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馆私人接待室内,气氛剑拔弩张。樱井小暮的枪口对准男人的额头,这种距离下硬接子弹的结果通常情况下只有一个,详情可以参考华强噼瓜。
但男人的神情却没有一丝慌张,只是有个樱井小暮打了个赌:“我赌一块大洋,你的枪里没有子弹。”樱井小暮根本没有接话的想法,只是用枪指着男人:“你到底是谁?”
“看来风间琉璃很听话,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你……”男人耸了耸肩,
“不过也对,你如果知道我的身份,那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樱井小暮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摸不清这家伙的路数,就冲着风间琉璃这个名字,樱井小暮早就开枪让对方躺下了。
对方知道风间琉璃的身份,这就意味着风间琉璃有暴露的风险。不过,有一点连樱井小暮自己都没有认识到:她自己在阻止自己,她的本能在发出警告,她潜意识认为开枪或许并没有用。
房间外面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是将整个房间包围了起来。男人顶着樱井小暮的枪口在房间中转悠了一圈。
房间四个角落里摆放着名贵的白瓷花瓶,瓶口处以春夏秋冬四季为主题,插上几支代表性的花;房间四周的墙壁上光可鉴人,这上面贴的不是瓷砖,而是被裁切成相同小块然后又拼接在一起的黑水晶……整整四面墙!
真够有钱的。男人咋舌,然后随意坐在房间中的沙发上,看着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樱井小暮:“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尽快去通知你的老板,而不是在这里盯着我,当然,你想测试一下我的忍耐力的话也是可以的,但后果我不保证。”男人这句话让樱井小暮全身上下一阵恶寒,她想扣动扳机,却鬼使神差的放下了手枪,转身走向房门。
“对了,”男人突然说,
“你身上没有大洋,所以这玩意就当作大洋输给我了。”男人两根手指捏着一枚红宝石的坠子向樱井小暮展示。
那坠子……怎么那么眼熟?等等,这不是自己的耳坠吗!?樱井小暮赶紧摸了摸两边的耳朵,发现右边的耳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B
什么时候!?樱井小暮努力去回想,却根本找不到哪里有问题!她的血统等级并不高,但是能坐到勐鬼众龙马的位置,可见她其实也是好手,而且她的言灵还是能够感知气流的风舞……在这种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间摸走她的耳坠,恐怕就算是蛇歧八家的少主都没法做到!
樱井小暮心中一凛:对方的实力远超她的预料。不过却也松了一口气:对方没有直接开杀,说明对方未必就来者不善,还有回转的余地。
樱井小暮是个聪明女人,男人一张嘴就要见老板,还说出了风间琉璃的名字,那就代表对方有备而来,如果对方来者不善的话,那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他,而是蛇歧八家的天照命了。
一瞬间的思考,樱井小暮反应过来,冲着男人深深鞠躬,然后退出了房间。
站在门外,樱井小暮拿起手枪退出弹匣……果然,一颗子弹都没有了,连提前压膛的那一颗都没剩下。
这绝不会是樱井小暮自己忘了装子弹,她每天都会习惯性的检查更换枪里的子弹,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失误。
唯一的解释就是……房间里的那个男人。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她能够处理的范围了。
去找少主吧。吩咐周围把房间包围的黑衣壮汉看好房间,不准任何人进出之后,樱井小暮重新回到大厅。
这里依旧热闹,如一锅煮沸的粥。轮盘机在转动;骰子在骰蛊里翻滚;荷官们
“唰唰”地砌着牌九,手法娴熟;在玩德州扑克的对赌客们额头上青筋毕现,兴奋地搓牌;钢珠在柏青哥机里疯了似地碰撞,清亮的脆响震耳欲聋,把整个空间都塞满。
应该说这里更加喧闹了。在目睹了那个男人被美艳的女经理带走后,所有宾客们都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每个人都想成为下一个。
