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这次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路鸣泽坐在奔驰的车顶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悠然自得道。
“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把你的好兄弟从奥丁那里带回来。”
路谷城点上一根烟,吐出灰白色的雾气。
四块钱的大前门,楼下超市买的。
相比于楚天骄那满满一柜子古巴雪茄而言,他抽的这东西着实不是什么好烟,但是这东西他一抽就是十几年,如今再给他换好烟,他还有点不太习惯。
“总觉得这趣÷阁账不太划算。”路谷城咂咂嘴,“就算你不去帮忙,那家伙的宝贝儿子可不是吃干饭的,现在连我都看不透他,更别说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家伙。”
想起顾北,路谷城就感觉有点头疼,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就感觉哪里不对,想来这次的危机应该就是来源于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少年,所以才会来的这么突然。
而且这家伙不好对付,明明没有血统,却偏偏整出了异术这种东西,而且根据他了解到的情报,哪都通现在已经发展成媲美秘党的暴力组织了,而且除了哪都通以外,大量的异术被故意外流,在普通人当中制造出了庞大的异人群体,现在这个群体已经可以和混血种分庭抗礼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北,现在突然盯上了他,这让路谷城生出一种自己的伪装已经被看破的错觉。
他很清楚,一旦他的行为模式出现纰漏,那么顾北就会抓住破绽,撕下他之前的所有伪装,让他的错觉变成现实。
这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必须更加小心地伪装自己,就算和顾北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也不能让对方抓住切实的证据。
实际上他的想法是错的,顾北一旦对他产生怀疑,那么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
他都不是源稚生,对付橘政宗还需要证据来确定橘政宗的身份,优柔寡断,最后才会落到现在这种没有肉体地模样。
顾北需要的是让嫌疑人招供,屈打成招也没问题,至于找出对方犯罪的证据……不好意思,那太麻烦了。
也就是今天顾北没有在家里抓到路谷城,不然他一定会让路谷城尝一尝哪都通最引以为傲的搜魂大法——其实就是双全手蓝手的改版,其余的功能全部被删掉,只保留了查看记忆的能力,非常的好用。
顾北把这一招教给哪都通,花易逝组织一批人学了之后建立了哪都通的审讯部门。
从此以后,哪都通的办案效率飞一般上升,处理一些普通事件无往不利,无论是什么样的罪犯,在哪都通的审讯部门面前都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甚至慑于哪都通审讯部的威名,很多不小心犯事的野生异人还没进审讯室,就已经把自己的事交代清楚了。
毕竟没人想体验被搜魂的感觉。
那种脑子被人切出来丢进滚筒洗衣机里转够三千六百圈,然后再丢进甩干机里转三千六百圈的感觉实在是酸爽。
而且更重要的是没有隐私。
审讯部门的人甚至比犯人自己还了解自己,他们甚至能从犯人的记忆里找到一些早就被遗忘的事情,就比如第一次启蒙的时候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还是杯子。
见鬼的,谁小时候没有点糗事?
但问题是这种事怎么能拿到台面上说?
但是审讯部门就这么做了。
这种事情的恶劣程度,堪比一個人在意外死亡之后公开他的网络搜索记录。
前者能把活人生生气死。
后者能把死人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对于这种究极不当人的招数,路谷城自然是不想体验的,所以他必须伪装好自己,并且还要躲着顾北走,防止这家伙直接给他抓走逼供。
最重要的是,一点线索都不能留给顾北。
说起这件事,路谷城就感觉有点晕乎了,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早上走的时候有没有把东XZ好。
毕竟太匆忙了。
而且他当时也迷迷糊糊的。
如果还是过去的话,他一定可以在惊醒之后快速检查所有细节,然后安排好一切,才彻底开溜,但是十几年的日常生活消磨了他的意志,让他丧失了最基本的警惕。
不过这也不赖他,毕竟就连楚天骄都偶尔忘记自己的身份,跑出去探望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而他更是比楚天骄沉沦地更加彻底。
有了老婆孩子的人,是很难再挥舞起锋利的刀剑的,因为会伤到身边的人。
温柔乡,英雄冢。
这个道理无论是在楚天骄身上,还是在路谷城身上,都是一样的。
“楚子航和顾北……”路鸣泽点了点头,“他们两个确实不错,无论是作为混血种,还是作为异人,他们两个的实力都足够强大,但作为奥丁的对手,他们两个还差点距离……”
说着,他比划出一个指尖宇宙的手势,表示两人还差点意思。
路谷城笑了笑:“那加上你就够了吗?”
“还是不够。”路鸣泽摇了摇头,“如果是我的全盛时期,那就算不加上他们两个也没问题,但是现在不行。”
现在他身受重伤,随时可能嗝屁,以这种状态对上奥丁,是绝对不可能赢的。
路谷城也清楚路鸣泽的情况,但他没想到路鸣泽居然这么坦诚:“我还以为你会给我点信心。”
“虽然我很想交易达成,但是我的原则是不能欺骗顾客。”
“伱之前是不是还有一个只和明非做交易的原则来着?”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好好好,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这是客观事实。”路鸣泽的黄金瞳居然黯淡了一瞬,“但是我们三人,不,楚子航就算不在也没关系,只我有和顾北,符合奥丁有难度,但是救出楚天骄,问题不大。”
路谷城沉默下来,盯着路鸣泽的黄金瞳看了好久,然后猛地把一整根烟嘬完,烟蒂丢在地上。
“你真是魔鬼。”
“我是在夸奖我吗?”
