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美国队长就穿戴上了全副武装，将他最为珍贵的私人物品放进唯一的包里，背在身后。他前一天晚上已经通知了复仇者的其他人，愿意走的会在公共客厅集合。

破晓还没有来临，窗外一片黑暗，队长孤身站在房间当中，竟是说不出的孤寂。

如果没有人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美国队长依旧会战斗。

“我会想念我的腌黄瓜和小甜饼的。”突然，从上方传来一个哀怨的声音。

带着一大堆行李的鹰眼猫在通风管道里，手里还抱着一罐腌黄瓜在挥泪告别，最后这个逗比决定，最好的告别方式就是吃光这瓶腌黄瓜，他也不嫌齁得慌。

美国队长沉闷的情绪减轻了不少，主要是面对一个逗比，你往往是没办法悲春伤秋。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鹰眼，说道：“快点下来，一会儿就走了。”

鹰眼动作敏捷地一跃而下，他穿好了平时出战的衣服，弓箭和箭筒都背在身后。他拍了拍手心里根本不存在的灰，扭过头说道：“走啦，猎鹰。”

那个温和热情的黑人也出现在队长眼前，也带着他在这里全部的身家。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刚搬来复仇者大楼还没多久，在一瞬间，美国队长真后悔让他加入复仇者。

天边燃烧起暖色的云霞，黎明即将来到。

最后一波出来的是红女巫和快银。冬兵也出现了，但他手里没有拿行李，他只是来送别挚友的。很快，不仅仅是冬兵，班纳博士和娜塔莎也出来送别。

“我很抱歉，队长。”班纳博士低下头，轻轻擦拭着手里的眼镜。

“不是你的错，娜塔莎，你也决定留下了？”队长摇了摇头，又看向黑寡妇。

这位美艳的红发女特工平静地回复道：“我不赞同你的做法，队长，但我也不乐意为那群蠢货政客卖命。我会离开，去投靠信任的朋友。”

保持中立，或者说临阵脱逃，随便你们怎么说。黑寡妇这些年来见过的黑暗比很多人要多。她知道野心带来的灾难，也不愿意同袍操戈，无论是帮助队长对付班纳，还是帮助托尼对付鹰眼，都不是她乐见其成的事情。

她在奥创事件的时候，就想过要退出了，离开复仇者，脱下超级英雄的战袍。她之前偶然在哥谭遇到过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她本来想劝鹰眼一起走，但后者却拒绝了。

鹰眼不会放弃战斗，更不会逃离朋友或敌人。

美国队长点了点头，娜塔莎保持中立也是好事。他没有再说什么，趁着天还没亮就带着鹰眼、猎鹰、红女巫和快银离开复仇者大楼。《超级英雄注册法案》的最后期限就在今天，没人知道政府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也没人知道明天会如何。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然后制定出下一步的计划。

队长走后，娜塔莎也离开了，就像她没带什么私人物品住进来一样，她也没带任何东西，孤身离开。就犹如她一开始就明白自己不会永远待在大楼里似的。

班纳博士继续低头擦他的眼镜，冬兵则沉着脸，突然说道：“托尼，他们已经走了。”

“我知道。”金属声音在房间的一角响起，穿着金红色盔甲的钢铁侠走到冬兵面前，戴着头盔的他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伸出了一只手，平摊朝上地放在冬兵面前。

巴基明白他的意思。冬兵杀了斯塔克夫妇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的过去。但既然他愿意留下来支持钢铁侠，托尼自然不能死揪着仇恨不放，非要报仇不可。于是，托尼表明了他的态度，从今天起以公事为主，他们是战友，而不是仇人。

所以，冬兵握住了那只手。

然后他听到钢铁侠说道：“总统让我早上九点去他的办公室。巴基，你去联系衔尾蛇，我需要他中午之前给我个态度。队长或者我，黑寡妇虽然没加入美国队长这边，但她也没有自愿注册，依旧算是反对者。”

“总统那边……是怎么打算的？”班纳博士问道。

钢铁侠的声音冷得就像一台机器，“叛国罪论处。”

冬兵的金属手臂陡然收紧，叛国罪？他没有想到情况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如果钢铁侠真的要置斯蒂夫于死地……他绝对不会视若无睹。信仰或许很重要，但在冬兵看来，这个世界上的事大多都没有斯蒂夫和詹姆斯重要。

班纳博士也微微吃了一惊，他更吃惊的是托尼的态度。要知道前一天还是朋友的人，后一天就要当敌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偏偏托尼表现得，就像他们本来就是多年的仇敌一样。然而班纳博士不知道的是，如果不这么做，托尼早就垮下来了。

钢铁侠奉命去见了美国总统，后者对美国队长竟然完好无损地离开复仇者大楼表示不满。

“他迟早是我们的敌人，你应该拦下他。”总统拍着桌子喊道。

钢铁侠连脸都没有露出来，金属质感的声音冷冷回答道：“你昨天还没有下达通缉令，我以什么理由抓他们？总统先生，你应该明白我是盟友，不是你手下的那些走狗。”

