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僧正们拱手垂眼还礼,随后,大僧正伽若一抬眼看着眼前神情阴郁凝重的齐明远,严肃说道,“还请殿下千万要留意,多让少主大人休息,保持心境的轻松。”
“我会注意。”齐明远点头说着,打定主意,待会回去,就收了宁儿手里的那什么账册信之类的杂事,顺便把白衣调回来,让他和半夏一起处理这些杂事,还有底下人报gào
的一些趣事倒是可以让宁儿知dào
,至于京都的那些烂事,宁儿就别听了。
就在齐明远拱手告辞,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大僧正伽若三突兀的开口了,很是认真的说了一句,“既然殿下要嫁与我们的少主大人,那就要准bèi
好嫁妆,我们少主大人他没有什么银子的。”
正打算转身的齐明远闻言,身子僵了僵,手握紧了又松开了,随后,齐明远慢慢转身,笑容甚是温和,“大僧正请放心,嫁妆还有聘礼都无需操心,我会为少主大人准bèi
妥当的。”
——宁儿身上有多少银两他是最清楚的,除了他给宁儿的那些分红,其他的,林家产业的银两,宁儿都拿去救济人和给忠义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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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僧正伽若三盯着齐明远半晌,才慢慢的说道,“如此甚好。”
齐明远再次对三位大僧正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转身之时,齐明远脸上挂着的温和笑容瞬间消散,换上了一脸阴郁和凝重,想着大僧正那句“命数有碍”的话,齐明远心头就窒闷发疼起来,走进院子,看着坐在石榻上的他的宁儿,皱着脸苦哈哈的吃着青果端来的药汤,齐明远的眼里划过心疼,想着宁儿前几日说过的话——他会和自己一起白头到老……
——是的,绝对会白头到老!他不会让宁儿离自己而去!
齐明远慢步朝林福宁走去,待走到林福宁跟前,林福宁已经苦哈哈的吃完了药汤,正大口的咬着甜果子,见齐明远走来,林福宁挥手,弯着眉眼,“明远小师侄,你去问清楚了?”
齐明远脚步一顿,随即上前两步,看着林福宁,“宁儿知dào
我去问?”
林福宁点头,又咬了一口甜果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大老头说的这么简单,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的,我自己是大夫还不清楚?”
齐明远听了这话,定定的看着林福宁,林福宁眼睛清亮,干净。
“宁儿,即日起,你不需再给人看病,忠义堂和生意上的事情,暂时交给白衣和半夏。”齐明远说着,神情平静,但却是不容反驳的。
林福宁一愣,随即卡兹一口,将果子扔进嘴里卡兹卡兹的咬了起来。
半晌,林福宁才点头,咧嘴笑道,“好。”
齐明远上前,抬手将林福宁慢慢的搂进怀里,力道慢慢的加大,搂紧,似乎想将林福宁揉进怀里般,原本清冷的声音似乎低沉了一些,“宁儿,你好好听话,待你身体好些了,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可好?”
林福宁乖乖的由着齐明远抱着,大僧正们给他把脉的时候,他就见大老头皱起了眉头,他知dào
,他的病情比他想象的要重,他早就打算好了,他会努力配合着大僧正们治病,他说过的,要和小师侄白头到老,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现在,听着齐明远压抑着什么的低沉声音,林福宁只是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抱着林福宁许久,齐明远才慢慢的松开手,低头温柔一笑,抬手摸摸林福宁的头,转开话题,逗笑道,“宁儿,聘礼如果只是一株人参王和四颗紫云星的话,那可就少了些,难道我在宁儿心里就只值这个价?”
林福宁一听,神情严肃的拍拍齐明远的手臂,郑重其事,“小师侄,你听我说,聘礼什么的,那都是虚的,真zhèng
的相守一辈子的,哪能用钱来衡量是不?”
齐明远若有所思的盯着林福宁,微微一笑,“宁儿说的是,那我名下的遍布大周四道八洲五十八镇的流金阁,还有悦色楼等等东西就不要做嫁妆了……”
“那可不行!!”林福宁瞪眼,“你敢弄小金库试试看!”
