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
又是一声巨大的蛙鸣,同时带出一阵自蟾蜍口腹之中喷涌而出的腥臭狂风,席卷整个火神殿,吹直了几扇木窗,吹飞了几片绿瓦,也吹落了火神雕像身上的盔甲。
以及吹散了站在蟾蜍和申小甲之间,几名乞丐身上破烂的衣衫。
一名骨瘦如柴的乞丐低头看了一眼贴在自己光溜溜身上的几片黏液,又看了一眼舔着嘴唇的花背大蟾蜍,浑身一颤,稀里哗啦落下一滩黄泉,而后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缩进距离蟾蜍最远的墙角。
其他几名乞丐见状亦是脸色刷地一下变白,或是捂着屁股,或是捂着胸口,或是捂着胯下某处,哭爹喊娘地蹿向殿内各处。
“瞧你们那怂样,不就是一只大点的瘌蛤蟆吗!”刚刚解剖完焦炭的申小甲缓缓地站起身,扫视一圈,发现能躲的有利位置都已经被几名乞丐抢占了,只好直视花背大蟾蜍,强自镇定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渍,抽抽鼻子道,“还真是瘌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那什么蛤蟆兄,你多少天没刷牙了?噢,忘记了,你没有牙齿,那也该漱漱口嘛,我这儿有一款新研发的漱口水……”
啪!
花背大蟾蜍甩出长长的舌头,粘在申小甲身后十余步外的墙壁上,舌尖与墙壁粘连处一只绿头苍蝇嗡嗡作响。
申小甲循着几乎紧贴自己右脸的那条猩红长舌瞟了一眼绿头苍蝇,回头看向花背大蟾蜍,挤出一张难看的笑脸,鼓掌道,“好好好!为民除害,蛤蟆兄你真是人民的好助手、乖宝宝!”
花背大蟾蜍一扯猩红的长舌头,顺带将绿头打苍蝇卷回自己的嘴里,咕咚咽进肚中,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鼓了鼓腮帮子,冲着申小甲再次鸣叫一声,“呱!”
申小甲抹了抹脸上的透明粘液,轻咳一声,右手悄然握向背上的火刀刀柄,干笑道,“蛤蟆兄,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吃饱,不用着急,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飞着许多苍蝇,绝对能让你大快朵颐一番!若是你觉着就那么生吃没滋味,我可以帮你料理料理,煎炒烹炸,蒸煮焖炖,保证顿顿不重样……”
花背大蟾蜍竟真的安静了下来,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似乎在思考申小甲的话。
趴在屋顶上看好戏的花绯蛾眉微蹙,嘟着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叫喊道,“大宝贝,别听他的鬼话,快用你的舌头卷死那王八蛋!”
花背大蟾蜍似乎生出某种感应,望了一眼头顶上方,而后猛吸一口气,肚子鼓胀成一个巨大的圆球,整个身子向上一弹,高高跃起,凶恶地扑向申小甲,临近时猛然一坠,宛若一座小山般砸落下去。
申小甲眼皮一跳,身子急急后仰,单脚点地,迅疾地滑向后方墙壁。
嘭!花背大蟾蜍沉沉落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冷冷地看了一眼滑走的申小甲,抡起右前掌,飞快地扇向申小甲,呼啸生风!
申小甲并未拔刀抵挡,右手仍旧紧紧地握着火刀刀柄,暗自蓄力,一边侧身闪避,一边左手化掌,奋力地拍在花背大蟾蜍扇来的那只右前掌上。
噗嗤!
一股巨力袭来,申小甲喷出一口鲜血,疾速地倒飞出去,在空中画出一条直线,狠狠地砸在左侧墙壁上,震出数十道墙面裂痕。
花背大蟾蜍好奇地看了看申小甲,又看了看自己的右前掌,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一掌拍死那只红衫苍蝇,随即调转身子,突地甩出长长的舌头,笔直地拍向申小甲,就像先前拍向墙壁上那只绿头苍蝇一般。
申小甲吐出一口血沫,扫了一眼那些趁机偷溜逃走的乞丐,低头看向莫名红肿的左手,面色难看地抬起头,盯着花背大蟾蜍吐出三个字,“你好毒!”
“白痴!”屋顶上的花绯得意地低声笑道,“我的大宝贝可是苗疆五毒圣物之一,居然还敢用手抚摸人家的大腿,真是嫌命长!”
申小甲自然听不见花绯的解说,摇晃几下有些昏沉的脑袋,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一咬牙,竟是主动迎了上去,在即将和花背大蟾蜍的舌头撞上时,俯身一滚,来到花背大蟾蜍的右前掌下,眼中一抹寒芒乍现,噌地一声抽出火刀,朝着花背大蟾蜍右前掌的关节处怒劈而下,低喝道,“寒月第二式……断江!”
最后一个江字落下时,火刀刀光一盛,宛若凝成一把宽大无比的光刃,迅如闪电地劈在花背大蟾蜍的右前掌上,隐隐有江河汹涌声传出。
汹涌的并不是江河,而是花背大蟾蜍的鲜血。
喷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火刀的刀锋,也染红了申小甲的脸颊。
汹涌声止,花背大蟾蜍惨鸣声出。
惨鸣中有悲痛,有愤怒,更有浓浓的不解。
艰难地向后跳出一步,花背大蟾蜍瞟了一眼地上血泊中的那只断掌,愤怒地盯着申小甲,鼓起腮帮子,咆哮一声,“呱!”
