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俊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微微垂头,看着涂菲媛,撒娇要求奖励……し0。不料,一个充满感情的呼声传来:“倾城!”
两个字,仿佛有着异样的魔力,阿俊不觉抬头,微讶看去。
“倾城?你是倾城?”肃王妃含泪的美眸看着阿俊,慢慢走过来,口里呼唤道。
阿俊看向肃王妃,只觉得她长得似乎有些熟悉,尤其眉心的一点殷红朱砂痣,一时间,脑中有片刻的停顿与茫然。最终,什么也没记起来,那丝异样感觉也淡去了。满心只想着,方才做的那件事。
低下头来,看向涂菲媛,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小声地道:“媛媛,我要奖赏。”
“阿俊,你真的不记得肃王妃了?”涂菲媛捏了捏他的手,叫他转身面向肃王妃。
但见阿俊才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肃王妃愣了一下,一股失望袭来。恢复些许,勉强笑了笑,眨去眼中的水光,说道:“阿俊,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谁?”阿俊被涂菲媛捏着手,抬头看向肃王妃。目光落在她眉心的一颗殷红的朱砂痣上,脑中有片刻的晕眩,不由得眼中浮现一丝茫然。
肃王妃看着身前的少年,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与幼时的模样相差并不大,就连神情也没有变化多少,瞧起来仍旧一派天真,就如白纸一般单纯。然而眼角眉梢,却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令人只觉他天真乖巧,不知他心思实则剔透狡黠。
“阿俊,我是你……娘。”肃王妃的眼神闪了闪,微笑说道。
阿俊的眼中便露出一丝不悦,张口道:“我还是你老子呢。”
众人全都愕然。
“怎么说话的?”涂菲媛也愣了一下,随即掐他手说道。
阿俊便低下头道:“你从前给我讲的故事,就是这样的?谁要占他便宜,他就占回去?”
“肃王妃没有占你便宜。”涂菲媛的嘴角直抽抽,一时有些尴尬,她可真没教他坏东西……谁信?捏着他的手,叫他好好跟肃王妃说话。
“她说是我娘,难道不是占我便宜?”阿俊撅起嘴,又委屈又不满地看着涂菲媛,仿佛在埋怨她不公平,向着肃王妃讲话。
他这时竟是慢慢好起来了,脸上的表情切换愈发自如了,此时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饱含委屈地看着涂菲媛,竟看得她说不出话来。
是啊,肃王妃为何要自称是阿俊的娘?明明她不是阿俊的娘,不是吗?
阿俊却是很快把这一茬抛开,握住涂菲媛的手,神情格外兴奋:“媛媛,我做了好事,我要奖励,我要亲嘴。”
他的声音倒是没有拔高,但是屋子就这么大,谁听不见?涂菲媛没拦住,给他胡说出来,一时大窘,狠狠瞪他:“你做了什么?”
“我把广玉公主的腿打断了。”阿俊左右瞧了一眼,随后拉着涂菲媛的手,把她拖出屋子,来到院子里,才凑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涂菲媛愣了一下:“谁?”
“广玉公主。”阿俊凑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又见她耳垂生得圆润小巧,不由得伸手捏了一下,“就是那个欺负你的坏女人。”
涂菲媛拨开他的手,眼睛一瞪:“你再说一遍?”心里扑通扑通跳起来,若是臭小子敢……她就揍他!
“媛媛不信?”阿俊微微撅嘴,有些委屈,“我说了,谁敢欺负你,我就打断谁的腿。”
涂菲媛的眼皮直跳起来。饶是她觉得不可能,此刻见着阿俊的模样,不由得也信了。抬手压住直跳的眉头,低声问他道:“你刚才跑出去,就是去揍广玉公主了?”
“嗯。”阿俊点点头。
涂菲媛的眉头更加剧烈地跳起来,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你怎么找到公主府的?”
“我问的。”阿俊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涂菲媛的心里沉下去,还不肯放弃希望,又问道:“你怎么进去公主府的?你怎么知道谁是公主的?”