齐明远噗嗤一笑,小金库?这词儿不错。但看林福宁瞪得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圆圆的可爱模样,齐明远抬手摸摸,柔声道,“宁儿且放心,我逗你玩的。”
——就算有,我的小金库也是你的小金库。
林福宁听了,才扬眉,哼了哼,小金库什么的,必须给掐住了!这个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多少悲剧还不是人家兜子里钱多了就寂寞了?
不过,自然,这个还是要看行动,天要小雨,娘要嫁人,这个谁也无法阻止不是?而那是未来的事情,林福宁不想浪费时间去烦那未来的事情。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齐明远就陪着林福宁小睡了一下。待林福宁完全睡熟了,他才起身离开。
而在齐明远回了院子后,大僧正们也进了齐明远安排的,距离林福宁院子最近的一个侧院。
三位大僧正正神情肃然凝重的坐在一处,他们三人进了这个侧院,就开始沉默了起来,谁也没有开口,直至过了许久,才有伽若二出声了。
“不可否认,少主大人是历来我们的传承回忆里最出色的一位,若他成为大和尚,必定会是最出色的一位。”
“但他如今却是被四皇子拐走了!”伽若三面无表情的的说着。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保住少主大人,若此事被天下人知dào
,少主大人的名誉就会被毁!”伽若一皱眉说着。
“但,少主大人已经说得非常好清楚,他要和那四皇子在一起。”伽若二拧紧双眉,还说什么要娶那位四皇子……明明就是要做那四皇子凤主……还说什么娶……
“没错。”伽若一深吸一口气,叹道,“所以,我们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保护少主大人,也能让此事圆满解决。”
“怎么解决?”伽若三继xù
板着一张脸,“拆散他们?我们的规矩,决不可做拆毁姻缘的事情。且,那四皇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从他身边带走少主大人的……”
伽若一想了想,无奈挥手道,“此事还需和大和尚和林家人商议商议,目前还是说说看,我们该怎样帮少主大人养好身体吧。”
“嗯,没错。”伽若二和伽若三都点头说道。
“但此事不能拖延,我手书一封,即刻送往京都。”伽若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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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帝宫,永寿宫中。
雍容华贵的老妇人,一脸威严高傲,她看着对坐的同样华贵锦服的冷漠的男人,出声说道,“你乃是帝王,何须惧怕那小小的李家?四大世家说的好听,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那李家除了北疆的李君献还有谁?那李仪嵘也是老糊涂了,敢在帝宫前说那些混账话!你就该一道旨意削了他的爵!”老妇人说着,哼了哼,“我们齐家的规矩,你是最清楚的,轩字的皇子就该杀了,你却是容忍他到了现在!皇上,你该好好想想,怎么来收拾那四皇子了!”
男人在老妇人说完后,才平静开口,“李家无法铲除,如果李家可以铲除,文家,宋家就会是第二个李家!”
老妇人一听这话,腾地站起,伸手就扫掉桌面的东西,怒道,“你说什么?”
男人冷淡的看着老妇人——这个帝宫最为尊贵的……太皇太后。
“我说的,您明白,李家的存zài
若论重yào
性,远远大于文家宋家,若论忠心,李君献哪怕被我困在了北疆,李家儿郎哪怕遭受了怎样不公平的待遇……在文家宋家居于帝都享shòu
荣华富贵,软玉温香的时候,李君献,还有李家的儿郎们却是在北疆,忍受恶寒,茹毛饮血,对我,对大周依然忠心耿耿……李仪嵘没有说错,我们大周对他们不公平。”男人说着,垂下眼,语气平静。
太皇太后盯着男人,冷笑起来,“这些不公平不是你造成的吗?”
“是我。”男人点头,承认着,“李仪嵘死死的拽着北疆的兵权不放手,违反了李家对齐家的誓言——不占兵权,我想着要给他一些教xùn
,容妃的死,是个意wài
,我从未想过让她死去,但,您和文贵妃,杀了容妃,当初,念着太子和三皇子,念着您,还有容妃死前的请求,我将此事压下,送走了四皇子,我欠了李家一条命。”
太皇太后脸色有些僵硬,她没有想到,当年的旧事,眼前的一直一声不吭冷漠的男人竟然都翻了出来,他如今翻出来想做什么?想干什么?
