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气运，人道气运……”

骑着一匹马，岳斯并没有看路，而是抬头看着天空，看着其他人根本无法察觉到的东西。

他将吞噬王朝气运的普渡慈航给解决掉了，这条大蛀虫一杯拔除，人道气运开始缓慢地恢复起来，但是速度非常缓慢，以现在的速度，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到一个正常王朝应有的程度。

但是这可能吗？人道气运衰败，天灾人祸不断，旱涝饥荒，盗贼四起，兵灾不断，而每当中原王朝虚弱的时候，便是周围势力坐大的时候。

可想而知，不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如今的朝廷就会因为内乱或者外敌入侵而消灭，被新的朝廷所取代，而这个新的王朝将会带来一股全新的气运。

所以，按照岳斯的想法，早发现早治疗，不如趁现在就扯旗造反，避免到时候龙蛇起陆，陷于内耗，反倒被异族占了便宜。

可是造反这种事情，他从来没做过，并且造反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他也没有那个闲心思去做，顶多出手加快造反的速度什么的，例如一刀劈开城墙，斩断护城河之类的。

“兄台，你在看什么？”宁采臣策马走来，与岳斯并驾齐驱，见到岳斯看着天空虚无之处，出声问道。

“我在看这个王朝的未来。”岳斯回了一句让宁采臣摸不着头脑的话。

然后继续问道：“宁兄，如果说，造反可以让这个世道变得更好，你愿意做吗？”

宁采臣摇头说到：“不愿，造反，可是要死人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只是想要让这个世道变好，而不是想着去推翻它。”

“你呀你，就算科举做官，最多也只能当一个裱糊匠——如果你去修行的话，便是那种守尸鬼，为了长生不择手段，求道之心孱弱的那种。”

“做官，我不想的。”宁采臣摇了摇头说到：“兄台，你是知道我的，我做不了官的，至少做不了如傅大人一般的大官。”

“之前傅大人对你横眉冷对的，骂你为乱臣贼子，哪怕打不过你，但是依然看你这个撺掇着造反的人不爽，连你给的符咒都给扔掉了，被那个大蜈蚣害得头都快磕碎了。”

“但是，见识到你的神通，还有那一刀便斩杀大蜈蚣的力量之后，他又对你百般讨好，低声下气的，好像之前斥责你大逆不道的人不是他一样，并且还想拉你这个乱臣贼子入朝当官，替代普渡慈航当朝廷的国师什么的。”

“我做不到他那么地……不要面皮，只是因为实力而改变对一个人态度，如果当朝廷大员都要变成他这幅样子，我宁可不入朝为官了。”

岳斯则是摇头说到：“这点你可错了，其实傅天仇这种人是非常难得的，就像我说的，当贪官要又奸又坏，当好官要比贪官更奸更坏，只有这样才能斗得过贪官。”

“傅天仇是个好官，他有能力，整个朝堂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普渡慈航给吃掉的，这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如果归结于运气的话，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并且注重名声，傅天仇对外的形象有口皆碑的好官，至少对外是展示自己好官的那一面，一个好面子注重形象的人至少做事有所顾忌的，一个人装君子装了一辈子，哪怕他骨子里是个小人，但是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他依然是个君子。”

“最后，你看不惯傅天仇那前倨后恭的态度，实际上，这也是当朝中大员所需要的品质，争取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哪怕你看那个人不爽，对方的价值观让你对他恨得牙痒痒，甚至是忠臣良相的他的眼中，乱臣贼子的我，但是展现出一定的力量，他就放下立场，招揽于我。”

“而且，自始至终，傅天仇的目的都未曾改变过，无论采用什么方式，选择什么路途，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什么方式方便快捷，他就选择哪个。”

见到宁采臣和岳斯有说有笑的，知秋一叶也拍马向前，走到岳斯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支支吾吾地说到：“前辈……”