直到此时,涂菲媛仍旧希望,阿俊是打错了人,实际上并没有把广玉公主的腿打断。
“我藏在马车底下进去的。”听到第一个问题,阿俊得意回答道。听到第二个问题,微微撅起嘴:“媛媛,我又不傻。”
涂菲媛抬头看着他,此刻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儿。是啊,他不傻。他能得到太子的喜欢,叫未来的一国之君抱着他上马车。爷爷奶奶都喜欢他,奶奶更是把他当宝贝,甚至差点越过她去。涂珠儿那样蛮横霸道的人,为了讨他欢心,也不顾面子,撅着屁股学青蛙跳。
他怎么可能是傻子?
“你打断她哪条腿?”涂菲媛低声问道。
阿俊伸出两根手指头,眼神有些得意:“两条都打断了。”
涂菲媛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打断了她的腿,就跑了。我跑得快,他们追不上我。”阿俊说道。
公主府里头一干侍卫们,竟然围追堵截不到他?涂菲媛不相信。然而,又想起那回在紫霞山庄,煜王爷带人追他,也追他不上,不由得又信了。
“你跟我来。”涂菲媛想了想,这样的事不能瞒着,牵起阿俊的手走进屋里,看着两对表情出奇一致的夫妇,也不管他们心里想什么,只低声说道:“阿俊闯祸了。”
“闯了什么祸?”肃王妃等人,原本看着两个小人儿嘀嘀咕咕说话,说不出的亲密,正暧昧笑着。闻言,也没有当成一回事,仍旧是笑着问道。
涂菲媛抬起头,神情有些复杂:“他打断了广玉公主的腿。”
“什么?”几人愕然。
“不可能吧?”愕然过后,便是不可置信地道。
涂菲媛便把刚才问阿俊的话,对他们讲了一遍:“或许,他真的打断了广玉公主的腿。”
阿俊力大无穷,想要打断别人的腿,还不是随手的事?只消在广玉公主的腿上踢一下,广玉公主的腿便断了,连工具都不要的。
“我派人去打探打探。”见涂菲媛一脸沉重,不似作伪,肃王爷抬点了点头,脚走了出去。
屋里头,一片沉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媛媛,我要奖励。”阿俊低声又说道。
涂菲媛没好气地抬头:“要什么奖励?你闯祸了知道吗?”抬手要打他,想起肃王妃就站在不远处,改为点了点他的额头。
“若是没人看见,倒也有法子挽回。”肃王妃沉吟了下,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
她的侄儿,如此胆大纵情,竟是为的什么?看着阿俊站在涂菲媛身边,黏黏嗒嗒,一副想要讨好的模样,心情复杂极了。就因为涂菲媛跟广玉公主有仇?他便不顾性命安危,闯公主府去打人?
“来人,将公子带下去换衣裳。”肃王妃走向门口,朝外面唤道。
不多久,便有下人走进来,对阿俊说道:“公子,请。”
“我不去。”阿俊握着涂菲媛的手,微微拧起眉头,看向下人说道。
涂菲媛看着他一身脏扑扑的衣裳,有几处还破损得厉害,便推了推他:“去吧。挑一身喜欢的穿上。”
“嗯。”见涂菲媛推他,阿俊才应下了。还想拉着涂菲媛一起去,被涂菲媛瞪了一眼,才乖乖跟在下人身后走了。
肃王妃的神情更加复杂了:“他倒是听你的话。”
“我救过他的命。”涂菲媛脆声说道,“他住我的、吃我的、喝我的,不听我的话怎么行?一早将他赶出去了。时间久了,他就听我的话了。”
肃王妃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阿俊是什么人?月圣国的太子,将来肃王府说不定也是他的,岂能由人如此对待?若非站在面前的人,是涂大海和云诗的女儿,肃王妃早将她教训一顿撵出去了。
“仪铭,你可千万别生气。”沐神医见气氛尴尬,连忙打圆场,“媛媛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她对阿俊不知道多好,你是没看见。”便把当时煜王爷追捕射伤阿俊,涂菲媛如何捡他回来,又不顾劳累一路抱回紫霞山庄,给肃王妃说了,末了道:“阿俊是个聪明的孩子,岂会不知好歹?若非媛媛对他太好,他如何会听媛媛的话呢?”
