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着,不像是斥责,声音反而充满了无奈:“小染,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当作你年纪小任性,让着你,唯独西藏,我绝不能让你去。”
他看着她的双眼里充满了血丝,通红的眸子一瞬间让薄染以为他会流泪。
可是会吗?裴锦年这样的人也会流泪?
“你不帮,我不会怪你……我会自己再想办法。”她闭了闭眼,转头要走。
突然腰上一紧,一道强劲的力量将她拉回去,蛮横的塞进车厢。
车门“嘭”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你干什么,裴锦年?”她愤怒的质问。
裴锦年一手按着她,却是语气无波的吩咐:“开车!去世纪城。”
林锐急忙发动车子,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车上有外人在,薄染还算安生,没怎么闹腾,然而一下车就奋力的挣扎起来:“裴锦年,你到底想干嘛?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就是了……”
裴锦年提着她的腰,往下一掼,就像扛米袋似的扛在肩头,气得薄染又喊又闹,像条鱼似的不停扑棱。
进了电梯,他才把她放下,劈头就问:“你能想什么办法?无头苍蝇一样的就坐飞机去西藏?”
他的话问得薄染短时间的语塞,没错,她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你知道边防连在哪吗?你去了又能做什么?顾淮安是生是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薄染无力的靠在电梯墙壁上,淡然一笑,苍白的脸孔上流下两行泪珠。
裴锦年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重了,有些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她的泪水,薄染突然本能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裴锦年,外面的人都说你阴险狠毒,不近人情,我从来都不信,可是今天……我信了。原来你真是没心的,你懂什么叫恩情吗?”
裴锦年皱了一下眉,果断的抽回手。
“对……我不懂……”
他从来不需要别人施恩,从十岁那年在医院站了一整天米水不进时,就已经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倚靠,只有靠自己。
他唯独欠了的,便是她的一条围巾吧……这不,花了他一生去偿还。
“我不想和你吵架。”薄染说完,转身就去柜子里翻找自己的冲锋衣,热水壶,和一切入藏可能用得着的东西。
“小染,”裴锦年忽然上前一步,将她捞起来,按在怀里,“别找了,为了我,留下来,好不好?”
他的手臂很用力,箍着她的后背一直将她摁向自己,她觉得肩胛骨都要被他摁碎了,可是忍着疼痛一直不敢出声。
“那边这么危险,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小染,答应我,别做让我担心的事。”
他很少用这种乞求的语气对她说话,薄染可以想象,这已经是他的底限了。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突然说不出口,只是有点发愣的伏在他怀里,听着从他胸膛里传来的阵阵心跳,感动于这一刻他为她的着想。
裴锦年就这样抱了她许久,力气丝毫不减,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嚓嚓”声,仿佛在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她几乎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两个人将会这样拥抱着变成一座雕像,从此一辈子不分开。
许久,她挣了一下,低声说:“你摁得我好痛……”
这轻轻的一句话,却像是触碰了什么按钮,他不但没放开她,反倒将她抱得更紧,不管不顾的吻上她的唇。
薄染闪躲之际,一不留神,后脑勺磕在茶几上,发出响亮的“嘭”的一声,眼泪立刻流下来。
薄染捂着后脑勺挣扎:“快放开,我疼。”
他吻得她嘴巴发麻,时不时的用牙齿去咬,薄染慢慢的软下来,手脚都好像失去了力气,而他的怀抱太温暖,气息香甜而熟悉,总令她不知不觉的沉溺。
她虚弱的抗议:“你说过不再碰我的……”
“薄染,我爱你。”
他将滚烫的嘴唇烙在她的额头上,她怔了一下。
结婚这么久,他很少这样直接的向她表达过这三个字。就算是在他拿出戒指求婚的时候,和后来领证的时候,也没有说过。
不要问女人为何都是心软,因为这三个字的杀伤力实在太大,再无坚不摧的女人,遇上了它,都只是绵软无力的小动物。
裴锦年俯下身,重新吻她。这一次他吻得温柔而缠绵,几乎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似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不要离开我。”
她也不想离开他。
即使在最恨他的时候,还是无时无刻不想到他。所以才会徘徊,才会痛苦。
隔了许久,她才微微点头,在他怀里喘息着抬起头,试探着问:“那顾淮安的事……”
裴锦年的眉心轻蹙。
薄染忙解释:“他救过我,我欠他一条命。你就当帮我还个人情,只要他没事,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好不好?”
他却义正言辞的回道:“这件事情,我们都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四个字,令她觉得绝望,悻悻的低下头。她没法像他这么冷血,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裴锦年扶起她:“你既然不打算走了,就去把脸洗洗,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会。”
薄染点点头,然而这种情况,让她怎么睡得着。
她虽然答应了不会再走,但裴锦年似乎不信似的,又翻出她的行李,将她的证件护照一律收了起来。
有点幼稚的行为,但确实扼住了她的软肋。
薄染郁闷的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已经换上了睡衣。是件V领开襟的,松松拢着的胸口,露出一整片莹白如雪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沟壑阴影,也许是洗脸的时候把头发沾湿了,发丝上还缀着星点的水珠,就那样黑眸如水的看着他。
裴锦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站在房门口一动不动。
薄染却很主动的走了过来,直接抱着他的手臂说:“锦年,我一个人睡不着,你陪我睡吧。”
这句话的暗示性实在太大,她的声音也轻飘飘的发颤,让人有种想立刻把她抱起来扔在床上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