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怎么让姑娘过来?宁儿,冷不冷?”薛茹连忙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抱起女童担忧地问道。
楚惜宁从披风的大帽子里露出一张笑脸,听到母亲的问话连忙摇了摇头,伸出两只捂暖的小手放在薛茹的脸上搓了搓。
“我裹得可厚了,半月那丫头都说变成一截大灯笼了!”女娃娃娇脆地开口,任由薛茹抱她坐上了主位。
母女俩自然是一番旁若无人地嘘寒问暖,根本不搭理屋内的其他人。站在那里的卢秀和杨氏母女,顿觉一阵尴尬和难堪。
“大姑娘,这是你姐姐子衿。”卢秀终于憋不住了,腆着一张笑脸高声说了一句,并且用手推了一把楚子衿。
楚惜宁忽然停下不说话了,看向厅内那个低着头的女孩子。再次见到这张略显冷漠的脸,她心底的恨意一**涌起,如果说二房让她家破人亡、无依无靠。那么这对杨氏母女,就是夺走了她的尊严。这个叫楚子衿的女人,更是让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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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上辈子二叔也是使了这种手段,只是在她七岁的时候。这一世由于二房屡屡受挫,楚明耐不住了,才提前了一年要让大房不得安生。
“哎哟,方才二叔还和我说,他要给我添个姐妹呢!原来是堂姐啊,子衿这名字是二叔取得么?虽然文采好,但是先生说女孩子家要高雅大方。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也听说过,不过这不是什么淫、淫”女娃娃噼里啪啦说出一长串,似乎被最后一个词给绊住了,歪着头费力地想着。
当她这段话说出来的时候,屋内的几个人脸色各异。薛茹心里有了底,明显就是二房人使得手段,楚明一点都不晓得避讳,竟然在孩子面前就胡说八道。
卢秀脸色一白,却还得强撑着。楚惜宁这丫头嘴巴是越来越厉害了,待会儿可有得哭!
“对了,是不是淫词艳曲?先生说那是不好的东西,糟糕!他说这个词也不能说,侯府嫡女该有的气度!”楚惜宁猛地拍了一下手掌,一副总算是想起来了的样子,转而又后怕地捂起嘴。
“娘亲,怎么办?祖母知dào
了会不会责怪我?”小女娃看到帘子外面有人影晃动,连忙拉起薛茹的手,懊恼地跺了跺脚,脸上也是一副担忧的神情。
“你们先生怎么还教这些?”屋外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女声,老夫人在穆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薛茹连忙迎了出去,搀扶着老夫人走上了主位。
“宁丫头,过来!”老夫人朝着女童招了招手,脸上的表情透着严肃。
楚惜宁乖乖地走了过去,倚在老夫人的怀里,开始小声地辩解:“祖母,大过年的,您可不能生气。其实就是玉儿身边跟着的两个大丫鬟,在伺候我们习字的时候,从袖子里掉出两块帕子。四妹妹就问帕子上是什么字,然后先生就摇着头说什么淫词艳曲,还说我们不能学。其中就有什么心的,宁儿觉得有些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小娃娃的话越说越利索,这本来只是一段小插曲,可是她今个儿就是要靠这个做文章!
老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又是楚婉玉!她还在想大儿子找来的先生都是千里挑一的,怎么会好端端地说起淫词艳曲来,竟然还是二房!
卢秀那张脸又变得刷白,今个儿本来是大房倒霉的时候。没想到楚惜宁这个讨债鬼硬要把二房也拉上。
“那起子蠢笨的东西!大过年的就不打板子了,见了血不吉利。嬷嬷,立kè
把人拖去庄子上,带坏主子的东西!”老夫人恶狠狠地吩咐,眼神清冷地刮过卢秀。
卢秀连忙低下了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初楚婉玉被她抱回了二房,原来荣寿居跟过来伺候的丫鬟,都一一被她换掉了。没想到竟会闹出这种事儿来,当真是打她的脸呢!
楚惜宁将方才关于楚子衿名字的事儿说了一遍,昂起头有些怯怯地看着老夫人,低声说道:“祖母,你不会生宁儿的气吧?主要是二叔替她取这样的名字,总是不好!”
老夫人眼皮一跳,看着怀里惴惴不安的嫡长孙女,心底一阵疼。听闻了卢秀带人进来,她就派人去打听了,知晓了大儿子的确是在外面养着一对母女。只是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儿,恐怕根本没放在心上,所以府上也很少有人知dào。
这回二房把这对母女带进来,的确做得不厚道。但是二房已经有了一个不成器的楚婉玉,若再多出一个庶女,小儿子还真不好过。
“宁儿,她是你亲姐姐。”老夫人顿了顿,最终还是倾向于楚明了。
女童瞪大了眼睛瞧着老夫人,心里头透着几分难受。孙女还是比不上小儿子啊!