樱井小暮的再次出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些觊觎这位女经理的老家伙又围拢过来。
但这次樱井小暮连官话都懒得说了,分散人群径直走进了大厅中央那间镶满金箔的电梯。
直达顶层的电梯。樱井小暮褪去高跟鞋,穿着长袜的脚踮着尖儿,轻轻地踩在白色的榻榻米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却有声音从里面的房间中传来:“竹丛林荫处,驻马小河边;不得见君面,窥影也心甘。”这一段出自《源氏物语》,描写的是葵姬的绝世容颜。
吟唱之人声啼婉转,如黄鹂出谷,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纵使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樱井小暮却还是没有打扰吟唱之人的雅兴。
直到一曲终了,樱井小暮未曾上前,就听到里面的人开了口:“进来罢。”樱井小暮拉开和门走进房间,完全看不出是男人的男人——日本第一牛郎——风间琉璃正穿着能剧戏服跪坐在房间中央。
樱井小暮跟随风间琉璃多年,自然认得这身戏服,是葵姬。葵姬,《源氏物语》的女主角,在故事中,葵姬是左大臣之女,男主角光源氏的妻子。
原文中说,葵姬气质高贵,性格清冷,端庄稳重,面貌绝美,是全书中气质最高贵的人,男主角光源氏说她
“竟无一点瑕疵”。而风间琉璃在穿上葵姬的戏服之后,竟也无一点瑕疵,就宛如葵姬再世一般。
“出什么事了?”风间琉璃声音温婉,他一向如此,扮演什么角色的时候总之在结束之后还保留着那份感受,就像现在的他,依旧是葵姬。
樱井小暮尽量应和着风间琉璃:“有人想要见您。”
“何人?”
“不知。”
“不知?”樱井小暮道:“很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生面孔。”这句话的意思是对方并非蛇歧八家的强者,因为那些人樱井小暮都见过。
风间琉璃点点头。她想了想,又说:“那人和我说,看来风间琉璃很听话,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不过也对,你如果知道我的身份,那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是这么说的。”风间琉璃一瞬间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他大概猜到对方的身份了,低眉沉思片刻:“王将最近有给你什么指令吗?”樱井小暮道:“他征调了三分之二的鬼聚集在东京,目的不明。”风间琉璃点点头:“你带他上来吧。”
“是。”樱井小暮对于风间琉璃的决断从来不会有任何怀疑。——与此同时——日本海的海面上阴沉沉的,月光半点也无,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船上的众人都已经换上了防水的作战服。作战服表面是极薄极细的金属网膜,这种东西形成的静电屏障能帮他们抵御胚胎的精神冲击。
芬格尔问道:“那咱们怎么下去?几位大哥别告诉我要硬潜!8000米的深度都快赶上马里亚纳海沟了,那里的压力能把咱们压成肉饼,当里嵴丢进手抓饼里都不过分。”
“确实,”楚子航点点头,
“8000米的深度已经算是地球上的极限地区之一,据我所知,在人类历史上,只有一种载人潜水器可以下潜到那种深度。”
“1960年的‘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它下潜的深度达到米,当时距离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只有5米,那是人类历史上最接近地核的一次。”恺撒接过楚子航的话。
“它领先人类技术至少半个世纪,直到现在,再也没有能够超越它的深潜器,目前人类能够制造的最尖端的潜水器也只有6000米级别的载人潜水设备,只能到达‘的里雅斯特‘号极限一半左右。”凯撒拍拍手,随着他的掌声,高处传来了隆隆的电机声。
摩尼亚赫号上新装的巨型吊车把一个蒙着黑色防尘布的巨大物体缓缓降落到恺撒面前。
恺撒勐地扯掉防尘布,一艘大约15米长的异型潜艇暴露出来,漆成白色,中间留了个巨大的红点,好像一面国旗!
“女士们,先生们!”恺撒的声音宏亮又自豪,
“你们所见的,就是人类深海探险史上的传奇——的里雅斯特号!”戏剧性的变化让芬格尔和楚子航不由对视一眼,来之前恺撒并没有提及这件事。
芬格尔上去拍了拍潜艇的艇身,声音沉闷,里面不似空舱:“就这长得跟法棍似的玩意……能下到海底?”
