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等久了吗？”米海尔将带着毛边的斗篷折叠起来挂在臂弯间，快步走到艾利克斯身边，女孩的个头要比他矮不少，他自然而然地低头，语调温柔地说道。

艾利克斯摇了摇头：“我刚刚到，外面是不是很冷？”

“那倒没有，比德姆斯特朗那边好多了。”米海尔说着就想去拉银发女孩的手，到一半硬生生地停下，连他面上的笑容都有点停滞。

“……抱歉，我忘了你现在不记得我了。”他苦笑了一下，缩回手，原本亮亮的眼睛有些黯淡，像蒙尘了的蓝宝石。

看上去很难过。

艾利克斯犹豫了一下，迟疑道：“以前……我们关系非常好？”

好到米海尔站在她身边时，会下意识地拉着她的手。

米海尔面上露出一丝追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你什么都跟我说，我们一起旅行的时候看到的一切，你会把你看到那些景色、那些人、那些事时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和我说……”米海尔示意艾利克斯和他并肩而行，两人一边往城堡上方走去，米海尔属于少年的清朗音色就在城堡的走廊阶梯间回荡。

旅行？艾利克斯怔了一下，他们曾经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国家，所以她才会那么轻易地就能够学会各个国家的语言？因为她本来就会，只是遗忘了？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金发少年犹豫了一下：“……其实，给你带口信写落款的时候，我本来想写的是‘爱你的’，不过想了想你大概还很难接受自己忽然多出来这么一个密友吧，最后还是写了‘忠实的伙伴’，哈哈！”

他是在笑着，但哪怕是再怎么不通人情的人，也能从那笑声中，听出无法掩饰的苦涩。

艾利克斯迟疑一会，伸出手，轻轻搭上米海尔垂在身侧的手指。

他们以前的关系大概很好。

不然也不会因为不想看到他神色落寞难过的模样，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

她的手指刚刚搭上去，立刻就被米海尔握紧，生怕她逃走似的。

金发少年眼底的落寞一扫而空，眼眸晶亮得像波光粼粼的蔚蓝大海。

属于男孩的手心很热，干燥而温暖，让她微凉的指尖都跟着热乎起来。

艾利克斯觉得自己的脸也有点热，城堡里的温度有这么高吗？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努力扯开话题：“我们这是去哪里？”

米海尔正拉着她的手往城堡上走，艾利克斯记得上面可没有多少空教室。

“我之前去问了加布里埃，他告诉我说现在没有人用的空教室都在一楼和二楼，上面的应该都有人在。”

“不，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很适合练习。”金发少年笑眯眯道，“跟着我来就好。”

艾利克斯疑惑地歪歪头，米海尔并不是霍格沃兹的学生，但是对霍格沃兹的了解好像很深刻……单看他这熟门熟路地绕过各种“圈套”，还不会被楼梯带去其他地方就可以看出来。

最后他们在八楼走廊，一副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前停下，米海尔拉着她的手，在挂毯前来来回回走了三趟之后，一闪光滑的门出现在了墙壁上。

“来吧，”金发少年打开门，轻轻地将她先推了进去，“欢迎来到霍格沃兹最大的秘密所在地。”

艾利克斯被推入门内，顿时为眼前所见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壁炉里燃烧着艳红色的火焰，将整个房间都烤得暖烘烘的。壁炉前铺着一块圆形绣花地毯，旁边还围着一圈沙发。沿着房间的墙壁，放满了书架和柜子，中间则空出了一个相当大的空地。

“这里是有求必应屋。”米海尔关上房门，把手里拎着的斗篷挂在门边的衣架上，示意艾利克斯坐到壁炉边的沙发上去，“它会提供给你需要的房间，我小时候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大概……”他侧头思考了一下，“半年吧。喜欢这个摆设吗？不喜欢下次我们再换掉。”

“不，我喜欢！”艾利克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暖色调的房间，是她最喜欢的那种感觉。

米海尔的笑意便深深地刻入了眼睛深处。

“来吧，让我们抓紧时间，来练习守护神咒吧。”

练习的过程很顺利，尝试了两三次，艾利克斯的杖尖就喷出了一缕缕银色的气体，夹杂着星星碎屑一样的光芒。

“真厉害，不愧是艾利克斯。”米海尔的眼睛亮亮的，“我当初可是学了好久才喷出点银光来，差点把我叔叔气死。他都不许让我提起是他教我魔法的，觉得有我这个弟子实在是太丢脸了。”

