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棉花胡同，大清早的中戏，已经有“咿咿啊啊”吊嗓子的声音回荡在校园。

邓朝又是一夜未眠，两眼顶着淡淡的黑圈，从一排向阳开的向日葵边经过，穿梭一栋栋古宅，来到偏现代的平房，这里让校方借给《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剧组充当试镜场地。

宽敞明亮，桌椅贴墙摆放整齐，地板干净光洁，一缕阳光从窗户里透入，金黄灿烂。

当他出现在走廊里时，教室的门口已经坐着人，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素面淡妆的曾丽。

无他，美哉。

“曾学姐，真巧啊，你也在。”

“你好，学弟。”曾丽点头示好，淡淡一笑。

“这么早里面就有人试戏？”

邓朝透过后门的窗玻璃，往里看去，就见姜伟、薛晓路面前，还站着一个中年西装男，留着短发，戴副眼镜。

薛晓路道：“冯老师，你理解的安嘉和是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安嘉和不是一个严格意义的坏人，他只是一个可恨的可怜人。”

冯原征态度侃侃而谈，显然有备而来。

“他是优秀的医生，能把强nv干自己妻子的犯人抢救回来，但是处理妻子问题上自卑、狭隘，还很拧巴，实施暴力的时候，先把自己放在一个劣势上。”

之后在众人注视下，演了一段安嘉和人格分裂的桥段，前脚还斯斯文文，像个弱鸡，后脚面目狰狞，像个劲夫。

劲夫劲夫，全场欢呼。

腕豪腕豪，女人求饶。

“够了，够了，冯老师！”

薛晓路被吓了一跳，低声道：“姜导，我们真要选他吗，他看上去有家暴嫌疑？”

“那只能说明他演的像。”

姜伟问起孙醇几个人，结果他们要么只演正面角色，嫌弃安嘉和这个反派，要么害怕被骂，限制戏路，统统拒绝不来。

只有，冯原征没有。

他火了，立马拍板敲定男一。

紧接着，便是女一，然而还是一样尴尬，徐静雷没来，她眼界高，都放在电影上，根本无暇忙活电视剧，毕竟有王硕的情面，在京圈吃的开。

不过徐静雷没来，京圈也派了其他人，叶大英现女友，梅莛，人还未到。

“还是咱们剧组名气不够大。”姜伟皱了皱眉，又气又叹，“让陆总推荐的人先进来。”

话音落，助理跑到屋外，领着曾丽入场。

甫一见面，他们瞬间被她的面容惊艳，美是肯定的，主要是艳丽和清冷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在她脸上同时出现。

姜伟忍不住想当即拍板，管特么的叶大英女友，管特么的京圈，就曾丽了！

这份冷艳，恰到好处。艳，所以安嘉和才疑心重，担心ntr，冷，就是梅湘南被家暴，冷淡，冷漠，最后心冷。

陆总的眼光，真绝了！

薛晓路深有同感，听了介绍不禁一惊，中戏96级的学生，竟然跟国际章、胡靖、袁荃是同班同学。

这么美的演员，怎么在圈里没听过？

“我大学毕业才开始接戏。”

曾丽抿了抿嘴，她一半是盛情难却，一半是半推半就，在此之前，她拍一些不知名的小角色，在观众心里没有激起片刻水花。

这回的“梅湘南”，她必须争到。

本以为会面临激烈的角逐，万万没想到才试戏了一段，然后就通过了。

是不是太草率了？

曾丽走出教室，脑袋还半醒半昏，因为太轻易，所以不由起疑，想来想去，能想到的根节，就在这个推荐人——

陆飞！

“曾学姐，怎么样？”邓朝问道。

“我成功了，你也要加油。”

曾丽接受他的祝贺，表面平平淡淡，心里格外激动，忽然想感谢一下陆飞，想当面亲口感谢，甚至想请他吃顿饭。

人生中，第一个女主角，意义非凡！

手机里没有他的电话，找秦海路要，顺便要了他的地址。

“阿飞现在肯定不在家，在公司。”

“在哪儿？”

………

燕园，西门。

门前两座石狮子，目送一道倩影入内。

曾丽走在路上，发现来往的行人，三五成群，手上都捧着一本精美封面的书，耳边传来阵阵声响。

“哇，你们都抢到《悟空传》啦！”

“谁叫你昨天睡的那么死，明明你定好的闹铃。”

“真是的，书店里也没卖，只有飞购网上有，还卖得这么少，才500本，哪里够啊！”

“什么时候才有货啊？”

“听说这次至尊宝也来。”

“没错，我就是冲着他来的！”

