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无情撅嘴，“我也还小啊，要是我跟你一样大，说不定你还打不过我呢！”
本以为能换来安慰，却得来更大的嘲讽，常遥瞪圆了双眼，整张脸上都写着生无可恋。
楼天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见时辰已晚，终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好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小曦你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晨曦还想问些什么，但精神的确有些疲惫，也没再坚持，视线瞥到站在一旁的程桑，她眼珠子一转，急忙站到了自家姐姐身旁，顺道挽住了她的胳膊。
“那好，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先走吧，我跟程姐姐还有点悄悄话要说。”
见她一脸坚持，以为她跟程桑有什么要事商量，楼天和常遥无声点了点头，各自回了院子。
他们一走，晨曦脸上的神色就变了，神神秘秘的拽着程桑往自己院子跑去，连带着牵着姐姐的程域，也被一起拉走了。
“怎么了？”
“程姐姐快帮帮我！”
“嗯？”
“我的同心结打不好了！”
程桑失笑，原来是为了这个。
“没事，我待会再打给你看两遍，你就会了。”
“嗯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有事找程姐姐帮忙准没错！
晨曦就是这么自信。
“不过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程桑突然问道。
“什么？”
“你的同心结，是想送给谁呢？”
程桑看着她，也不逼迫，就如同知心姐妹交换小秘密似的，包容中带一点好奇。
虽然她心里早已知道答案。
晨曦扭捏了一会，见程域亦步亦趋的跟着程桑，干脆驻足凑到了程桑耳边，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大师兄。”
程桑眼中笑意一闪而过，“那挺好的。”
说出来之后，晨曦反而没了之前的羞涩，又恢复了蹦蹦跳跳的样子，“是吧，我也觉得他很好，看起来虽然有些冷淡，其实超级贴心。”
“我刚跟着师傅时年纪还小，师傅又沉迷研究不管琐事，那个时候开始，就是师兄照顾我的。”
程桑还是第一次听她说，她小时候拜师的事。
“师兄他那时年纪也不大，不过特别可靠，就像一个小大人，给我们做饭添衣，教我们习武识药，一路护着我们长大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师兄他幼时过得并不好，他的母亲是霍家老爷的外室，终年被养在府外，霍老爷在的时候还好，不在的时候，宅子里的主仆就会刻意欺辱他们母子，饥一顿饱一顿，他养成那般细心的性格，不过是受了太多苦而导致。”
晨曦话里有着淡淡的心疼，她幼时也曾颠沛流离，但后来她有了秦家一家爱护她的人，拜了师又多了两个师兄一个师傅宠着。
与她相比，她的师兄才是真正的苦命人。
程桑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晨曦与她说的这些，与其说是说给她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她只需看着就好。
晨曦陷在回忆里，恍神了许久，等她回过神来时，三人已经到了她的住处。
晨曦收敛了伤感的神色，重新露出了笑意。
“我也想对师兄好一点！程姐姐，拜托你啦！”
“嗯。”
程桑接过她准备好的红绳，这是一根普通的红绳，就是用来教学的。
晨曦自己则是拿出了特地买的精品红绳，这与之前常遥抢走的那个坠子，是同样的材质。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顿时沉浸了进去，程域帮不上忙，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了院子里，让下人拿来笔墨练习书法。
三人两内一外，各自忙自己的，气氛一片宁静。
……
等程桑教完，就让晨曦自己琢磨了，她是知道大概步骤的，就是忘了几步而已，有程桑这么一教又想起来了，不需要看着也没事。
程桑则是领着程域回去休息了，她打算以后不忙的话，出门都带上弟弟。
回去的路上，程桑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跟着我出门吗？我可能会很忙，顾不上你，你需要自己照顾自己，可以吗？”
程域答应的很痛快，“要！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他也想帮姐姐分忧，虽然他年纪小，但他可以学，在姐姐身边能学到的东西是最多的。
程桑眉眼微微柔和，心里那丝不确定也退去了，“好，那明天开始，你便跟着我一起，晚上早点睡，以后早上都要早起。”
“知道了姐姐。”
将程域送回房，程桑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也是今天才发现，她教导弟弟的方式是错误的。
不提陪着外祖父胡闹爬树的事，光是今天擂台赛的表现，就代表着阿域的观察力和耐心都是极好的。
这样的优点，代表他日后做什么都能取得不错的成就，她这般关着他，除了让他变得更孤独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
……
次日，裘四便发现，自家小姐带着小公子一起来工作了。
秦记的事情还很忙碌，程桑经常一会去果茶铺，一会去药铺，一会去成衣店，根本闲不下来，而年纪尚小的程域，懂事的让人心疼。
姐姐忙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等着，也不需要人照顾。
偶尔程桑在某间店铺待的久一点，他就利用这个空档看书练字，与那些需要长辈监督还不愿好好学习的孩子相比，就是两个极端。
别提几家店里的小二女侍，就连裘四看了一上午，对程域的好感都蹭蹭蹭往上涨。
等程桑回来跟裘四商议药铺的事之时，裘四忍不住向她取经。