肃王妃听到这里,脸色慢慢和缓下来,看向涂菲媛的眼神软下来,说道:“好孩子,我替阿俊的娘,谢谢你了。”
“王妃客气了。”涂菲媛淡淡说道。她已经看明白,肃王妃和沐神医可不一样,沐神医是个直心眼的人,又被云诗救过,故此对她一心一意的好。肃王妃,便差了一截。又有阿俊的事在这里,对她的观感便复杂了些。故此,打消了亲近肃王妃的念头。
只不过,有些话还是问得的。又见此间没有外人,且都是知情人士,便问道:“王妃,我有一件事请教。之前,干娘说过,阿俊身上或有诅咒?不知您知道几分内情?”
肃王妃的脸色变了变,随即看向沐神医,又讶异又警惕:“秋霞,你怎么知道?”
“我祖上有诊案例子,提起过,我见阿俊的情况有些相似,便大胆猜测的。”沐神医说道,“竟是怎么回事?你若知道,不妨告诉我们?”
肃王妃面带犹豫,不太想说。
沐神医便把周监正为阿俊批命,却遭反噬的事情说了出来:“阿俊的命格奇异,若有什么不妥,你还是早些说出来,免得带累了媛媛。”
她这句话说得不客气,一时间,肃王妃看向她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沐神医可不管这个,她的命是云诗救的,又是真心把涂菲媛当女儿了的,一切都以涂菲媛为先。故此,毫不客气就问出来。
“阿俊,是天生带诅咒的人。”肃王妃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这跟他的出身有关。他才一出生,便遭到上天的诅咒,根本活不过满月。是他的娘亲,以心头血为祭,为他再施一层诅咒,以‘百年坎坷’为咒语,保他性命。”
几人听罢,纷纷愕然。
原以为阿俊身上的诅咒,单纯是上天诅咒或人为诅咒,竟没料到,情况如此复杂!阿俊,究竟是什么身份,以至于才生下来就遭上天诅咒,活不过满月?阿俊的娘,又有多么大的本事,竟敢违逆上天,跟阎王爷抢人?
然而,肃王妃说得模糊,几人无从推测,再问她:“阿俊的娘在哪里?阿俊的诅咒可有解?”肃王妃忽略了第一个问题,避而不答,只对第二个问题答道:“有解。”但是,解法如何,她又不肯说了。
想来,跟月圣国的来历有关。一时间,似乎所有谜题都有了答案,又似乎陷入更多的困惑。涂菲媛不禁惋惜,为何宁府的藏书楼,有关月圣国的部分,遭了火灾?竟是无处可查。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多久就能得到消息。”肃王爷走回来道。
肃王妃立刻闭了嘴,再不肯提这方面的事,只对涂菲媛说道:“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阿俊的照顾。日后,就交给我们吧。”
涂菲媛挑了挑眉:“王妃要把阿俊接到王府里来?”
肃王妃低头一笑:“他娘将他托付给我,他便算是我的半个儿子。我和肃王爷多年无子,便将阿俊认到膝下,承接肃王府这一脉的香火。”
“阿俊若愿意,我没意见。”涂菲媛淡淡说道。看着肃王妃微喜的模样,忽然觉得刺眼,别过头去,目光转向外头。
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沐神医想说些什么,被孟庄主按住,便闭了口,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涂菲媛。
肃王妃和肃王爷则坐在一处,凑首低低说着话儿,全部是围绕着阿俊。譬如阿俊回到府里,住在哪个院子里?身边拨几个下人?给他交好哪些臣子家中的公子?时不时,肃王妃抬起头来,似有意似无意地掠过涂菲媛身上。
涂菲媛倒没察觉她的目光,此时看向外头,眉头微微拧着。只希望,阿俊打的不是广玉公主才好。又想起阿俊满脸兴奋,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只顾着求奖励,又忍不住有些来气。他什么时候生的这样心思?竟是胆子肥了,敢闯公主府。若是再被射成刺猬,谁救他?