“别老是呱呱呱的,我又听不懂,这样的沟通是无效的。不过我大体能猜到你想问什么,我这刀啊,是玄铁所铸造的,削铁如泥,切你一只腿轻轻松松!”申小甲舔了舔嘴角的蟾蜍血,顿时觉得大脑渐渐恢复清明,嘴角微微上扬道,“果然剧毒之物的身上便有解毒之药,很科学!你也别怪我啊,是你先动手的,通常我一般都是以德服人,先动嘴,再动手……”
花背大蟾蜍目露凶光,血口一张,又一次甩出长长的舌头,迅如闪电地射向申小甲,在即将击中目标时舌尖忽然分开,裂成叉子模样,叉子内侧满布尖锐锋利的倒刺。
却在这时,屋顶上的花绯忍不住惊呼一声,“不要!”
刷!话音未落,申小甲的刀已经落在了花背大蟾蜍的舌头上,斩落那一只长满倒刺的尖叉。
花背大蟾蜍立时更加惨厉地悲鸣一声,缩回自己汩汩流血的舌头,惊恐地看着缓步走向自己的申小甲,乱跳乱撞地冲出火神殿,快速跃出围墙,凄惶逃走。
花绯恨恨地瞥了一眼在殿门口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屋顶的申小甲,面色铁青地冷哼一声,起身飘出火神庙,朝着花背大蟾蜍逃走的方向追去。
申小甲瘪了瘪嘴,“原来蛤蟆兄是家禽啊,我说怎么刚才这里那么多人偏偏对我动嘴动手的,还以为它是嫉妒我长得帅呢……”摸了摸咕叽咕叽叫着的肚子,看向地上花背大蟾蜍的右前掌和舌头,咽了咽口水道,“这么新鲜的食材不能浪费啊……浪费是可耻的!”
一刻钟后,火神殿内燃起一堆柴火,火上横着一杆长枪,枪上插着一只花背大蟾蜍的右前掌和舌头。
柴是就地取材,从火神殿四面墙壁上拆卸下来的木窗。
长枪也是就地换来的,是申小甲用一名乞丐遗留下来的打狗棒从火神像手中换来的,枪和打狗棒长度相差无几,很公平。
至少申小甲是这么觉得的。
“铁刀殿中红花,蛤蟆腿上抽芽,屋顶全是骨头,我吃烧烤,馋掉你舌头……”
申小甲哼着古里古怪的小调,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色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抓起一把用茴香、八角、桂皮自制的孜然粉,洒在花背大蟾蜍的右前掌和舌头上,吞咽一下口水,蹲坐在一旁,痴痴守候。
不消片刻,香味弥漫整个大殿,随着徐徐的清风飘出庙外,钻进了仍在鏖战的难了三人鼻孔之中,也钻进了雄伟火神雕像下的地砖缝隙之中。
难了、道痴、闻人不语三人很有默契地停下了拼斗,异口同声地赞叹道,“好香啊!”
香味就像一根蜿蜒绵绵的长线,勾着所有人的目光聚向火神殿。
申小甲搓了搓手,抽出火刀,切下一块花背大蟾蜍的右前掌嫩肉,扔进嘴中嚼了嚼,闭上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要是再有点辣椒粉就更棒了,可惜这年代辣椒还未传入国内,看来环球旅行的计划要赶紧排上日程表了……”
吞下一口蟾蜍肉之后,申小甲只觉得浑身有些热乎乎的,忍不住又切下一块放进嘴里,越吃越上瘾,眨眼间便将整个花背大蟾蜍的右前掌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地大大小小的骨头。
看了看那只香气四溢的舌头,申小甲拍了拍自己绯红的脸颊,将骨头从花绯揭开的那几片绿瓦处抛到屋顶上,嘀嘀咕咕道,“我没有偷吃,我没有偷吃……好东西要跟媳妇一起分享……”
可那只舌头散发的香味竟愈发浓烈起来,引得申小甲频频吞咽口水,在抛完骨头之后,双手竟是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那支长枪,缓缓地将舌头递到了嘴边……
便在此时,庙外火神雕像下忽地冒出一缕白雾。
难了突地心生警兆,扭头看向火神雕像下方,满脸骇然道,“糟糕!它居然醒过来了!”
闻人不语面色亦是陡然一变,当即毫不犹疑地退离火神道场,本欲快速离开白马关,忽地想起师父的嘱托,回头看了向火神殿,皱了皱眉,折返而回,冲进火神庙。
难了念诵一句佛号,对一脸茫然的道痴说道,“道痴施主,今日的论道就到此为止吧,赶紧离开白马关,一场大祸将要降临了……”
正当道痴想要追问是什么样的大祸时,地面骤然剧烈摇动起来,高大宏伟的火神雕像寸寸龟裂,粉碎四散!
一股白色气浪冲破火神雕像下的地面,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坑洞内,两只比车轮还要大的眼睛突然睁开,亮起两束幽冷的青光,刺破坑洞内浓稠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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