总统的脸上有些难看，但他不再敢说什么，因为钢铁侠已经明显不耐烦。如果说之前的托尼斯塔克让人头大，那么站出来支持法案之后的托尼斯塔克就令人害怕了。

他不再在媒体面前胡说八道，甚至也不再搞什么花边新闻，做些哗众取众的事情。更多的时候，托尼斯塔克都把自己裹进一层名为“钢铁侠”的冰冷盔甲里。那玩意儿你们都见过，就是一具会动的金属武器，连带着似乎将斯塔克的人性和情绪都隔绝了起来。

“通缉令我会在今天签署，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个，让超级英雄中的反对声音彻底消失。这是为了全人类做的事情。”总统拿出了一份文件，交给了钢铁侠，“我会开通你所有的权限，这里面有相关资料，和法案的具体调整细则。其它的，我们会处理。至于我们之前商量过的红女巫——”

“她选择跟随美国队长，之前的谈判也就作废。”钢铁侠简洁道。

“我记得还有衔尾蛇，他之前被美国队长暂时开除出复仇者联盟。然而今天是截止日期，他却没有主动来登记。”

“我们还没法联系上他，不排除他根本没有接到信息的可能。再给我点时间，中午十二点之前，我会给你答复。”钢铁侠说完，就懒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转身离开。

“总统先生。”身边的高级官员不满地皱了皱眉，看向位高权重的政客。

托尼斯塔克的态度太过嚣张，完全没有把美国总统放在眼里。他和那些反对注册法案的英雄又有什么本质区别？该死的英雄们，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政客挥了挥手，平静地说道：“只有得到我们想要的，托尼斯塔克到底什么态度，并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彻底被绑上了法案的船，别想再下去和后退了。”

衔尾蛇接到冬兵消息时，他和斯凯刚从戈登那里得知法案的新闻。

一方面是因为山区太过闭塞，另一方面……是贾盈和戈登有心拖延他们知道真相的时间。他们就是要等一切都没法收拾的时候，才把局面摆在两人面前，逼着他们做出选择。钢铁侠逼走美国队长等人，还接受了政府的指令追捕曾经的战友。

人类虎视眈眈，政客和幕后黑手居心叵测，在这种条件下，这两个孩子会做什么选择就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斯凯对寇森念念不忘，面对步步紧逼的新神盾局，面对丧心病狂的政府和钢铁侠，她还有什么机会回到人类这边呢？

“你不在你养父们那边。”冬兵联系上衔尾蛇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之前在骗我。”

“对不起，巴基，我没想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谁知道才多久的功夫，竟然会变成这种局面。我看新闻上说，你打算跟着托尼？”托尼现在简直和疯了没什么区别。

“嗯，我只是自己想要支持法案。吉姆，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不需要再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了。超能力需要被约束，当初应该有人阻止我们。”

“……听着，巴基，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我也不想参加这种无谓的内战。你见过我的养父们，那你就该知道没有什么比英雄内战更没有意义的事情。悲伤、绝望、死亡……我们是为了让人们生活得更好更安全，而不是相反。你觉得战争能带来任何好处吗？”衔尾蛇尖锐地反驳道。

他看过克拉克和布鲁斯的极致痛苦，他最不想的就是重复那段历史。

“总统已经下了通缉令。对了，托尼要你给他答复，他等你到中午十二点。”冬兵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小蛇深深叹气，他也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这一仗不是他们要打，而是人类硬逼着他们要打。普通人已经容不下超能力者了，他们不需要英雄。

“巴基，你觉得会杀了队长吗？你能够下得去手杀他吗？”衔尾蛇轻柔问道。

冬兵没有回答，他们两个都知道了答案。

“但你要相信我，巴基。到最后的最后，再下不去手的，也会动手杀人。如果你确定要上战场，你就要准备好那一天。”衔尾蛇的语气更加温柔。

他转头看着阳光下的异人族孩子们，对外界的危险毫无知觉，依旧在互相追逐嬉戏；他看见米尔斯站在戈登的身边，他们脸上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凝重；他看见蕾娜戴着黑色兜帽，在远处微笑，仿佛笃定了他的选择；他看着惊惶不安，等待结果的斯凯。

景色很好，天气也不错，就像过去无数个平凡又温柔的日子一样。

衔尾蛇闭上了眼睛，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稳定宁静，他说道：“巴基，我不会站在队长或者托尼那边，我也不会像娜塔莎一样离开。但我会加入战场，也很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巴基那边一片沉默，好半天才回应了一声：“我会去答复托尼。”

“告诉托尼，别做让他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这种滋味……太难受。”衔尾蛇想到了克拉克，无数个夜晚他都能看见超人眼中的悔恨，“还有巴基，无论如何，你知道我爱你。”

“我也是，吉姆。”

他断了和冬兵的联系，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陌生的亚裔女人朝他走来。那模样和斯凯有几分相似，年纪却很轻，小蛇猜到那是斯凯的母亲，此地的长老贾盈。

蕾娜跟在贾盈后面，她对衔尾蛇微笑道：“你有了答案。”

“不是如你所料吗，预言者？”小蛇挑眉回答，他看着斯凯茫然的样子，叹气道：“我们大概回不去了，斯凯。现在这情况，就算是寇森也无能为力。”

他将头转向贾盈等人，“我会帮助异人族渡过难关，但在这之前，我有些私事要处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