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昀的问题以苏语柔放下碗的一声巨响作为回答终结。

短暂的寂静之后他打破了两人的僵持氛围，忽然气弱：“帮忙扶一把。”

苏语柔把手里的筷子一扔，紧绷着脸走到了顾千昀身边横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顾千昀眼神倾过一点点，眸底凝着未知情绪注视着身边人。

“最多一晚，然后马上滚。”苏语柔忽然开口。

顾千昀轻声咳嗽应了。

他其实很意外，本以为今天要在冷冰冰的走廊呆一个晚上才能摸进门。

苏语柔竟然比他认识的还要容易心软，想到白天的李泰，顾千昀又收回眼神低敛了眼眸。

不知这样的柔软，究竟是下意识的特别还是无差别流露。

顾千昀搭在苏语柔手臂上的掌心因为高烧滚烫，微弱不可闻的香水味又顺着窗口的风进到了人心底。

苏语柔努力让自己忽略因为身体接触带来的战栗，她提醒自己只是一根拐杖。

“我虚。”

苏语柔斜了一眼他。

“你离我近点，我要摔了。”

苏语柔扬起视线，冷淡出声：“不想死就闭嘴。”

顾千昀虚虚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才夸张地睁了睁眼睛：“你的体质已经弱到这样就会被我传染了？”

他忽然勾起嘴角：“苏语柔，你不行了。”

伸手用力推开门，苏语柔甩下顾千昀自己转身出门：“没烧到死不要叫我。”

苏语柔都为自己感动，这份耐心与忍耐也不知从何来。

回厨房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收拾好房间苏语柔就躺下了。

忙碌了一天的身体与大脑在黑暗中疲乏沉重，她翻了个身埋进枕头里。

想到上次问G的问题还没看对方回复，苏语柔又爬起来去掏扔在墙上包里的手机。

要联网她还不知道wifi密码，苏语柔又开门出去拿了白天林然给的信封。

信封里有三张纸。

苏语柔一一打开，分别是密码和注意事项，只是最后一张浅绿色的就很匪夷所思了。

——竟然是一封“情书”。

苏语柔手指夹着这张纸回了房间，她打开灯坐在书桌前，把纸平放在桌上，夜风漏进窗缝吹起了苏语柔额前细碎的发梢贴在眼睛上，痒痒的。

苏语柔伸手抓住乱动的头发，忽然冷笑一声。

这里面竟然是写给她的情书，落款是顾千昀。

苏语柔揉烂了纸直接丢进垃圾桶，连上wifi又灭灯躺下了，她在等app启动的时候，费神思考了一分钟林然会为什么会把这样一封狗屁不通的东西夹在里面交给自己。

看来林然认识对方。

聊天界面出现了，上面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G果然很早就回复了。

程序员G：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也许你并不是对一种香水上瘾，而是对喷了这种香水的那个人上瘾。

苏语柔收回了思绪，然后盯着界面上这行字看了好久，完全被G的思路吸引全部注意力。

她企图通过阅读分析来理解G的意思，但似乎有些深奥她被难到了，动了动手指，默默回过去一条：“什么是对人上瘾？”

等回复的时间里苏语柔突然发现G好像一直在线。

等了一会儿G没回，苏语柔不太熟练地打开购物车把香水的链接发给G：“帮我看看是不是正品。”

苏语柔打算买那个香水自己试试有没有一样的感觉，试验一下，她觉得李泰一个样本还太少。

不过之前买轮椅出了问题，前车之鉴她决定先找个人确定下。

手机亮了亮，G回了。

程序员G：是正品。“上瘾”就是有意识无意识的在意，无法克制的喜欢。

G这次的回复并不多，但是用的时间很长。

苏语柔一边思考G的意思，一边分神疑惑从前打字很快的人这回好像有点忙，也许正在忙？

内测用户Y：你说的我还是不明白，但我应该不可能对那个人“上瘾”。

依旧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等待，G的回复仅仅是三个字：“为什么？”

苏语柔想了很久她竟然都没有办法用简短的话总结理由，可见顾千昀之于她的确是个史无前例的惊天麻烦精，等决定下次想好干脆简单的回复再告诉G时，她发现G可能是因为没有等到讯息，已经重新换了个话题。

程序员G：你是文科生吧？

内测用户Y：嗯。

程序员G：有没有写情书的参考书可以推荐一点给我？

情书？又想起了受伤的眼睛，苏语柔卷起被子躺在里面又开始心情不太好，她戳着屏幕回：“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写情书？”

程序员G：你们？

内测用户Y：我今天收到了两封情书。

顾千昀正摸着床沿挪动，乍然看到苏语柔这句话缓了缓动作。

他眉头紧紧纠在一起，两封？该死的还有哪个垃圾逃过他的法眼给苏语柔递了情书。

“我喜欢的人喜欢。”顾千昀浑身滚烫无力，看屏幕的时候眼睛热热的又模糊。

他本打算竭尽努力创作一封维采飞扬的大作给苏语柔，让对方为字里行间的真情所打动，只是还没写完就给李泰捷足先登了。

前作实在太丑顾千昀拿不出手，而且不知道被自己丢哪里去找不到了，他准备偷偷咨询下当事人做个弊。呼出口热气，顾千昀费劲地打字还没打完，忽然就收到了苏语柔的回复。

内测用户Y：你有喜欢的人？

顾千昀手上一缓，眉眼忽然变得很温柔，他不光有喜欢的人，他还和喜欢的人还在一起了。

程序员G：嗯。

内测用户Y：那个人一定很好，也很幸运。

顾千昀太阳穴发涨，感觉全身的热意即将烧到大脑，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感觉更甚。

初秋的夜风微微凉，但完全不足以吹散徘徊在心尖上的炙热。

程序员G：真有眼光，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而且只有我发现了这一点。

顾千昀反扣手机缩进了被子，他是痛觉很敏感的人，发烧对他而言从来都是不可忍受的事情之一，浑身犹如针扎，眼前好像有环绕的金色星星在旋转。好一段时间内手机连续震动，顾千昀都提不起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