“准确的说,只有它能做到!”恺撒双手环抱,眉飞色舞:“就是用这架深潜器,人类达成了那次奇迹般的海底探险!这不是彷照品,而是原型机!传奇英雄皮卡德父子坐着它创造了至今无法打破的载人潜水记录,领先了人类技术半个世纪之久!”
“老大你说的这么诱惑,好像准备把这破铜烂铁卖给我们……”芬格尔挠头,
“你从哪弄来这破玩意的?”恺撒脸有点黑:“是加图索家的藏品,1960年完成深潜之后这东西就没用了,加图索家族就买了下来。”
“原来是有人把他当破烂卖给了你们家。”芬格尔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什么破烂?”恺撒皱眉,
“是人类科技史上的杰作!跟阿波罗号的登月舱一样珍贵!”
“难道不是在华盛顿海军博物馆么?”楚子航说,
“资料上是这么说的。”
“海军博物馆里的是复制品!这件才是正品!”恺撒指着艇上显而易见的裂口,
“看这里,这个裂口就像是皮卡德父子上浮时撞击海嶕留下的,就是这个裂口几乎要了他们的命。这个是无法造假的!”芬格尔刚刚想说老大你这口气搞得跟鉴宝栏目似的,忽然就想起一要命的事来,眼角抽搐起来:“喂……老大,你不是说要我们做着这伤痕累累的破玩意沉到海底去吧?”
“装备部维修过。”恺撒说。
“有一说一,更不敢坐了好不好!”芬格尔大声说,
“这玩意按年头算比我爹还老!你年轻时能双掌开碑可并不代表你老来不会腰间盘突出啊老大!这东西在过去六十年里有人负责保养它么?”
“当然!它一直放在加图索家出资的潜水博物馆里,每年都有专人负责养护。”恺撒说的很笃定。
“怎么养护?”恺撒犹豫了一下:“主要是改涂装,比如天朝和意大利建交那年我们把它漆成了红色……”
“红旗?”恺撒点头,
“然后毕加索去世那年,我们请GUccI的设计师在上面起了毕加索的经作品‘亚威农少女’。”
“再然后呢?”
“2006年麦当娜全球巡演的时候我们把她的标志漆了上去。”
“麦当娜的标志?”
“就是她外穿的……”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源稚生打断道。他原本以外这艘船上最不靠谱的是那个留级八年的流浪汉,讲道理,当年源稚生去卡塞尔当进修生的时候这货就是源稚生的学长了,没想到现在还是。这已经够不靠谱了,没想到还有更不靠谱的,关键是这人还是凯撒。源稚生看了一眼边上一脸冷酷的楚子航,想着还好没有全军覆没的时候,一旁的夏弥拉住了楚子航的手。源稚生:……上帝你丫能不能给我一个正常人!?源稚生感觉到了绝望,他总觉得再和这群家伙聊下去那这任务也别做了,于是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越洋电话:“报告施耐德教授,摩尼亚赫号已经抵达日本海,深潜准备完毕,等待总部命令。”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着,好像根本没有人在接听。
连源稚生都觉得是否连线故障而要挂线重播的时候,可怕的呼吸声从听筒产出。
无论你跟那个人多么熟悉,骤然听到这呼吸声都会毛骨悚然,会不由自主的想象他的肺像是一具破烂的风箱被强行拉开,谁也不知道这些年来那千疮百孔的肺怎么支撑电话那头那人的生命的。
执行部最高负责人施耐德教授,没有任何人能模彷他的呼吸,新生暗地里称他的呼吸声
“就像听见一具干枯的尸体复苏。”
“再等一等,我抽一根烟。”施耐德教授说。源稚生:……我终于知道这一船神经病是怎么来的了。
卡塞尔现在的教学内容都这么抽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