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现在要做的还是回到与河流最接近的地方。

众人再度转身回去，陈臣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改变的壁画——

原本已经刻画到边缘的海洋再一次回溯，大片大片的深蓝涌入陈臣的眼底，那抹深蓝是如此刺目，以至于有一种即将突破墙壁，直逼人眼底的感觉。

【哗啦啦】

河流的声音清晰起来，仿佛壁画之后就是那未曾露面的地下河，正拍打着岩壁。

“到了。”

陈臣沉吟道，随即眉头微皱，【黑暗君主】领域内，并未出现任何变化，即使河水几乎是在自己的耳边作响。

陈臣看向摩柯，摩柯点了点头，了然地上前一步，布满薄茧的手掌贴上了岩壁，入手一片寒凉，土黄色的元素能量顺着摩柯的手掌传递到岩壁上，摩柯闭上了眼睛，凝神感受着岩壁后方的岩石构造。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之中，摩柯终于睁开了眼睛，宽厚的脸上出现了疑惑之色，摩柯看向陈臣等人，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感知不到水流。”

“哎？”

渡迷津抓了抓脑袋，也向岩壁靠近，喃喃道，“听声音，明明隔得很近啊……”

众人的神色都有些迷惑，陈臣看向壁画，这一处的壁画，正是深蓝海水最泛滥的一处——

入目之处，深蓝色几乎覆盖了整个视线，由上及下，几乎要“溢出”岩壁。

而这一处的两端，海水似乎稀薄了一些，所占据的面积在逐渐减少，与他们听见的流水声音的强弱程度完全一致。

陈臣右手抬起，抵在下颚处，目露沉思。

——那条河到底在哪儿呢？

现在别说清洗迷雾之门了，陈臣他们连人鱼的面都见不到，更何况完成任务……

一旁姿态悠闲的藤堂墨似是走累了，于是大喇喇地蹲下来，半撑着下巴，看向泛蓝的壁画。

良久，藤堂墨忽然开口，“那条河就在这对吧？”

陈臣看了藤堂墨一眼，眉目微挑，嗯了一声——虽然他感知不到地下河的存在，但是陈臣几乎能确认要找的地下河就在这个方位。

藤堂墨咧嘴笑了笑，碧绿色的眼眸之中一派肆意，他意有所指地重复了一遍，“那条河，就在这儿对吧？”

这次陈臣没有回答，而是眯起了眼睛。

藤堂墨，也即是赫尔墨斯，他在暗示些什么吗？

从始至终，藤堂墨就一脸闲适的样子，随意地跟着他们行走，步伐不紧不慢，时不时还闲聊几句；他也不曾说自己来这的目的，以旅客的姿态缀在几人的身后，但无论是陈臣还是摩柯等人，都无法忽视这位真神。

“你的意思是……”

陈臣隐约间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但是头脑中的灵光一闪而逝，无法捕捉。

“人鱼，擅长制造幻境、捕捉欲望的生物，人鱼的首领名为塞壬，塞壬被称为【梦境之主】，而每一任塞壬都会守着一条河，河流之外，是残酷而又真实的现实，河流之内，是人鱼的坟冢，是他们魂归之处……”

藤堂墨大手抚上壁画，碧绿眼眸中绽放着某种光芒，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诵读某种游记。

“这条河，叫做【梦河】。”

藤堂墨眨了眨眼睛，看向陈臣等人，“【梦河】上漂浮的是【欲望】，你们没有【欲望】，又怎么看得到【梦河】呢？”

藤堂墨话音落地，双手环抱以看戏的目光看向几人，显然刚才几人顺着【梦河】打转的蠢态极大地取悦了这位恶趣味的欺诈之神。

“欲望？”

陈臣反问了一句，回想起他们进来时喝下的神智清明的魔药剂，半晌，陈臣有些无语，“……你早就知道？”

“嗯哼，我一直在等你们开口问我。”

藤堂墨笑容爽朗。

“…………”

陈臣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结果这家伙早就知道，只是站在一旁看戏——陈臣大概明白为什么小科这么讨厌这家伙了。

“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

陈臣斟酌着开口，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奇怪，但既然【欲望】是【梦河】的入场券的话，他们必须解开神智清明的状态。

“何必那么麻烦？”

藤堂墨打了个响指，碧绿的眼眸中闪过某道类似蛇瞳一般的光芒，藤堂墨开口，声音低沉，“人们可以压制自己的欲望，这才是最大的谎言。”

响指声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似是拨动了某道开关——

四人面对的壁画上，不知何时，深绿的液体逐渐渗透出来，陈臣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高达十米有余、陈臣几人正对的岩壁之上，深绿色的液体化作巨大双蛇，双蛇蛇首直勾勾地看向众人，双蛇庞大的身躯缓缓蠕动，随即从岩壁上爬了下来！

双蛇身躯盘旋，各自一分为二，总共四条巨蛇顺着地面游动，朝众人游了过来。

陈臣下意识提刀，摩柯等人动作同样不慢，就在这时，一旁的藤堂墨摆了摆手，笑道，“放轻松啦~小蛇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闻言，陈臣看向游向自己长达十几米，宽大概有成年男性小臂宽的巨蛇。

——小蛇？

哪儿小？！

就在陈臣愣神之际，巨蛇已经颤上陈臣的身躯。

“什么？”

陈臣愣了一下，裸露在外的小臂接触到巨蛇冰冷的鳞片，被激起一小层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陈臣的眼神对上了巨蛇的那对碧绿蛇瞳，蓦地，陈臣停止了动作。

那双蛇瞳倒映出陈臣的模样，一个扎着小辫儿、面容错愕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