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债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与身上的温热,心中有些疑惑。
自己居然没死?难道那看上去骨瘦如柴的管家还有能耐把自己从湖里抗上去?不!不对,自己现在好像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吴债睁开双眼,身边的环境果然已经大为不同,虽然也称得上整齐有序,但与之前的富丽堂皇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再一观察自己的身体,原本往外突出的巨大肚腩变成了有八块腹肌的扁平肚子,一身结实的肌肉,满手老茧,依自己的记忆来看,这身体原主人应该是一个在当地有名的武者。
他的名下有设有三家武馆,收徒近千,一身横练功夫出神入化,几乎鲜有敌手。
吴债分析着自己这身体的情况,对投资人所说的体悟有了一点头绪,之前那具身体是手无缚鸡之力、行动不便的富商,而这次则是身强体壮的大汉,若是那些阴差在想像之前那样勾自己的魂,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
那么,这里的阴差会使用什么手段?
吴债感受着体内澎湃的血勇之气与那可以推到石墙的力量,这身体怎么也不像行将就木的样子。难道是像自己那样,直接拿着刀叉出来硬刚?这倒是有一点可能,毕竟这身体虽然强壮,但是却也不过只是一介凡人,就连最低等的地狱小鬼也能和他拼个不分高下。
正在他思索间,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似乎是有许多人一窝蜂的走了进来。吴债推门一看,一大片穿着同样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正走进院子,在里面排成了几列纵队。
“弟子向师父请安!”
原来都是自己的徒弟,不是上门找麻烦的!
吴债放下了刚才从床边拎起的两米长大砍刀,先待在房里没有走出,等到脑海中的记忆差不多吸收完毕之后,这才出去与这些弟子们打了招呼。
“师父,您前阵子在铁匠铺里打的关刀送来了!”一个一直站在最前方的黑脸汉子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关刀?”
“对啊,您不是说要为我们表演一下这舞关刀的技巧吗?还说这样可以增长气力,在往后我们也得多练。”
“哦,对!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关刀在哪?”
“已经送到门口了!”那黑面汉子说着对门外一吼,道:“还不快给师父送进来?!”
外面的人应了两声,接着便看到四个人抬着一柄巨大的关刀挪了进来,院中站定的弟子纷纷退让,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这么大的刀,自己真能拎起来?不会翻车吧?
吴债看着下面那些弟子们期许的眼神,此时也不好意思怯场,硬着头皮走上去抓住了刀柄,沉腰坐马,口中发出“嘿”的一声轻喝,竟是真的把这柄几人高的关刀给举了起来!
“好!”
“师父果然天生神力!”
周边顿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让吴债也有飘飘然了起来,他抓着关刀绕着自己腰间上下旋转挥砍,时不时还转身腾挪几下,又是惹出几声惊呼。
吴债感觉自己的虚荣心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舞得也更加起劲。就这样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重重地把关刀放在地下,吩咐徒弟们自行练习,然后便踱步走进了屋里,倒上一杯浓茶,细品了起来。
不对。
坐下不久后,吴债终于发现了一点异样,平时他并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从来都是相当低调,而这身体的原主人似乎也不是个爱出风头的浮浪子弟,怎么刚才被那些弟子一夸就有些找不到北了?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就好之前那个富商一样,本来从没有什么乘船的雅兴,却突然有了非去池塘中央不可的兴致。难道,这里的鬼差还有能够影响活人心志的能力。
吴债仔细回忆着之前的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外来力量的干扰,只是心火有些上浮,为人处事也变得更加激进和冲动。
这是什么原理?
他端着一杯茶坐在桌前冥思苦想,门外弟子们练武时所发出的呼喝不断,让他又有些烦躁,于是他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子,将房门给关上。
而在房门关闭之后,温暖的阳光顿时被隔绝在外,屋内的温度似乎陡然下降了好几度,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凉风沿着吴债的脖颈吹下,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原本他刚舞完大刀血液沸腾,毛孔张开,但在这凉风吹拂之下,却是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发热的身体也慢慢冷了下去。
要来了?
这股凉气吴债断然不会认错,就是阴气。看来这里的鬼差似乎忍不住要动手了?
吴债又提起了那柄大刀,端坐在座椅之上,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就等着那鬼差现身的一刻。
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原本以为即将现身的阴差却完全看不到影子,若不是时不时还有阴气拂过,吴债都要以为之前只是自己弄错。
“阿嚏!”
被阴气连吹了几个时辰的吴债打了个喷嚏,他原本刚练完武时身体极热,随后又变得极冷,在这两极交替之下,就是他这习武多年的强壮体魄也扛不住了。
自己这么强壮还会伤风?吴债有些纳闷,他站起身想要活动一下,却发觉自己的脑袋也有些昏沉。
这感觉,就好像自己活着时的发烧一样。让人四肢虚弱,头昏脑涨!吴债恨不得马上就上床睡下,但看了看天色,又停下了往床边走的步伐。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阴气越来越盛,说不定阴差会趁着自己睡觉时出手!想来想去,吴债最后还是坐回了椅子,只是多拿来了一床被褥盖上。
不过,这抵御自然寒冷的物事要拿来抵御阴气,效果还是差了很多。即使吴债后面又加了不少衣物,他仍觉得自己有些发抖。索性从厨房里做了几盘好菜,又泡上一壶茶,既能取暖又能驱赶睡意,倒是让吴债好受了不少。
就这样,他强撑着挨到了天亮,在太阳升起后打开大门,对早已赶到门外的黑脸弟子吩咐了一声,然后门也不关,直接向着床上一躺,在昏沉中睡去。
本就伤风然后又挨了一晚,极为疲惫的吴债这一睡便睡了个天昏地暗,当他再次醒来时,又是到了半夜。各类虫鸣在床下屋外响起,一抹月光顺着没有掩上的房门照进了屋里,略微驱散了几分黑暗。
吴债的头仍然昏沉异常,他挣扎着坐起身想要去把房门关上,抬头一望,骇然看见了一个高大人影站在床前,手中似乎还拿着一柄大刀。
“谁?!”吴债当下被惊起了一身白毛汗,一声厉喝,一腿踢出,那高大人影在这一脚之下腾空飞起,落在地上,连响了好几声。吴债匆忙点起油灯,往地上一看,发现那自己眼中的高大人影不过是白天脱下来的长袍,手中的大刀也就是自己的那把,应当是早上睡觉前顺手放的。
此时长衫被他一脚踢飞,里面的东西散落得满地都是,没辙,吴债蹲下身子想要把那些东西捡起。当放一低头,就觉得自己脑袋一重,身体竟是不受控制的栽在了地下,再也爬不起来。
就这样躺倒了早上,吴债这才被徒弟扶起,有人唤来了大夫,但大夫号脉完毕,连连摇头。
吴债身体虽强,但一是受寒,二是熬夜疲惫,本来这两者还并不致命,但吴债在睡醒之后又立刻遭受了惊吓,身上刚冒出冷汉又多在地上受了一晚上凉气,现在,已经是药石难医,神仙乏术了!
无药可医的吴债就这样躺在床上,在昏沉与头疼交织的痛苦之中一连睡了三天,在三天后的一个夜晚,他忽然听到锁链拖行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床边。强撑着睁开了双眼,在模糊的光影中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袍口吐长舌的怪人。
随后,他的痛苦终于得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