“………”

曾丽陷入在人潮之中，随波逐流地走了一段路，余光里撇见偌大的海报，看到底端写着【嘉宾：至尊宝、陆飞、今何在】，立马瞪大眼睛。

他今天在京大还有读书会？

一个准中戏生，讲给一群京大学生？

是这个世界太魔幻，还是她魔幻了！

一时间，曾丽的脑袋出现宕机，就在此时，人群里爆发出一个声音：

大礼堂正在出售《悟空传》！

此话一出，人群涌动，一窝蜂地往大礼堂冲去，曾丽又主动，又被动，被人流裹挟着。

一顿推挤之后，终于在大堂里的过道里，找到一个落脚的位置。

只见台下坐无缺席，乌泱泱一片，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台上，《悟空传》签字售书会的横幅挂着，两侧有媒体，有记者。

摄像机、照相机都对准舞台正中间。

干瘦的今何在略显紧张，坐立不安，边上的陆飞，从容淡定，竟然还有闲心，腾出空来安抚他。

“咦，至尊宝人呢？”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这次来，不光冲着今何在，《悟空传》，还冲着潜伏在水木京大bbs的至尊宝，各种解读西游的帖子，被学生们奉为一介神人。

四个字，神交已久！

“咳咳。”

陆飞拿起话筒，站了起来，“大家也许疑惑，怎么才两个人，至尊宝去哪里了，其实至尊宝就在这里。”

然后轻描淡写道：“我就是至尊宝。”

轰地一声，全场沸腾。

认识他的，惊讶但并不奇怪，听说他的，讶异这不是那个疑似传销警察冲脸的互联网新锐，不认识他的，满脸错愕，交头接耳。

嘈杂的声响，冲到大礼堂天花板。

陆飞心里撇撇嘴，还是比“我是钢铁侠”的逼格还差了一丢丢。

在此揭晓身份，也是制造噱头。

图书线下签售会，其实就是要形成影响力飞轮，也就是滚雪球。

宣传带动认同，认同带来销售，销售带来阅读，阅读带来口碑，口碑再进一步转化为宣传，随之，就能口碑裂变式传播。

而第一个雪球至关重要，得参加活动的读者、书店、媒体、作者共同合力搓出来，之后的行动就能让雪球越滚，越大。

如果有围脖、斗音、直播这些流量加持，活脱脱跟逻辑思维的知识付费，没什么两样。

“每一个心里都住着一只猴子。”

陆飞开启读书会程序，跟今何在聊着《悟空传》。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部《西游记》，我觉得这个故事不只是闯关取经，既不悲，也不喜，但从孙悟空，孙大圣，到孙行者，到斗战胜佛，这只猴子是可悲的。”

“因为愤怒叛逆的猴子被戴上了金箍。”今何在道。

“对，无法无天的大圣，大闹天宫的猴子，奋起千钧棒，澄清万里埃，更得我这样年轻人的喜欢。”

陆飞可是北电、中戏艺考的朗诵，双双拿了满分，气息磅礴，铿锵有力，搭上麟派老生的腔调，念道：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顷刻间，台下有一些学生受到感染，浑身起鸡皮疙瘩，代入其中，忍不住叫好。

曾丽直挺挺地站着，透过人群，望着台上的陆飞，谈笑风生，滔滔不绝。

犹如幽泉的眼眸，泛起点点波澜。

半个小时的读书会，弹指而过，临近末尾，今何在得卖力地吆喝一波：

“希望大家能喜欢《悟空传》，西游的故事是活的，是写不尽，道不完的，我并不是写的最好，也许还会有人去写，写的比我更好，我期待着。”

“我们很喜欢，但是抢不到！”

突然间，人群里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虽然突兀不礼貌，却说出大家的心声。

为什么没有货！

nnd，赶紧印刷，赶紧发货。

陆飞看了眼当托的几个人，暗中比了个大拇指，时机卡得真准，一下子就把学生们的购买欲望挑了起来。

他面露难色，说出各种困难。

总之，书肯定管够，工厂已经没日没夜，工人正在加班加点，事实上玩得就是“猴王”雷君的套路。

饥饿营销！

他跟京大出版社可有协议，线下出版发行，比线上要推迟1个月，也就是《悟空传》，在1个月内，只有飞购网有货。

诶，就是要饿一饿学生，不然怎么吃得香？怎么能带动新一波流量？

正好《悟空传》不就是猴王孙悟空嘛，诶，就是耍猴，要骂就雷君，他创的套路嘛。

毕竟，玩资本的心能叫下贱？

tui，那叫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