“怎么会？”艾利克斯讶异道，“米海尔的魔咒不是用得很好吗？”

虽然说那个时候她因为幻影和记忆的缘故看得不是很清晰，但是也知道是米海尔释放出来的守护神从摄魂怪手里救下了她。

她这段时间查阅资料知道呼神护卫是一种非常高深的咒语，很多资深巫师都用不好，但是米海尔却用得那么流畅……

“米海尔的叔叔要求好高啊！”她由衷地感慨道。

“这倒是。”米海尔点点头，走到墙壁边的一个柜子旁，修长的手搭在柜门上，“完美主义者，所以我当初学魔法的时候差点逼疯他——准备好了吗？可以的话，我们开始实战了？”

艾利克斯握紧魔杖，点点头。

他拉开柜门，艾利克斯骤然感觉到一股阴寒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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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好像陷在软软的棉花里。

她是在做梦吗？

是的吧，一定是在做梦吧，不然……怎么会从水里本该是自己倒影的地方，看到一只章鱼一样的东西呢？

初生的灵吸怪跪在水池边，怔怔地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

身体呈淡紫色，皮肤像冷冰冰的弹性橡皮一样，上面还有一层让人作呕的反光的黏液。

四条口器因为心情絮乱而跳动得厉害。

很有特色的外表嘛，她这样安慰自己——或许不该用她，头脑里从吞噬了的那只蝌蚪的意识传承内容中，她知道这个物种是没有雌性和雄性的分别的。

而且比起就那么死去，她活下来了，这已经很好了。

但噩梦之所以称之为噩梦，就是不会那么轻易地过去。

她知道了灵吸怪的食谱。

这种灵能生物的食谱上只有一样东西，脑子。

不是什么猪啊牛啊的常见动物的脑子，而是……智慧生物的脑子。

她喜欢吃各种各样的食物，作为吃货帝国的一员，猪脑什么的也不在话下，但是，将这个限定于智慧生物的脑子，她就不能接受了。

连生吃猴脑都不能接受的人，怎么能接受自己去吞噬另一个同样有智慧的生物的脑子？

那和吃人有什么区别！？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人到了绝境总归是会被逼着接受的，那个时候她为了活下去大概就会去吃那些她之前不能接受的东西了。

她掩饰自己的异常等着自己到绝境。

灵吸怪一个月至少摄入一个脑子，否则就会丧失一定活力，如果连续四个月没有吃提供给它们养分的智慧生物大脑，这只灵吸怪就会活活饿死。

她等着第四个月的到来。

但到最后那天，她绝望而欣慰地发现，比起死来，她更害怕自己吞吃那些脑子。

哪怕是不同外形的种族，不同的来历，甚至连类人的外表都没有，但是却有着能够与之交流的智慧，有着自己的历史和过去，能够思考，能够交流……她无法把这样的生物视作食物！

吃它们的大脑，和吃人的大脑，有什么区别！？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到那一刻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不曾跨过半步。

身体的虚弱让她昏了过去，她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但是她最后却还是醒了过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放置在屋子里的那些提供给她这样的新生灵吸怪的大脑依然好好的，没有缺少任何一个。

她没有吃任何东西，她确信这一点。

可她也没有死。

克利蒙斯有着实实在在的神明存在，是哪一位神明不让她死吗？

她不知道，只不过，既然如此，她也是时候尝试着，以灵吸怪的身份活下去了。

这样想着的怪物销毁了屋子里所有的大脑，装作已经吃掉了它们的样子，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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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克斯慢慢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米海尔握着她的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冷得像冰块。

“做噩梦了吗？”金发的少年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温度，“你昏过去了。今天的练习就暂时到这吧……我说练习结束，可没说现在就走。”他好气又好笑地按下试图站起来的女孩。

于是艾利克斯又乖乖地躺了回去。

她想她该找点话题，她不想纠缠于她做了什么噩梦，于是她想了想，问：“米海尔，你为什么这么熟悉霍格沃兹？”

有求必应屋……她从未听过高年级学生提起过，包括韦斯莱双胞胎。

“这个得追溯到我小时候，想听吗？”米海尔把刚刚热好的热巧克力塞到坐起来的女孩手里，在她身边坐下，“那个时候，我六岁，夏天，我叔叔带着我来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