“怎么，是想跟着我历练，还是想要在道法方面对我进行请教？”岳斯说出了知秋一叶未曾说出的话。

“都有。”知秋一叶说到：“我这次下山，便是要到人世间来进行历练的，师门前辈说我修行上到了关卡，需要磨砺一二，命中改有这么一劫，度过了，修为便能一日千里，度不过，便是会身死道消。”

“前辈您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我便知道您是有道真修，后来才明白是在世仙人，所以我想向您求教一二，询问如何才能如您一般成仙，师门前辈自觉飞升无望，已经……”

“这事，好说，好说。”岳斯说到：“成仙这东西，很简单的，老天爷也巴不得多几位仙人。”

“至于你，这件事完成之后，你准备是回到昆仑，还是继续在人间继续历练。”

说着话，岳斯拍了拍腰间佩刀：“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你下山的原因之一是为了调查我的刀，现在你算是任务完成了。”

知秋一叶说到：“前辈，我还是愿意留在人间，如果可以留在您的身边历练的话，那就更好了。”

从岳斯这里，知秋一叶学到了“雷火神兵”这门法术，可见岳斯并不吝啬法术的传授，跟着岳斯办事，肯定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

“好啊，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岳斯说到：“既然你们都不想造反，我一个人也没劲，那就重新梳理人间吧，正好，我需要一些本领高强的帮手。你能来帮莪的话，我其实是非常高兴的。”

闻言，知秋一叶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能够在仙人身边鞍前马后地伺候，好处必然是大大的，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宁采臣问道：“兄台，我呢？我呢！”

“你。”岳斯上下打量着宁采臣，笑着说到：“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跟着走南闯北，恐怕不仅帮不上忙，还要分出精力来照顾你，我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地靠科举当官比较好，清风月池两姐妹你挑选一个给娶了，有着傅天仇这个礼部尚书当靠山，哪怕是到小地方当知县，过得也会很滋润的。”

听到岳斯这样搪塞自己，宁采臣颇感失落，然后掏出雷火神兵来递还给岳斯：“兄台，这东西我始终没有用的地方，现在就还给你吧！”

岳斯把宁采臣的手推了回去，说到：“这东西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吧，让你好歹有个自保之力，遇到生命危险，或者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把它掏出来，把危险给轰了。”

“对了，我已经发讯息给燕赤霞，让他过来一下，他曾是名震二十六省的辣手判官，平生最恨贪官污吏，因奸臣当道，心灰意冷便退隐江湖。现在朝廷腐败的原因被找到了，估计他也会出山的，多一个帮手多一份力。”

另一边，坐在马车上，头上缠着纱布的傅天仇正在闭目养神。

虽然已经清楚了他是被陷害污蔑的，是那大蜈蚣普渡慈航一手操办的，但是左千户是个比较“拧巴”的人，说句好听的叫做恪尽职守，他身负皇命，等到任务完成之后再说其他，所以傅天仇的身份依然是朝廷钦犯，需要被押解进京。

当然，傅天仇的条件待遇好了很多，能够坐上马车，身上的镣铐也不需要戴了，再加上是个伤病号，马车里铺着被子，垫得软乎乎的，他想躺就躺，想坐就坐，风刮不着，太阳也晒不到。

而趁着这个时候，傅天仇开始思考未来，开始以朝廷高官的身份思考这王朝的未来。

按照岳斯的说法，朝廷的气数因为普渡慈航折损大半，唯有君臣贤明，励精图治才有一线生机，他便要为朝廷争取那一线生机。

正如宁采臣所说的那样，傅天仇是真的打算招揽岳斯，但并不是以他个人的身份，而是为朝廷招揽，为朝廷举贤，如宁采臣对岳斯所说的一般，想让岳斯当一下国师，有了岳斯这位在世真仙在，很多事情做起来都很方便了。