“王爷,小人打听到了。”却是肃王爷派出去打听情况的下人先回来了,行了一礼,然后回答道:“公主府此刻一片混乱,竟是有人伤了公主的腿,又给他逃掉了,连面儿也没露,公主正一边叫太医治腿,一边叫着抓人。”
几人听罢,纷纷抽了一口气,又松了一口气。
好个阿俊,当真有本事,单枪匹马闯公主府,打断广玉公主的腿,还能完好无损地跑出来!更厉害的是,他竟然连面儿也没露,让广玉公主断了腿却不知是谁打断的!
一时间,心中纷纷惊异不已,又忍不住赞叹。然而,人人都没有将赞叹说出口。打断广玉公主的腿,这可不是小罪名,乃是欺君之罪,若是坐实了,哪怕他是肃王府的世子,也免不了严惩!
只怕,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就连肃王府也得不了好果子吃。故此,几人绝口不提,只当做听来的趣闻,接二连三惊讶道:“公主可是吃了个大亏啊!”
“被打断了腿,也不知能不能接好?若是接不好,成跛子还在其次,一辈子坐轮椅才是最悲哀的啊!”
沐神医自己便是跛脚,这些年来虽然不很在意了,然而那不过是她拼命给自己宽心的结果。她素来爱美,跛脚这样大的缺陷,又怎么会不在意?而广玉公主,虽然一生未嫁,但是爱美之度,人人皆知。若是跛脚了,真够她难受一辈子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阿俊看似冲动的行径,却偏偏——
“媛媛,我回来了。”一个带着欢快的娇娇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各自思索。
抬头往门外看去,只见一抹紫色身影跳了进来,灵巧跃动的身形,倾国倾城的容貌,玉白无暇的肌肤,好不耀眼。黑曜石一般的双瞳,闪烁着明亮的光彩,玫瑰花儿一般柔嫩的薄唇,轻轻勾起。直是叫看见的人,全都不由得眯起眼睛,不敢直视他的容颜。
涂菲媛也险些给耀瞎了眼睛,微微别过头,只敢用余光看他:“来得这么慢,可是在挑衣服?”
“嗯。”阿俊点点头,“好些漂亮衣服,我都喜欢。我叫他们给我包起来,他们还不肯。”说到这里,又有些小小的委屈和埋怨。
候在门外的下人连忙说道:“这些衣裳,都是小公子的。小公子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当年,阿俊虽然走丢了,但是肃王妃每年都命人给他做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以防他什么时候找回来了,却没得衣裳穿。听闻此言,肃王妃轻柔一笑,走过来说道:“这里就是阿俊的家,衣服自然要放在家里的,阿俊包起来要带到哪里去?”
一边说着,一边爱怜地去抚他身上,几乎不存在的褶皱。谁知,却被阿俊“啪”的一声打开,瞪起眼睛愤怒地看着她:“你别碰我!”然后转头看向涂菲媛,又伤心,又愤怒,然而语气仍旧是娇娇的:“媛媛,你不要我了?!”
他瞪着眼睛,满满都是伤心和愤怒,还有浓浓的不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一边说着,一边展开双臂,将涂菲媛抱进怀里,死死搂住,仿佛怕被人抢走一般,抱得紧紧的:“你不许不要我!”甚至,双腿将涂菲媛的双腿夹了起来,整个儿几乎挂在涂菲媛的身上。
“松开!”涂菲媛被他搂在怀里,憋得喘不上来气,又觉他大半个身子都挂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便抓着他的后背,使劲儿揪他:“你下来!”
阿俊道:“不!”
旁边,一直看着这边的沐神医和孟庄主,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分开两人:“阿俊,你快松开,媛媛要被你憋死啦!”
