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回转过身,站在桌边微微侧着头看向四海,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四海红着脸点点头,道:“自然是实话。”
陌玉点点头,道:“很好。”
四海心中甚喜,抬起头,刚好kàn
见陌玉正缓缓向自己走来,忍不住又道:“师父,那我们——”
话还未说完,陌玉出手如电,猛的掐住了四海的脖子,将她剩下的话亦死死的卡在了喉咙里。
“轰——”的一声响雷过后,豆大的雨点霹雳啪啦的砸在窗户上。打湿了一地的涟漪。
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顷刻之间说变就变。
又一道闪电划过,借着电光,四海看见陌玉原本漆黑透亮的眼眸此时竟成了魅惑的紫色。
那紫色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被憋得通红的脸。
四海用力的拍打着陌玉的手,断断续续的道:“师……师父……师,师父……”
一个霹雳的炸开,紧接着又是一个。
狂风呼啸,暴雨如注。
酒楼下院内的一架小小的马车,在这暴雨之中就好比是一江风波浪上的飘摇扁舟,被浸在这无边的风雨中。
陌玉的紫色眼眸孤寒清冷,透着绝决。
“苍央,我早就告sù
过你。若爱上我,你就死在我手里!”
他说。
四海的眼睛慢慢的睁大,被陌玉紧紧卡在喉咙里的声音在空气中细细抖动,道:“师……师父……”
陌玉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太清楚,一道闪电打下,趁着电光,四海可以无比清晰的看到那张已经被自己深深刻入脑海的眼眸中,早已温情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窗外是漫天的暴雨。
陌玉望向四海的目光越来越冷冽。
四海惊慌失措的挣扎着扭动,喉咙快要被扭断的痛楚和失去空气所带来的窒息感令人感到恐惧,然而她最害pà
的,却是面前的陌玉。
她从未想到陌玉会如此可怕过!一直以来疼自己,爱自己的师父如今正面无表情的握着自己的脖子……
她想要掰开陌玉的手,却无能为力。
四海张了张嘴,已经不出声来,只有口型还可以让人分辩得出她叫的是“师父”。
陌玉的手在微微抖。
窗外的雨丝倾斜着泼进屋内,浇湿了大片的木质地板。
白茫茫的雨丝自暗沉沉的天空洒落。风雨飘摇得让人惊心。
“咚——”的一声,四海跌在地上,乍一被松开,空气入肺,便死命的咳嗽起来。
灯烛摇曳。
陌玉的脸色在灯光之下尤其的雪白。一双眼眸,不知在何时已恢复成了黑色。
陌玉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四海的脸,道:“四海……”
手指乍一触到皮肤,四海的身子受惊般往后急缩,全身不住抖。
陌玉一怔,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空气里,微微的颤抖。
室内满是令人沉醉的莲花香气,但在此时,四海却只觉得惊悚,她又向后躲了躲,想要逃开被这香气锁定的范围。
陌玉脸色白得骇人,他看着四海一连后退了几步,道:“你别怕……我不碰你就是……”
一道闪电劈落下来,四海惊骇的眼中写满了惶恐。陌玉见了,难受的别开了头。
室内没有任何动静,只余窗外“哗哗”的雨声。
陌玉在屋内站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讲不出。
灯火在风中猛的摇曳了几下,险些熄灭。
陌玉打开房门,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名少女。
两人容貌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着红衣。除此之外别无二致。
两位少女见了陌玉,齐齐下拜,道:“婢子白衣(红衣)遵飞鸟大护法之命,前来服侍宫主。”
陌玉静静的看着两人,并无话说。
身后目光灼灼,陌玉知dào
,四海正在看着。
两位少女跪了许久都不见陌玉动静,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目光同样瞟向屋内。
被风不住扇动的门内,四海已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她静静的向此处看来,不一语。
这时,北宣绫的身影出现在了长廊的尽头,她向跪在地上的白衣红衣道:“宫主已知dào
了,你二人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需yào
你们伺候。”
白衣红衣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看北宣绫,跪着没动。
北宣绫有些着恼,道:“没听到我的话么?还愣着做什么?”
