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的头垂的更低,萧扬欢所料不差,她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崔良媛已经被李良娣的人打的嘴角都出血了,而庆宁县主求情不成,反而被李良娣训斥一顿后,也被这一幕吓得不成样子,神魂不属,好似被惊着了。
还是崔良媛瞧出不妥,连连磕头,才让李良娣消气。
不过,因为李家来人的缘故,让李良娣有了底气,她吩咐身边的人将崔良媛和庆宁县主带回院中禁足。
待她感到现场的时候,李良娣趾高气昂的吩咐人不许给崔良娣看诊,不过,府上的人至少从清净寺跟回来的人是不听她的吩咐。
不过,郑嬷嬷知道,最让眼前这位日渐威仪的少女生如此大的气,只怕还是因为李二少夫人那句,崔良媛要进位份了。
“查,给本宫查,昨日皇叔不过私下随口和本宫一提,怎么李家的人下午就知道了此事!”萧扬欢狠声道,“另外,李大夫人不是病了么,从前不方便,眼下既然回来了,送李良娣回李家好好给李大夫人尽孝。顺便将李良娣做的好事,一一说给李家的人知道!”
郑嬷嬷退下后,重锦等人这才进来收拾屋子,萧扬欢瞧着一团乱,心里更烦,转身去了正堂。
谷秋端了一盏清茶进来,“公主且用些茶,崔良媛那边您还要好好安抚才是!还有县主和郡王,奴婢方才问过了,郡王年纪小,又有福全公公和季长史看顾,倒是没什么。县主自昨日回来后,又经历了这一遭,眼下还糊涂着!”
“随行的葛太医去看了没有?”萧扬欢喝了一口茶,脸上的寒意慢慢散去。
谷秋回道,“葛太医开了安神的药,金嬷嬷亲自煎药,瞧着县主用下去的。只是效果不大,公主自来疼爱县主,县主也敬爱您,只怕要您亲自去看看才会好的快!”
萧扬欢狠狠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整个人身上的戾气消失不见,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瞧着最是温和不过,好像转瞬间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去从带回来的赏赐中,挑几件合心意的赏赐,给崔良媛送去。说本宫谢过她对县主的回护,晚些时候本宫回去看她。”萧扬欢放下茶盏,起身吩咐道。
带了叠翠转身出了嘉合院,进了正院,没瞧见阿平的人。倒是福全公公听了小厮的禀报走了出来。
“公主。”福全将萧扬欢引进正堂。
萧扬欢微微颔首,“阿平如何?”
“郡王一切都好,只是听说县主病了,有些担心!”福全回道,“方才听说公主要将良娣送回,请恕奴才多嘴问一句,皇上真的有心给崔良媛进位份?”
萧扬欢点点头,“便是皇叔不提,我心里也是有这个主意,崔家父子兄弟已经在朝中站稳脚跟,崔大人在刑部很是有些民声。”
“崔良媛无子,指望都在您和王爷身上,倒是不怕她生出什么心思来。倒是李良娣,你还是打算就此放过?”福全公公忽然跪在萧扬欢身前道,“先皇临终的前几日曾吩咐奴才,一定要照顾好昭哀太子的骨血。良娣实在太糊涂了!”
“总是要看在李家和阿芙的份上!”萧扬欢轻声道。
“先帝常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日,若非您力保,李良娣早就跟这去伺候太子和太子妃娘娘了!”福全公公以头扣地,“所有的情分都有用完的那一日,但是您真的要等到那一日才出手么?”
“本宫知道了,公公请起!”萧扬欢伸手扶起福全公公,“等李家那边来人,本宫会和李家商量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法子!”
福全公公躬身拱手道,“公主不怪奴才多嘴就好!”