“我是在说你擅长蛊惑人心。”
“多谢夸奖。”
“再加一条。”
“嗯?”
“路明非不能有生命危险。”
“哥哥的命就是我的命。”
“……虽然这句话是事实,但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像是在挑衅我?”
“怎么会呢。”路鸣泽笑了笑,“你可是我的合作伙伴。”
他这么说着,整个人却如同风一般消散了。
路谷城眼神晦涩地看向远方,又从口袋掏出大前门,抽出来一根递到嘴边,但却没有点燃。
过了一会,他又把烟塞了回去。
“唉,得省着点抽了,这个月的零花钱不多了……”
“话说,我床底下那把刀到底藏没藏?”
——
“切,居然没有嘛……”
顾北从地板上爬了上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撇了撇嘴。
虽然他也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没有抓到路谷城的尾巴,顾北的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
毕竟这里是路谷城最有可能露出马脚的地方,而既然这里都没有有用的线索,那其他地方的东西大概也已经被藏好了。
再找下去也没有意义。
这样一来,他想要撕破路谷城的身份,就只剩下和路谷城对峙这一条路了。
当然,他也完全可以把芬格尔给他的执行部灰色名单甩在路谷城的脸上,告诉他他已经暴露了,但是这种行为无疑是直接承认是自己窃取了卡塞尔的机密情报。
这无疑触碰到了卡塞尔的底线。
如果顾北这么做了,那就要做好带着哪都通和秘党开战的准备。
虽然哪都通的整体实力不比秘党差多少,哪都通也不怕和秘党决裂,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开战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因为哪都通马上要对五大家动手了。
这种时候和秘党开战,无疑是节外生枝。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这种行为不会导致战争的爆发,但也未必能够起到什么效果。
路谷城完全可以装傻充愣,表示自己只是和名单上的名字重名而已。
如果你问他为什么你和你哥哥还有嫂子三个人都在名单上,那么他一定会说这是个巧合。
世界那么大,总有各种各样的巧合。
毕竟灰色名单为了不暴露太多东西,只记录了名字和任务内容,有的人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而路谷城的任务档案只有一个名字,连任务内容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绝密能够说明的了,没有内容说明这个任务没有目标,没有期限,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执行。
无休止的执行。
在这种条件下,想让路谷城自己承认身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众所周知,单线联系的线人是非常安全的,但是有一种人比这种人还要安全,那就是没有人知道的线人。
没有线牵着他,他所做的一切可以是出于任务需求,也可以是出于他自己的想法,别人没办法分清他所做的事情是他的任务还是想法,而且因为没有向上的联系人,所以即便老家都被人端了,线人自己也不会有问题。
路谷城明显就是这种线人。
说实话,顾北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将自己放在路谷城的位置,去执行这么一个一眼看不到头的,孤独的任务,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上边还没有接头人,那么自己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彻底脱离组织浪迹天涯了。
但是路谷城没有。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理想,或许是信念,亦或者是虚无缥缈的信仰,路谷城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从来都没有离开的想法。
或许就连执行部的老人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和这么一个任务,但他依旧在坚持。
就像一个人守着一座空城。
反正顾北自己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之后顾北又在房间中转悠了两圈,彻底确认没有路谷城留下的痕迹之后,就向婶婶和路鸣泽告别。
小迷弟路鸣泽亮着眼睛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家里做客,顾北说有机会再来,然后在婶婶欲言又止的表情当中掏出了一枚徽章。
卡塞尔的校徽,半朽的世界树。
“婶婶,请帮我把这个交给叔叔,就说是一个叫做楚天骄的人转交给他的。”顾北脸上挂着恶趣味的笑容,“如果叔叔不收的话,婶婶也可以自己留着,这个东西可以替代剑桥大学的推荐信来使用,鸣泽未来如果考虑留学的话,可以去剑桥看一看,虽然我没去过,但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是剑桥的优秀毕业生,听他说,剑桥大学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婶婶大喜过望,一边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呢,一边伸手从顾北手上把徽章夺了过来,力气之大顾北一下子都没捏住。
婶婶拿着徽章细细打量着,往上哈了口气,把徽章擦的锃亮,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围裙的口袋里。
“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谢谢你了小北,以后你常来家里玩,不用拘谨,就当自己家就行,明非!明非!别愣着了,赶紧送送小北,嗯……你就先别回来了,今天好好陪小北玩一天。”
婶婶这称呼变得可真够快的,从顾同学到小北,中间只用了十秒钟和一个徽章。
路明非一边吐槽,一边跟着顾北下了楼。
路鸣泽本来也想跟过来的,但是他被婶婶拧住耳朵,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高一的寒假作业还挺多的……高三好像也不少?
顾北看了一眼路明非:“你不用写作业?”
路明非有些无语:“……老大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认真写作业的好学生吗?”
确实,这货本来就不是这种人设,而且最近还拿到了卡塞尔的录取书,高三最后半年的生活基本与他无缘了,自然也不用写寒假作业。
“那你过两天去给哪都通帮忙?”
“花姐已经给我安排任务了。”
“呦,可以啊。”顾北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一副非常倚重的样子,“年轻人,好好干,下一任董事长选举的时候我投你一票。”
“下一任选举会在二十年以后……”
“那就二十年之后。”顾北给路明非画饼,“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着我们。”
“……”
路明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过了一会他问道:“老大,那个徽章……”
“卡塞尔的校徽,怎么了?”
“真的能上剑桥?”
“能是能……不过我把那东西留给路鸣泽,可不是想让他上剑桥的。”
“那你……”
“他是混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