。
因为力量和作用有所差别,女骑没有打算装备角弓,而是人手一把手弩。手弩的上弦不需yào
太大的力qì
,射程不远,一般都是短距离之内使用。但是武装院不制作手弩,必须要到大唐去购买。
强弩的打击能力让李怀唐为之赞叹不已,刚刚取得立足之地,李怀唐就迫不及待地资助了康沙莱成立商队去安西继xù
武器交y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