“怎么会,公公在阿平身边照料着,我安心不少!”萧扬欢温声道。
她又问了一些萧昭佑的情况,随后又去了小院子看望正在读书的两个孩子。
“卫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常卿身边的人没有跟着一起来么?”萧扬欢见两个孩子读书读得正认真,便么看有打扰,索性就没有进去。
福全想了一会儿道,“来人是卫家三老爷身边的管事,来接冯公子的时候,对冯家姐弟不见多尊敬。您是知道的,李翰林对冯公子这个底子很是看重,便多问了两句,不了那管事许是不知道李翰林是谁,言辞上边有些不尊敬。后来还是季长史将人哄走,李翰林很是生了一场气。”
萧扬欢面色不便,福全又补充一句,“奴才记得卫家三房是庶出,但是卫三老爷很是有几分文人清高的做派。”
文人清高,最是不看重勋贵门第的。换言之,这边是说看不起萧扬欢姐弟几个了。
“这事,我心有数了!”萧扬欢淡淡道。
二人正说这话,不妨被里面将书的李翰林瞧见了,这下就不太平了。
李翰林也顾不上许多,将书册一放,就走了出去。噼里啪啦的一顿诉苦,外加狠狠的告了卫家一桩。
那架势,若是萧扬欢有丁点的为难,或者不愿意为他和他好不容易收的弟子做主的话,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就连在旁边的福全公公,都被李翰林这文人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排场给胡的没话了。
“先生觉得学生该如何?”萧扬欢问道,“这事轮起来,不过是个下人不懂规矩,追根究底最多便是卫家不会教导下人而已。”
李翰林一听,便要继续闹腾,却被跟来的两个孩子中年级稍弱的萧昭佑打断了。
“阿姐回来,一切都好?”
萧扬欢温和的点点头,“你呢,可有被吓着?”
萧昭佑摇摇头,“我身边有福全公公等人护着,还有文白。只是,文白有些担心冯姐姐在卫家不好过。”
萧扬欢眸光一转,落到了一直安静的素衣孩子身上,“文白是不是惦记姐姐了?”
冯文白闻言,恭恭敬敬的见礼,然后才道,“那位管事,文白也见过,却是有些不本分。但不是先生说的那样,不过是先生心疼我们姐弟而已。只是姐姐一惯顾全大局,文白心里有些担心,请公主准允文白去卫家看看。”
“胡说,你一个孩子去卫家,还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李翰林吵嚷道,“不行,你若是担心,派个人将你姐姐接回来就是!”
冯文白面上一阵落寞之色,他低头道,“先生,学生是卫家大房的外孙,又离了冯家。”
李翰林一时哑然。
这时,萧昭佑开口道,“不能接来,那么派个人去看看吧!”
说着就看向了萧扬欢,“阿姐觉得呢?”
萧扬欢微微一笑,“你都开口了,阿姐焉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文白说的有理,卫家到底是他们姐弟的安身立命之所,不易再起冲突。本宫晚些时候,派个人去看看常卿。”
冯文白倒是乖觉的拱手谢过。
李翰林见自己弟子这样,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萧扬欢绕过小院子后,对重锦吩咐道,“本宫记得皇叔赏赐了不少内廷的点心,你选一些,让白妈妈带着走一趟,去看看常卿在卫家过得如何。再问一位当家的夫人,本宫近日事忙,县主又身体不适,可否请常卿过来照顾一段日子?”
重锦不解,“为什么要问一问?您若是开口,卫家难道有不从之理?”
“去吧,让白妈妈早去早回!”萧扬欢并没有回道,反而催促道。
一路无话,进云岫院。
“昏睡多久了?”萧扬欢坐在床头,看着陷入沉睡的萧扶欢问着金嬷嬷等人。
金嬷嬷躬身道,“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方才太医来看过,说是还要再用一碗药再看看效果!”
说着丫头就将药端了进来,萧扬欢见状便亲自喂昏睡的萧扶欢用药。好在萧扶欢虽然昏着,但是尚且能自主吞咽。
而萧扬欢在喂了药之后,就一直守在萧扶欢的床头,一面处理着府中事务,一面看顾萧扶欢。
夜幕沉沉,华灯初上。
萧扶欢睁开眼,也觉得昏昏沉沉的,整个人恹恹无力。
萧扬欢是在应付了郭昭训派来看望的下人后,转身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萧扶欢。
“什么时候醒的,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萧扬欢轻声问道。
萧扶欢看这长姐,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然后便是哇的一声除了出来,“阿姐,我好害怕!”