“我的本意,是将四皇子送走,让他在外面长大,将来,在我死前,给他一个好的安置,或许一方为王,有李家护着,有皇太后守着,那孩子,做个富贵闲人也是一种福气。但,这孩子聪明,精明,隐忍,比之太子和三皇子,他更适合我的位子。我想着,该给他一个机会,皇太后也想着给他一个机会,我就让他来了。”男人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慢慢的喝着,看着跟前的太皇太后铁青的脸色,男人的神情依然平静。
“但,这孩子的成长太出乎我的意料,他太出色,筹谋计略,隐忍坚韧,远见卓识,京都的种种布置……我忍不住对他有了一种期待,我期待着他能够解决我父皇曾经留下的难题,让大周更加富强如果这孩子一旦真的做到了,对大周将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战争,而如果这孩子失败了,对大周将是致命打击,其结果也不亚于是一场战争!而我却是期待着,不论成功或者失败,我都可以看到,这个天下,这个世家,会是怎样的局面?或许您不知dào
,在几百年前,我齐家的先祖留下的其中一个遗命,便是,让四大世家消失!齐家不再桎梏与四大世家!”男人说到此处,神情冷漠的看着眼前已经脸色苍白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脸色苍白的看着男人,声音有些颤抖,“所以……你早就在布置了?”
男人看着太皇太后,“您或许不知dào
,这次,北疆的战事,粮草被扣押一事,我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做……我期待着那孩子能够成功突pò
我设下的包围,我也害pà
着那孩子不能成功,真的死在了北疆……”
太皇太后看着男人,神情有些惊恐,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是疯了吗?”竟然这样疯狂的事情,如果那四皇子真的失败,付出的可是——
“大概是吧。”男人突兀的慢慢的说着。
太皇太后惊愕。
“您或许不知dào
,在容妃还没有进宫,还没有在夕月日的祭典起舞的时候,我曾经,见过她……”男人说着,一边缓缓起身。
——那一眼,就无法忘怀。
太皇太后脸色微变,看着男人。
男人的神情依然是冷淡的,但眼里却是森冷冰寒至极。
“你和文贵妃,不该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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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二街白马巷,林府。
林德瑜拿着信匆匆的进了书房,书房里,林文忠坐在书桌后凝眉沉思着,手里反复的看着一个手镯。
林德瑜进了书房,林文忠抬头看向林德瑜,“老孟来信了?”
林德瑜苦笑一声,点头,“是的,爹,您看。”林德瑜说着,双手将信呈递过去。
老孟的信有两封,一封是给他的,一封是给爹的,写两封信的原因是——少主大人小公子为了救四皇子殿下,心神耗损,如今病卧在床,老孟怕太爷年纪大了,受了刺激会不好,就先将消息告sù
他,同时,信里,还模模糊糊提到了少主大人住在了四皇子的院子里……
说得那么隐晦,说得那么含糊,林德瑜心头明白,肯定是不只是住在了四皇子的院落这么简单吧?
林德瑜额头青筋冒着,那四皇子要对他们家宁儿做什么!
林文忠接过信,却是放在了书桌上,然后拿起手里的手镯问着林德瑜,神情很严肃,“德瑜,你可曾见过?”
林德瑜看了手镯,有些茫然的摇头,“未曾见过。爹,这是谁的?”
“李仪嵘给我的,他说,这是她女儿出阁前留在家里的一个东西,女儿出阁入宫后,他就发xiàn
了这个手镯,但是,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偶然的机会,他发xiàn
这手镯能够在夜里发光,想起了珍贵的夜光石,便觉得不对劲了。夜光石是天下奇石,而且极为稀有,天下少数的夜光石还都进了帝宫,成了贡品。怎么他女儿会有这种东西?还是在没有出阁前。”林文忠说着,皱眉,这个委实奇怪啊。
却不想林德瑜嘴角微抽了起来,夜光石?原来夜里会发光的石头是夜光石,而且还是非常稀有的奢侈品(他家宁儿说的)……
林德瑜轻咳一声,“爹……宁儿那里有一盏灯。”
林文忠抬头,皱眉,灯怎么了?
“里头也是一枚夜光石。”
“……”
“……这个……是宁儿去北疆后,文娘收拾宁儿的院子发xiàn
的……”
“德瑜,去,拿来给我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