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还来不及从震撼当中缓过神来,洛留就看到刚刚还在苏醒的古圣木象竟然重新安静了下去,就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的压制了一般。
他回头看向了师尊。
儒生目光罕见的凝重了一些,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点火星眼看燎原,又怎会突然熄灭?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在近百个古圣木象安静下去之后,整个儒庙最前方的两尊人像双眼忽然亮了起来,然后一位苍髯老者与一位九尺大汉从中走了出来。
看到这两人,洛留几乎是要惊叫出声来,强行稳住心神行了一个大礼长揖及地,面色激动得通红。
就连身后的儒生也是正色的行礼致意。
“荀龄,见过二位先圣。”
苍髯老者微笑点头,新奇的感受着这方天地,旋即消失在了儒庙当中。
九尺大汉回礼致意,同样身随气运离去。
惊圣固然能够引得古圣复苏,但说到底只是天地间残留的古圣气息,算不得真正苏醒,因此能够存留的时间短暂。
二人离去许久洛留方才缓缓起身,面上的红润稍稍退去:“师父,这二位先圣可比您强多了。”
儒圣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哪怕是他也想不到那小侯爷惊圣竟然惊动的是这两位,只怕今日过后,那座皇宫当中,就有意思了
现在的皇宫当中的确很有意思,在神朝国运化作九彩动荡之时,常乐宫中,宁瑶就已经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切,她的窗前明明是更高的深宫院墙,但她的目光却好似能够穿越所有一样直接看到应天府内的一切。
“大宏愿?”
宁瑶面无表情,金冠凤服长身而立,她的双手置于身前,背后巨大墙壁上的世界格局不停变换。
“不过如此罢了。”
和常乐宫比较起来,大明宫要显得更加空旷,也更加冷清,神皇在批阅折子的时候不喜欢有人靠近,除了那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以及绣衣使的心腹之外,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冒然靠近。
神皇此刻并没有批阅折子,他抬起一只脚放在长椅之上,身体轻轻地向后靠着,整个神朝,他是对于国运动荡感受的最清晰的人,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驱散应天府上空汇聚的九彩颜色。
漆黑的袍子减弱了三分尊贵,却增添了无数的威严和肃杀。
“初出茅庐,连这个世界都没见过就敢说出这样的话。”神皇抬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鼻翼:“小子,在这个吃人的世上,你还差得远。”
门外的绣衣使首领走了过来,手中拿着高怜生在应天府拿到的最新消息。
“陛下。”
神皇双目微微闭合,似是冷漠似是疲倦:“嗯?”
绣衣使首领谨慎的看了一眼神皇的模样,然后仔细的斟酌了一番言语后说道:“高怜生来消息,宁北在儒林路发出大宏愿,言出惊圣,来的,来的是”
神皇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耐:“说。”
绣衣使首领行礼的幅度更深了些,低头说道:“是古圣李耳与孔圣二人。”
神皇的微微闭合的双眼瞬间睁开,然后偏头看向了绣衣使首领。
整个大明宫内无比的安静,没有半点的声音出现
黑子落在棋盘上,一个无法阻挡的落点,将被吞入白色猛兽胸腹当中的黑子尽数串联起来,原本的松散和下风在这一刻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利剑。
一把生生将白色猛兽撕裂成碎片的一把利剑。
“你疯了不成!”
俞子期面色惨白,低头望着棋盘狰狞的低吼着。
这位自从离开七录斋以后,一路上无论遇见什么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平淡无谓模样的小圣人,在这一刻终于是彻底的变得愤怒了起来。
愤怒当中带着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宁北竟然敢发出这样的宏愿,愤怒于宁北竟然敢下这样的棋。
那一步黑子可以说先前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为这一步铺垫,但凡他有一步走的和宁北料想中的出现偏差,这一步黑棋就完全没有半点用处。
这样的下法已经不能用胆子大来形容,完全可以说是对方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棋局的失利,晚宴上的败北,如此宏愿的震撼。
让得俞子期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从容淡定。
与之相比,宁北的目光虽然欣喜,但面上却依旧能够保持平静:“承让。”
他将棋罐轻轻朝前一推,棋罐撞在棋盘上,整个棋局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但他们都清楚,这场对弈交锋将会永远被二人铭记。
俞子期的脸色有些阴沉,从七录斋离开就是为了儒林路内朱熹留下的这场机缘,他为此甚至先行给儒院递拜帖胜过了洛留,目的就是为了压下洛留让其不好意思再来参加儒林路的争夺。
可谁能想到,这场囊中之物的机缘,现在竟然被一个不能修行的神朝谋逆之后给生生阻拦了下来!
儒林路已经停止了震动,朱熹轻轻地挥了挥手将已经输了的俞子期送了出去,这里就只剩下了宁北一人。
他看着宁北,眼中带着欣赏和惊讶:“往圣无数,每个人都想要发出这样的宏愿,改天换地,清平世间,但这宏愿太大,终其一生也无法完成,你敢说出来,我很佩服。”
能够得到一位古圣如此称赞,换了旁人足以在南来居大庆三天。
但宁北却觉得肩上带着压力,他说道:“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以后的我将如何面对这座神朝,可最终还是想明白了这一切,家国天下是每个人生来就带有的责任。”
朱熹笑着点头,然后伸出手掌轻轻摊开。
在掌心之上出现了一方小印,嘱咐道:“这方小印是我的本命之一,现在已经是无主之物,你走了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需要无数浩然气温养身体,如此才能避免发生意外,它可以帮你修行。”
宁北目光凝重,伸手接过小印,对着朱熹深深地行了一礼:“晚辈谢过院长大人。”
朱熹轻轻地摆了摆手,笑道:“别这么说,这是你自己赢下来的,我可是很想知道你这条路究竟能走多远,我不能雪中送炭,唯一能做的就是这锦上添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