“祖母怎么也和二婶说一样的话?可是爹爹都没有回来,怎么就断定是我亲姐姐?”楚惜宁撅着一张嘴,仰着头认真地问道。
老夫人一阵语塞,的确不好就这么妄下断言。
“去前厅瞧瞧,若无事便让侯爷过来?”她低声吩咐了幽兰两句。
幽兰得了令,还没出门就瞧见楚昭穿着黑色裘衣阔步走来,脸色透着几分阴沉。方才有个眼熟的丫头告sù
他卢秀带了杨氏母女过来,他心里还不大相信。年少时候做下的糊涂事儿,有了所谓的孩子,他就一直送钱养在外面,根本没去瞧过几眼,挑着大年初一跟二房进来,这就是纯粹找晦气来的。
待他掀开帘子瞧见杨氏母女之后,脸色更是难看,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楚昭先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眼神就自然地往薛茹的脸上瞧。夫妻俩的目光对上了,薛茹立马撇开了,楚昭的薄唇抿了抿。
“爹,宁儿不是你第一个孩子吗?”楚惜宁从老夫人的怀里退了出来,一下子扑进楚昭的怀里,眼眶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模样。
楚昭一把抱起她,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
“怎么会呢?宁儿就是爹爹的第一个孩子,是楚侯府的嫡长女。是爹娘的心头宝,你要星星月亮,我都想飞上天抓给你。”楚昭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女童软软的身子靠在怀里,他只觉得身上的寒气尽褪,语气温和地哄着。
女童似乎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咯咯”地直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娇声说道:“爹爹飞不上天,倒是可以学猴子去水里捞。先生刚教的词,叫猴子捞月!”
紧张的气氛明显被女童缓和了下来,就连老夫人的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只有卢秀和杨氏母女难堪异常,楚子衿从侯爷进来,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对于这位所谓的父亲,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怕他。现如今瞧着他如此慈爱的对另一个女孩子,她的心底涌起一股妒意。
“昭儿,这杨氏你看怎么办?若是对不起儿媳和宁丫头,我可第一个不饶你!”老夫人最终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冷下了声音说道。
楚昭的脸色僵硬了一下,转而又露出几分温和的笑容,柔声道:“这些小事儿还值当母亲出面?既是二弟妹带来的人,就交由她处理好了。”
男人的语气平常,就像谈论今日吃什么一样,楚惜宁不由得在心底为他的清醒和气度鼓掌。
前世,杨氏母女进府,她冲进屋内就大哭大闹。最终老夫人怒骂她没有教养,薛茹因为这个气得昏倒了,楚昭最后赶到的时候,也被老夫人骂得狗血淋头。无奈只得给杨氏在后院留了一席之地,楚子衿也变成了楚侯府的庶长女,即使没有楚惜宁高贵,也夺走了“长”这个字。
原来换一个角度,事情竟会是这样的发展。
她的爹娘从来都不是软弱无能之辈,能让他们退让妥协的,也只有他们的孩子。楚惜宁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前世因为她的不懂事,所以大房才始终被人拿捏住,一步步走向灭亡。
“老夫人!”卢秀吓了一跳,几乎是尖声惊叫出口,求救似的看向老夫人。
“昭儿,不可胡闹。这事儿的确是她不厚道,但为了大局着想,先把杨氏母女安排了再说。”老夫人轻斥了一句,眼睛瞪圆了瞧着眼前的长子。
楚昭暗暗咬紧了牙关,瞧了一眼抿着红唇的薛茹,最终选择了沉默。
面对以沉默来反抗的长子,老夫人微微愣了一下,大儿子一直都是孝顺的。从来都不会让她操心,她也不会太过于关注长子。这还是头一回楚昭以这种态度对她,老夫人的面色变得苍白。
随侍一旁的梅香暗暗叫糟,侯爷这回是铁了心的要反抗一下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夫人经常这么刺激大房,也难怪侯爷表现一下情绪。若是其他人家,估计早闹翻了。
“老夫人,您看侯爷都不知dào
这事儿,是不是要缓缓?明个儿就是初二了,侯爷和大夫人要回将军府拜年的。”梅香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站出来替大房说话。
无奈嬷嬷不在,她就是丫鬟里的头一份。况且这些都是穆嬷嬷教的,若是大房和二房有了利益冲突,毫无条件地站在大房这边。无论何时,他们只需记住,侯府的这口饭是侯爷给的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妞们,这货不幸感冒了,头疼的很,还有一章的说,加油!吭哧吭哧地写着发存稿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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