被哭声吸引来的金嬷嬷却心中大定,“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还是公主有法子。”
萧扬欢被这主仆二人弄得苦笑不得,不过却安抚道,“眼看着就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鼻子,幸好阿平不在,若是阿平在,指不定要笑话你呢!”
但是萧扶欢只顾着委屈的哭,快哭了一柱香才停下来,“阿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皇叔有没有责罚你?”
萧扬欢摇摇头,“阿姐没事,不过是在宫里住了一夜,倒是将你吓着了!”
提起这个,才止了眼泪的萧扶欢又想哭,红肿一双眼睛又有了眼泪,“阿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萧扬欢伸手为她拭去眼泪,“为何这样说?”
“我从前听几位娘娘提及过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既聪慧又能干,还能讨的皇祖父和皇祖母的欢心,已经能庇佑我们一大家子的人了。我却因为一丁点小事就被吓着了!”萧扶欢低头惭愧带着哭腔道,“阿平都比我稳得住,我真是太没用了!”
萧扬欢笑着将丫头递来的参汤喂给她喝下去,“阿平不怕是因为年纪小,还没有反应过来,阿姐不怕是因为不能表现出来怕。阿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心里也发虚,很多次怕的都是盖着被子偷偷哭呢!”
“真的吗?”萧扶欢睁大眼睛问道,“阿姐,你也会哭?”
这话将低沉屋子里的一众丫头婆子成功逗乐了,谁人都看得出汝安公主是在安慰庆宁县主,偏生庆宁县主还不自知的问了出来。
萧扬欢莞尔一笑,“自然,阿姐又不是神,也会害怕,也会难过!”
萧扶欢还想再问,金嬷嬷上前道,“县主,您睡了一日一夜,公主也陪着您枯坐到现在,还没有用膳。”
萧扶欢连忙转了话头,“吃饭要紧,吃饭要紧!”
陪着用了晚膳,太医诊脉之后,说已经没有大碍,但是再用一幅药巩固。
萧扬欢叫人拿了赏钱,送太医出去,又哄着萧扶欢睡下这才出了内室。
金嬷嬷等人候在正堂,见她出来都跪下。
众人心里都有数,之前这位公主没有发作,那是担心县主,不想吓着县主,眼下县主睡着了,他们被罚的时候到了。
“昨日报信的,既然知道的事情严重,既然吝啬脚程不去寻能做主的郑嬷嬷还有福全公公,此后一年,那以后就守在院中不许再跨出一步。”萧扬欢冷声道。
有个小丫头叩首领罚。
“昨日陪着县主出行,罚奉银半年。若是再有下一次,本宫送尔等去郑嬷嬷手下走一朝!若是县主再出茬子,本宫要了你们的命!”萧扬欢冷声道。
庭院中寂静无声,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萧扬欢一行人离开之后,金嬷嬷才叫起众人,“好叫你们知道,县主虽不比郡王身份贵重,但也是宗室贵女。都小心伺候着,今日是公主开恩,只罚了月钱,若是再有差池,不比劳烦公主和郑嬷嬷,嬷嬷我要能要你们吃尽苦头!”
众人低头答是,对萧扶欢又多了一重小心。
嘉合院内室,萧扬欢洗漱之后,整个人放松不少,正坐在软塌上由着重锦擦头发。
这时白妈妈走进了,正看到萧扬欢昏昏欲睡,瞧着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慵懒,她将手中的汤盅放在一旁,“公主,头发干了再睡,不然年纪大些,当心头疼!”
萧扬欢听见她的声音,顿时醒了过来,“妈妈来了。”
白妈妈呈上汤盅,“顿了三个时辰的参汤,最是养神宁气,公主用些,晚上也好安眠。”
萧扬欢接过汤盅,“常卿在卫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