白衣没有反应。
红衣的眼中却明显带着不屑,道:“我二人是近身服侍宫主的侍婢,没有宫主和大护法的吩咐,自然是一刻也不能远离。绫师姐在宫中待了这许久,竟连这个规矩也不懂么?”
北宣绫一听这话,勃然怒道:“你说什么?”
红衣却也不惧怕她,当下语带嘲讽的道:“莫非绫师姐还当自己是原来的绫大护法么?可惜时过境迁,你我地位相差无几,又何必老端这么大的架子?不嫌累得慌么?”
北宣绫脸色铁青,看着红衣白衣,冷笑道:“你二人仗着宫主宠信,越的没有规矩了,可见飞鸟是如何执掌璇矶宫的。”
红衣道:“绫师姐手段高端,飞鸟护法自然不如师姐。”
北宣绫听她语言含针,句句带刺,一声声全扎在自己心窝上,恨恨的瞪了红衣一眼,又见白衣面有得色,想必是方才红衣的话也趁了她的意,心下更是恼怒,若非碍着陌玉,此二人又甚是得宠,只怕红衣白衣此时已是横尸当场。
对于三人之间的暗火,陌玉似乎无所察觉,只看着檐外的大雨出神。
过了好久,陌玉目光闪烁,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宫中一切可好?”
北宣绫等三人听见陌玉主动开口询问宫中之事,一时间又惊又喜。
北宣绫屈膝跪下,道:“属下恳请宫主回宫主持大局。”
白衣红衣亦开口请求。
陌玉的眼神有点迷茫,张了张口,却又迟疑着没有出声音。
北宣绫瞟了眼四海被大风关上的房门一眼,道:“宫主可是舍不得房内的这位姑娘么?依属下之见,宫主不若将她带回宫去,收为宠妃,也无甚不可。”
陌玉背脊一僵,不一语。
红衣闻言一双眼睛立即向北宣绫凌厉的射来,道:“绫师姐不做护法倒比护法管得还宽些,连宫主纳妃的事也要过问,这片赤诚之心,当真令我等感动不已。”
北宣绫冷笑道:“宫主喜欢,带回去又有何不可?你说这话,是要阻挠宫主之意,对么?”
红衣怒视着北宣绫,冷声道:“里面的人是谁,你难道会不知么?你说这话,可是故yì
的?”
北宣绫“嗤——”的一笑,回头看着红衣双眼,一字一句的沉声道:“你总算聪明了一回——我就是故yì
的。”
红衣盯着北宣绫看了许久后,才别开眼睛,道:“飞鸟大护法不会放过你的。”
北宣绫眼神一冷,挑着唇道:“她不放过我,难道我就会放过她么?”
红衣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哐——”的一声响,房门被大门吹开了。
陌玉全身一震,立即回过头去。
四海脸色白的站在了门口,她望向陌玉,迟疑了一下,道:“师……苏公子,你就是他们的宫主?”
陌玉骤然抬起头。
这一声“苏公子”叫出口,陌玉只觉像是一盆雪水兜头浇下一般,全身上下寒得彻骨,他的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摔倒。白衣红衣见状,立即上前扶住。
陌玉深吸一口气,伸手拂开白衣红衣伸来的手臂,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四海见他如此,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嘴里,却不知为何仍是说着伤人的话,似乎只要看到陌玉伤心难过,自己的心里就能变得平衡一些似的,道:“是么?苏公子?”
陌玉的嘴唇失去了全部的血色,他望着四海,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四海不屑一笑,道:“苏公子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陌玉的脸色苍白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因失血而死去。他静静上前,拉住四海的手,道:“四海……”
陌玉刚一走近,那股莲花特有的馥郁花气便跟着向四海笼罩而来,四海一颤,几乎的是下意识的从陌玉手里猛得抽出手,并快速的后退了一步。
帘外雨势渐小。
陌玉眼神一黯,僵硬的收回手,将头埋了下去,道:“你……在怪为师么?”
四海听他这么一说,颈中立即又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喉咙也有窒息的感觉,她声音微微有些打颤,道:“苏公子这么说,是觉得我应该感激你才对,是么?”
陌玉道:“为师并非有意伤你……为师,为师当时……”
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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