前任国师普渡慈航虽然是个妖怪，但它好歹是皇帝亲封的国师，岳斯把普渡慈航一刀给砍了，怎么着也要岳斯再补偿一个——岳斯自己来当这个国师就正合适。

虽然做人方面不是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是他是个好官，对于世间之事还是了解的，知道如今妖魔丛生，有这样一号人物在，哪怕只是虚名，也能让鬼神辟易。

至于招揽的方法，傅天仇心里已经有了计划，效仿前唐之时，玄宗招揽张果老所采用的方法，一边是“银青光禄大夫”的高官，一边是玉真公主的美人。

高官这边，自己是不能做主的，但是把岳斯到皇宫那么一请，揭露文武百官被妖怪控制的事实，让皇帝看到真相，哪怕不用自己提醒，皇帝也会主动用高官厚爵来许诺于岳斯。

至于美人，傅天仇开始打量起自己的两个女儿——不愧是他傅家的血脉，自己的俊美果然遗传了下来，两个女儿各有各的美貌，就是不知道岳斯喜欢那一款，实在不行可以让自己的两个女儿效仿娥皇女英，一起嫁了。

只是，看岳斯的态度，无论高官厚爵还是美人，都应该拉拢不了他，毕竟唐玄宗开出更好的条件，也没有把张果老留下，自己就算官复原职也不过是礼部尚书，女儿顶多算一个大家闺秀，人家唐玄宗嫁的是妹妹，许的是公主。

然后傅天仇又改了主意，既然拉拢岳斯的计划有可能失败，那就拉拢他身边的人——就比如说和岳斯相谈正欢的那个叫做宁采臣的书生。

通过旁敲侧击，直接或间接，傅天仇了解到宁采臣有科举之意，毕竟读书人苦苦研读，不就是靠着科举来实现阶级的跃迁，那范进考上了举人，岳父胡屠户对他的称呼便从“现世宝”变成了“天上的文曲星”、变成了“贤婿老爷”。

他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校、科举之事，如果宁采臣想要走科举仕途的话，肯定是绕不过自己这一关的，而且听清风月池说过，在她们初遇岳斯和宁采臣的时候，岳斯曾经说过要给宁采臣一段姻缘，选中的人选便是自己的大女儿傅清风，宁采臣身上还带着一副画像，画中女子便是傅清风的面貌。

……

慈航普渡的老巢名为慈航大殿，乃是皇帝下令花费重金在京城之外选地建造的恢弘大殿，虽然当初普渡慈航口口声声说不要劳民伤财，拗不过皇帝，特意选取荒山一座作为慈航大殿的建造地址，但是建成之后不说金碧辉煌，但也是巍峨大气，虎踞龙盘，大殿直接占据了一座山头，更有青石板铺成台阶直通山脚，道路两旁还有石幢与石灯交错。

其实，只要钱给够了，一切都好说。

按照朝廷以往的习惯，皇帝下旨让户部出一百万两，但是旨意一拟出，便成了七十万两，这笔钱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变成了五十万两，等到运到目的地，便成了三十五万两，等真正到用的时候，估计能有十万两，就已经算不错了。

但是普渡慈航这边却不一样了，朝中文武百官都被它的子子孙孙给替代，为了自家老祖办事，当然是尽心尽力，谁敢漂没一两银子？

哪怕那种级别不够，不值得大蜈蚣的子子孙孙取代的小官敢伸手，也会第一时间被那些高官们给揪出来，让他连本带利地把贪的钱给吐出来，然后全家喂蜈蚣。

一来二去，皇帝拨款盖慈航大殿，但真正用到实处的钱，却是拨款的数倍，重金砸下来，才有了如今慈航大殿的规模，坚固异常，院墙比得上城墙。

哪怕调动军队来进攻，也很难轻易把慈航大殿攻占下来。

不过这些都算往事如烟了，因为岳斯带着知秋一叶还有燕赤霞过来了，要斩草除根，端了普渡慈航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