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蕴自认这些年已经练就了钢铁心性，可就在视线相交的这一瞬，注满钢铁的心竟慢慢地柔化了起来。

孙嬷嬷看出他眉眼柔和下来，笑着道。

“皇上试着抱抱小公主吧？”

说着，将大红襁褓递过去，仔细地教他怎么抱孩子。

谢知蕴赶紧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小小软软的小东西在他的手腕里，这下看的更清楚了。

这张小脸倒是还看不出五官像谁，只有一双狭长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看，好像要努力认识一下他这个爹。

有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竟不自觉地眼圈发热，感觉自己手都在抖。

“脸这么红，长得像谁呢？”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孙嬷嬷差点笑出来。

“出生的时候越红，日后长大了越白，皇上把老奴的话放着，小公主日后定然是个美人胚子。”说着凑过去仔细打量，“您瞧这眉毛多浓，还有这眼睛也长，日后必然是个浓眉大眼的漂亮姐儿。”

陆夭原本是在盘弄儿子，听见这句，登时抬眼瞧过去。

“也给我看看漂亮姐儿。”她产后失血不少，嘴唇还是惨白色，让人瞧着格外心疼。

谢知蕴连忙把孩子抱过去，按理说出生的婴儿是不认人的，但孩子却仿佛知道陆夭是她娘，将原本专注在谢知蕴身上的目光，又转向了陆夭。

陆夭两世头一次做娘，登时心软的化成了一滩水，不顾产后体虚，小心翼翼把孩子接了过去，越看越喜欢。

她抬头看向谢知蕴。

“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呢？”

这个问题，夫妻二人之前并没有讨论过，因为当时并不确定生男生女，而且还有一胎双胞都是男孩的可能性压着，再加上两个孩子是否都能存活也是未知数，所以都有志一同不去提。

现在尘埃落定，是之前想也不敢想的最好结局，这时候提着的一颗心才落回原位，也就有心情去琢磨这些旁杂的事情。

“听你的吧，到底是你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谢知蕴温柔地冲她点点头，“而且皇后娘娘出身礼部世家，饱读诗书，擅长引经据典，你取最合适。”

一句话说得满屋子人都笑起来。

陆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她看了看两个襁褓里的孩子，一时间有太多字眼涌入脑海，却不知如何抉择。

孙嬷嬷看出来陆夭的为难，轻声提醒道。

“先让皇后娘娘吃点东西吧，已经错过好几顿了。”

谢知蕴闻言立刻吩咐人去准备，又把伺候的人都遣散，连带着将两个孩子也抱下去，好让陆夭休息。

小厨房里依着月子食谱，早就准备好了吃食，所以很快就端了上来。

陆夭产后体虚，只喝了些猪肝汤，又用了两口糯米粥，便让人撤了。

孙嬷嬷识趣地将人都带走，内殿一时间只剩下了帝后两人，谢知蕴伸手将人揽在怀里，陆夭下意识想躲。

“我身上血腥味太大。”

话未说完却被搂得更紧，那人索性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

“谢谢你。”

陆小夭怀孕的这几个月，他做过许多思想准备，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上天给了他最大的惊喜。

而这份真真切切发生在他生命里的奇迹，是陆小夭给的。

从阴差阳错替嫁那一刻开始，她带给他太多的奇迹，一个有归属感的家，嫡长子和嫡长女，还有以后若干年人生的陪伴。

“是真的想谢谢你。”谢知蕴的眸色沉了下来，“谢谢你给予的一切。”

陆夭伸手环住了谢知蕴的脖颈，仰头迎着他的唇，轻轻蹭了蹭。之前分娩的时候，她的唇瓣早已经咬破了皮，现在亲上去有些微刺痛。

被吻住的人愣怔了一下，很快予以回应，他用舌尖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形，最后松开她的唇，吻在她眉间眼角流连忘返。

未央宫内一片旖旎，那旖旎中又带了点岁月静好的宁谧。

苦尽甘来，莫不如是。

***

宁安帝旷了早朝这件事，众人都不觉意外，前一晚没等到分娩结果，大家还有些心痒痒地。

于是比平日更早来上早朝，素来准时不迟到的宁安帝破天荒没有来，等来的是王总管的通知，说皇后娘娘还在分娩，皇上来不了。

虽然不知道这皇后分娩跟皇上有多大关系，但从平时夫妻俩蜜里调油的状态来看，就算今日皇上来了，怕是也心不在焉。

皇上不早朝，但大家也没有散去，悠哉悠哉闲话家常，其实都在等消息。

没过多久，就见御前另一位内监喜气洋洋跑来报喜。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过去，眼巴巴盯着来人，就听他高声唱道。

“皇后娘娘今早诞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天佑我大楚，天佑我大楚！”

满朝文武其实有将近一半猜到会是双胎，毕竟之前宁安帝还是宁王的时候，就有风声传出。也有不少人隐隐担心过，会不会两个都是男孩，这就面临着日后争储的危机。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双胞胎中最完美的那种模式。

所以听到龙凤胎的瞬间，举座哗然，待到反应过来之后，才朝着未央宫的方向齐齐跪拜。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喜得龙凤胎，天佑我大楚。”

陆夭喜诞龙凤胎的消息，也很快传到长乐宫。

等了整整一夜的太后闻言，登时双手合十念了句佛，随即赶紧到小佛堂上了三柱香，接着吩咐掌事嬷嬷。

“快，给本宫拿套刚晒过的干净衣裳，咱们去未央宫，瞧瞧小皇子和小公主去。”

掌事嬷嬷素来懂得凑趣儿，急忙讨赏。

“恭喜太后，喜得孙子孙女，这不得厚赏么？”

太后正在兴头上，当即笑了。

“赏，传我的话，咱们长乐宫上下，每人多领两个月月俸。”说毕又看向掌事嬷嬷，“等会到了未央宫，你嘴甜些，少不了还有得赏。”

主仆二人说笑着，临出门前，太后像是才想起来彻夜未归的薛老太君，淡淡吩咐道。

“母亲带着人回去吧，这亲事也定了，回去好生给二丫头准备些嫁妆。”说毕便走了。

一旁跟着熬了一夜的老太君缓缓起身，只觉眼前一黑，登时便人事不省。

薛云茹吓坏了，又不敢声张，坏了帝后的兴致，只得悄无声息叫人去太医院请了个太医，开了两服药，灰溜溜地回了薛府。

马车上了大街，只见都城人人奔走相告，说皇后娘娘诞下龙凤胎一事。

“真是前所未有的吉兆啊。”

薛老太君木木地看着窗外，心里不由得想，若是没有之前种种波折，这吉兆，大抵也有她一份子吧。

小剧场

谢知蕴：造，给我可劲儿造！好容易生的祥瑞，还不许我得瑟得瑟！

陆夭：悠着点儿吧，别得瑟大发劲儿，还有，那是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