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斯所谓的“是”，的确是想要以亚萨斯的这条蛇尾引起人们的注意；而所谓的“不是”，则是指他并不是要引出什么乱子，特别是不想让那个藏于暗处的恶魔领主借机搞事情。在他看来，埃塞勒姆这座城市虽然环境污染严重了一些，但是其开创的全面工业化城市场景倒也的确有其可取之处。

“所以你们只能找一个小圈子——既要又能力研究这条蛇尾，又必须足够隐秘——那么可供选择的对象可就真的不多了，”半身人考尔德拿起一根曲柄，挠了挠自己蓬松的头发，“机械宣讲者成员之中，应该只有‘大白蜥’可能符合你们的要求。”

……

上工时间临近，工人们的队伍从工厂门口一路延伸并绕过了街角，穿着印有螺丝、铆钉、齿轮等图花纹制服的男男女女步履沉重，他们纷纷摩擦着胳膊，狠命地跺脚，以便抵御清晨的寒意。

在这些工人中间，有些人用脏兮兮的手把土制的卷烟传来传去，他们将面罩扯得很低，这样更方便叼上卷烟嘬上一口。奎斯和哈拉蒙德则始终佩戴着面罩，一路朝队伍的尽头走去。

“挺吓人的建筑，你说是吧？”伪装成年轻铳士的奎斯，一边仰视观察，一边评论道。

只见，这座工厂一面面高大的砖墙被烟灰熏得乌黑发亮，墙上瞧不见任何窗户。一扇扇锻铁大门的顶端都嵌着凶神恶煞的尖钉，几根硕大的烟囱占据了肮脏破败的房顶，朝着头顶的天空倾泻着滚滚的黑墨。以入其中那些工人们身上制服的钢条图纹来看，这是一家以生产钢材为产业的工厂。

“门禁严密，出口不多。”哈拉蒙德道。

他们向前方越走越近，终于看到了考尔德所说的那个侧门。这里没有排队等候上工的工人，可是却有一对手持棍棒、紧锁眉头的卫兵守在门口，红色齿轮标识印在他们的护胸甲上。

此时一架机器大摇大摆地沿石子路走来，如发条装置般“哗啦哗啦”地作响，两名卫兵“唰”地立正站好，那台摇摆之物“噼啪噼啪”地走在街上，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昆虫，手脚以完美的节奏同步摆动，后面拖着一个轿厢。

在侧门口，那个昆虫状的车头抖动了一下，停止前进。接着，它的驾驶员走了下来，扯下她沾满油污的手套，然后打开轿厢的门。

走下来的男子体格魁梧，膀大胸阔。他的肚子挺得滚圆，仅仅用紧致裁剪的白色马甲背心略加修饰遮掩了一番。考究的衣装跟他的身材不太相称，衣袖里伸出的一双大掌如拳击手般粗糙且疤痕累累，显得尤为突兀，脖子周围宽阔的衣襟在旁人看来也许还会引起不适。

这个男人就是炼铁厂的工厂主，他的体格让奎斯联想到了来自某些旧世界的蜥蜴人，而这一形象又因他华丽的面罩而得到了加强，其棱角之分明简直形似一头野兽的口鼻部分，银白色的利齿牢牢镶嵌在冷峻的笑容里。

“工厂主哥洛克，”哈拉蒙德说，“他就是考尔德说的、机械宣讲者组织的重要成员之一，这副长相的确是不容易认错。”

按照半身人陷阱大师的介绍，这个绰号为“大白蜥”的工厂主，是一个埃塞勒姆的头面人物。除此之外，哥洛克还是机械宣讲者组织里面生物机械融合领域的专家。他平时最大的爱好，便是收集各种异类的肢体。他喜欢对收集到的材料进行解剖研究，发掘生物体内的机械作用原理。

同时，考尔德还给了他们一个用来接近“大白蜥”哥洛克的信物——每个机械宣讲者协会的成员都有一个类似的东西来代表自己，彼此认识的成员基本上都会互相交换信物，这样可以方便他们之后的交流和交易——那是一根用双足飞龙胫骨做成的骨哨，里面附加了一种有趣的魔法。

哈拉蒙德拿出骨哨，轻轻吹了一下。虽然哨子并没有发出刺耳的响声，但是正准备走进炼铁厂办公的哥洛克还是蓦地止住了脚步，扭头看向站在街道对面和他摆手打招呼的两人。

……

在工厂主本人的带领下，哈拉蒙德和奎斯走入了炼铁厂的侧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而甬道的尽头则是一间“蒸汽浴室”，哥洛克在工作之前和之后都要在这里清洗身体，消毒杀菌。

嗤嗤冒响的蒸汽从喷口内汹涌而出，大白蜥已经脱去了身上的衣服，只留一条短裤就直面蒸汽向前走去。这时，哈拉蒙德才发现这个健壮男人浑身的肌肉，似乎也是用一种合成原料制成的。

“你们经受不住这种高温蒸汽，”一边迎着高温蒸汽向前大步前进，哥洛克一边回头对两个客人友善提醒道：“旁边还有一个喷洒消毒水的通道，你们可以从那边走过来。”

哈拉蒙德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作为一名曾在君临城大学深造过的“哈拉德”学者，他知道涉及到生物研究的高级实验室，基本上都得具备这种消毒杀菌流程，否则很容易出现实验事故。

至于说奎斯，则没有像哈拉蒙德那样去淋消毒药水，而是和“大白蜥”哥洛克一样从蒸汽通道走过，快速完成了消毒灭菌流程。等到三个人在实验室外部的休息室重新聚集，他们直接就进入到了见面的主题。

“是考尔德介绍我们来这里的。”奎斯直言不讳道：“我们手里有一个在塔普特岛上有些敏感的生物残肢，你感兴趣么？”

哥洛克反问到：“敏感的生物残肢？”

哈拉蒙德接过了话茬：“是一只半恶魔生物的尾巴，就是那个家伙在瓦林斯堡召唤出了恶魔军团，并且从某种意义上促成了‘约姆斯-软槭联合军团’和你们疆国军队的停战协议……”

“大白蜥”的眼眸中，一道不易察觉的毫光闪过，很显然这话已经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没有直接询问价格，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那个半身人是个诚实的手艺人，鉴于你们是他介绍来的，我也可以给与你们相应的信任。只不过，听你们刚刚说的话……你们似乎不是埃塞勒姆人，甚至不是塔普特岛人？把半恶魔的肢体售卖给我，你们有没有别的一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