“小姐，你平常是怎么教孩子的呀？”
他神色苦恼的吐槽，“我家那小子，天天跟朋友鬼混，不是翻墙抓蛐蛐，就是上树摘果子，皮就算了，还不爱学习，让他看书跟要他命似的。”
裘四已经四十岁了，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年二十一，去年已经成婚，与大儿媳留在了京城生活，跟在他身边的是小儿子，小儿子今年才十二，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压根就不听长辈的话，别提有多愁了。
之前周围的孩子都是这般模样，他虽愁心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如今有了个这么乖的小公子当对比，他哪儿哪儿都不自在，非的让小儿子改好不可。
程桑突然被问育儿经，略有些懵，等听他说完他儿子的事，她才神色古怪的扬眉道。
“没怎么教，让他自学。”
说着，还指了指正在自学的程域。
自学？？
裘四，“……”
你怕不是在驴我。
“咳咳，小姐，我的意思是，孩子不听话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程桑重新垂下头看面前的账本，头也不抬道。
“打一顿就好了，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
裘四觉得有点道理，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那小公子平常不听话，小姐也是打一顿了事？”
“那没有，他从来没有不听话的时候。”
裘四，“……”
扎心了。
一连被打击几次的裘四，心碎成了渣渣，然而，他还抱有最后的期待。
“那如果呢？如果小公子有一天不听话了，小姐要如何？”
程桑这会没再看账本，而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考。
片刻后，她声音幽幽。
“那我就不理他。”
裘四，“？”
程桑，“我父母双亡，阿域一向是跟着我的，对我和他来说，我们彼此就是最重要的人，若他真的犯错，也许他不会怕打怕骂，但一定怕我不理他。”
言罢，程桑就不再说话，任由裘四自己在一旁思索。
裘四本身就是个精明的人，对儿子无法，不过是因为爱之深，用在商场上的手段，他舍不得用在自家儿子身上。
如今听了程桑一番话，他心里忽然有了决断。
所谓的不理他，其实就是孩子最怕的东西，这种教训的法子，比打骂说教有用的多，也不会对孩子有不好的影响。
裘四欣喜不已，决定回去就找儿子试试。
与此同时，城中某处院子里，正在跟同伴们爬树摘枇杷的少年忽然后背一凉。
“总觉得心里有点发虚是怎么回事……”
同在树上的少年笑嘻嘻接话，“这么大太阳，裘球，你不是爬太高害怕了吧？”
叫裘球的少年鼓着腮顶了回去，“你才害怕，这么点高度，上次我都爬到树顶了！”
“那你还不快点跟上?”
“来了，催什么。”
……
几天里，程域一直跟着程桑，除了在店中忙碌之外，程桑也抽空又带他去看了几次擂台赛。
当然，都是有楼天和常遥比赛的时候才回去，毕竟要支持一下自己人嘛。
程域对擂台赛很感兴趣，每次都看的十分认真，回去之后还会露出思考的神情。
程桑并不问他的想法，她支持他的所有爱好，如果他向往这些江湖人的肆意，也想要习武，她亦会支持。
在她看来，没有什么爱好是可耻的。
但奇怪的是，程域一直都没有提过类似的想法，与晨曦或楼天、常遥在一起时，也从来未问过有关于习武之类的事。
渐渐的，程桑就不再关注，因为她实在是太忙了。
随着擂台赛的推进，药铺的生意每日都火爆不已，来此买药的客人纷纷排着长队，外面甚至有小贩做起了倒卖秦记药铺药膏的生意。
也幸好有楼天和常遥在，这两位师兄已经成了秦记的制药工具人，天天与晨曦和秦晚如一起，负责起秦记的药膏制作，才勉强能供应住这庞大的客量。
除了这方面，最让程桑挂心的，就是秦记成衣店了。
这段时间来，绣娘们已经制了不少成衣，这些成衣只有小部分是徐州城常见的款式，其他都是改良后的成果，细节中都隐隐透着京城特有的华丽之色，包括程桑设计出来的那张图，也做出了好几套成衣。
衣裳的数量勉强够了，接下来就是售卖。
为了打开秦记成衣店的销量，让客人们知道秦记成衣店的名字，程桑想到了一个办法。
“裘四，今天长青门要来拿药对吗？”
最近擂台赛有很多大门派弟子参与，这些弟子互相打斗，难免有伤势，药粉药膏用的特别快，这已经是长青门来采购的第二批了。
当然，因为秦记人手不足的缘故，两次的供应量都不大。
“是的，小姐找长青门有事？”
“对，如果长青门的人来了，你就将他们留下，就说我想见见他们。”
“是。”
裘四没有问缘由，他现在将自己的身份摆的很正。
长青门的人没过多久就来了，裘四照例将药交给他们后，将程桑的原话告诉了他们。
“我家小姐想见见几位，不知能否多等一下？”
“你家小姐？”
长青门这回来接药的，正好是钱青阳和他师妹。
之所以派他们来，也是有原因的。
一是秦记是钱青阳最先发现的，二则是他的实力在长青门众弟子中也是中上，可以独当一面。
听了这话，裘四正要答应，他身边的师妹就迫不及待抢话道。
“好啊好啊好啊！”
自从知道秦记的东家是个姑娘后，她就对这位秦小姐崇拜的不得了，如今能面见偶像，自然是巴不得。
裘四愣了会，失笑的将程桑请了来。
“抱歉，耽搁了两位的时间。”
程桑跟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说明了来意。
“此番打扰，实则是有事相求，当然，我保证这事不会对你们造成损害，报酬是，以后秦记的药都优先提供给长青门。”
一来，程桑就将前因后果全盘拖出，全然没有商人善用的虚以委蛇。
只一面，钱青阳就对程桑好感大增，但他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负责问道。
“能先跟我们说，是什么忙吗？”
不说清楚，他是不会答应的，这种用好处和言语艺术坑害他人的事，他也不是没见过。
程桑定了定神，轻声道。
“是这样，我们秦记的成衣店要正式宣传了，但知晓的客人还不多，你们长青门的名声有保障，需要我想要与你们合作。”
钱青阳挑眉，“让我们帮你宣传？”
“非也，只要长青门挑出几个女侠，穿我们秦记的衣裳上台比斗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