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的玉阳，内心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鸟尽弓藏、兔走狗烹的想法。虽然这个词语用在玉阳的身上并不合适，但是或许只有这两个词才能部分表现出玉阳的无奈吧。

“喂，别那么轻易放弃啊。”虎王淡淡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十年对我意味着什么？”玉阳突然平静的问道。

虎王被玉阳这突如其来的冷静给弄得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意味着什么？”

玉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意味着我又活了一次。”

玉阳在地球上最后的年龄是十六岁，之后就穿越了过来。一般的小孩对于六岁以前的记忆十分的模糊，甚至别说是六岁以前，八岁以前能记住很多的都少之又少。前几年在大人们看起来是很正常的茁壮成长，但是对于长大以后的孩子们来说，确实浑浑噩噩的无数岁月。自己回想起那段时光，脑海中一片空白。也就是相当于玉阳在地球上的全部记忆加起来也才不过十年左右。至于到战征大陆之后，虽然自己的身体是九岁，但是前面那八年玉阳根本都没有经历过。相当于他在没有接受兽道的传承的时候，也才真真正正活了十年出头。

算上在这里的两年，玉阳也还没有活到自己在地球上的年龄。

虎王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出奇的沉默了下来。可能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虎王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会好起来的。”

这听起来是多么的沧桑无力的安慰。好起来，人人都这么说，但是黎明前的黑暗真的会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神经。而且既然已经经历了一次的黑暗，即使拥抱了光明，又有谁知道下一次的黑暗什么时候笼罩自己呢？说不定，刚刚拥抱光明，下一秒又再一次被黑暗所笼罩。

“好起来，呵呵，”玉阳笑了起来，“你说任何事我都相信会好起来的。但是这世界上最不敢打包票的就是人心啊。”玉阳此时的说话语气和内容仿佛像是上了年纪的一个老人。

虎王听了这句话之后没有继续说话，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接。玉阳说的对吗？说得对，既然说的对，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劝他看开点？虎王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玉阳再一次说道：“在地球上，所有人以为我一个十六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但是他们却忘了，社会是最好的老师。我是一个孤儿，能继续活下去不可能一直靠着他人的帮助和同情。我知道，如果我不放弃那时候的安稳生活，那么接下来的生活在我看来不过像是商店里面的物品一样，任人挑选。”

虎王继续保持沉默，他知道，现在玉阳需要发泄，至于发泄之后他是会继续修炼还是如何，他并不知道。

“所以我逃了出来。不过我也深知我逃出来的时间一定要仔细思考。太小了即使我跑了之后最后也会饿死街头，或者再次被送回去。送回去的后果就是有很多跟你所谓的谈心。那些东西在我看来不过是徒劳无功。他们会问你，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的梦想是什么。当你说出来自己真实的想法，希望能够得到他人的理解还有帮助的时候，你知道你会得到什么吗？”玉阳说完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着虎王接话。

“什么？”虎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他们不过会是劝解你一番，让你按照他们心目中的理想道路迎风上山。也就是说自己在那里慷慨激昂说了半天，什么用都没有。最后换来的是被人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真是可悲。”

虎王沉默。

“所以我选在了我能够有能力在外面生活的时候逃了出来。但是在那里我看到了人性的丑恶，原来外面的世界是那样的残酷、是那样的可怕，我承认我害怕了。”

“那你最后放弃了？”不知不觉间，虎王被玉阳的故事吸引了。毕竟玉阳在地球上自己也不是一下子找到的。

“放弃？怎么可能？！”玉阳突然自嘲的笑了笑。随后继续说道：“当你见证了太多的人性的美好，你就会下意识的忽略了人性的丑恶。但是丑恶是你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如果一直活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那无疑是把自己害死了。”

虎王听了这句话之后皱了皱眉毛，问道：“所以你坚持下来了？”

玉阳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坚持了下来。我装疯卖傻，任人打骂。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不表现出其他的想法，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干活麻利又不懂事的傻小子的形象，我一定能活下来。”

“你为什么非要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你可以找一个不是那么危险，但是也没有那么美好的地方。”虎王问道。

“你别忘了，我当时是逃出来的。如果某个地方有美好，那么我很大概率会回去，那样我岂不是前功尽弃？而且，光明正大的罪恶，有时候远远比冠冕堂皇的正义让人感觉愉快。”

“唉。”虎王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活了很多年，也是从底层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对于玉阳的话或多或少还是很有感悟的，不过这句话从玉阳这个十几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你知道吗？在那里，我看到有人被吊在了房间里面，随意的被人鞭打，而鞭打的理由仅仅只是那些人坐着没有事情坐。还有比这更加黑暗和恐怖的，我…不想说了。”玉阳的眼睛缓缓流出了两行眼泪。

虎王现在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小家伙更加的看不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玉阳的思想会是这样，为什么要放弃光明的美好而且而去探寻黑暗的伸出。真的仅仅只是害怕自己不了解黑暗，从而去多加了解吗？虎王相信那是不可能的。

“你…为什么不走？既然这些东西你已经看到了，为什么还不走？”虎王问道。

玉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但是笑起来却是那么的凄凉，随后说道：“我最后当然是走了。正是因为我看到了无数的可怕的事情，我反而更加珍惜我心中的那份美好。你应该知道我在地球上有一栋房子吧？”

“知道。”

“那是一对老夫妻，他们两个人无儿无女，一个突然晕倒，一个老年痴呆。在场的人没有多少人想要管的。想管的也离着老远喊别人来。只有我走到了两个人的身边，拿了他们的电话，把他们送到了医院，两个人都没事。事后因为联系不到家属，我又没事干，就照顾他们。照顾着照顾着，我知道他们两个无儿无女。两个人住在一起，正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呢，看到我帮了他们，又知道了我是孤儿的情况，便把那栋房子送给了我。虽然老了点，但是物质的东西，又怎么能比好人有好报让我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