听到“憋死”两个字,阿俊才微微松开涂菲媛,只不过仍旧将她困在怀里,像狗崽子护着啃了一半的肉骨头,不许别人碰。
涂菲媛得以喘口气,又觉身上被困得紧紧的,直是想翻白眼。心里,又有一丝欢喜。阿俊不是个矫情的人,他说什么,必然便是什么。他不想叫她抛弃他,可见他根本也不想离开她。她没看错他。肃王妃的主意,只怕要落空了。
“我什么时候说抛弃你了?你倒是指出来我看看?指不出来,我揍你信不信?”此时,涂菲媛也不顾肃王妃就在旁边了,该怎么训他,仍旧怎么训他。反正,肃王妃对她没好感了。
阿俊听罢,眼睛一亮:“媛媛,你没有不要我?”见涂菲媛只翻白眼,忍不住高兴地低下头,在她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偏偏涂菲媛此刻被他困在怀里,手都抽不出来,竟是给他亲个正着。好在,他也没有得寸进尺,去亲她的嘴,而是转头看向肃王妃:“你为什么要将我从媛媛身边抢走?”
肃王妃一早就看得目瞪口呆,绝没想到,阿俊对涂菲媛的依赖,竟到了这个程度?她只觉得匪夷所思,不由问道:“阿俊,肃王府里有锦衣玉食,再不给你穿那样破烂的衣裳,你想吃什么都有,还有许多人陪你玩,你不动心?”
“媛媛也来吗?”阿俊想了想,低下头看向涂菲媛问道。看着看着,眼珠儿微转,又低下头去,朝涂菲媛的脸上凑过去。
涂菲媛趁机狠狠踩他脚上:“你给我适可而止!”抽不出手,还抬不起脚吗?狠狠踩着他,使劲碾动着,“你放开我!”
阿俊一脸无知无觉的模样,天真的神情,看着涂菲媛问道:“媛媛,肃王府里这么好,你也来吗?爷爷奶奶也来吗?我们一起吃他们、住他们,好不好?”说到后面,已经是凑到涂菲媛的耳朵跟前说道。
说着说着,目光便盯在了涂菲媛的耳垂上,但见圆润小巧,瞧起来软乎乎的,好不可爱,不由得伸手捏了捏。
趁他腾开一只手,涂菲媛猛地推开他,一脸恼意:“我哪儿也不去!就跟爷爷奶奶在玉河村!你要来就来吧!”
对肃王妃,该拜谢的也拜谢了,该问的也问了,如今阿俊和肃王妃也算是认了亲,再没她什么事了。至于打了广玉公主,反正也没人瞧见他的脸,自然也不必管。被又抱又亲,恼得不行的涂菲媛,甩手转身向外走了。
阿俊跃身跟出去:“媛媛,等等我!”
“阿俊!等等!”肃王妃眼见他灵动的身形一跃,便跑出了门,连忙招手叫道。
阿俊的眼睛没长在脑袋后面,自然看不见她招手。又只顾着追涂菲媛,对身后传来的呼声充耳不闻。追上涂菲媛,便去牵她的手,任她怎么甩也不松开。
肃王妃见了,直是愣住,还想再喊,全都噎在嗓子眼儿。
“我们也走了。”沐神医和孟庄主见状,便也告辞,“改日再来。”说罢,随后出了门,跟着涂菲媛和阿俊的脚步,往外走了出去。
肃王妃拧着眉头,一脸焦急,想叫又叫不得,纠结得不行。肃王爷站在她身后,沉着一张脸。直到人都走了,连影子也看不见了,肃王爷的眉梢才露出一丝笑意。几乎同时,肃王妃“扑哧”一声笑出来:“哎哟,笑死我,这个小子,可真不像姐姐!”
眼角眉梢一片笑意,哪还有半丝儿焦急与纠结?她转身扑到肃王爷的怀里,咯咯笑着:“姐姐要找的人,终于出现了,阿俊有救了,我真开心!”
肃王爷揽着她的腰,在她发心亲了一下,低沉的声音说道:“你方才可是把他们吓坏了。”
“我逗逗他们嘛?”肃王妃笑道,“姐姐说过,阿俊只有跟在‘那个人’身边,才会真正性命无虞。若是运气好,还可解掉身上诅咒。我瞧着他这副神态,料得媛媛就是那人,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旁人不知,她心里却清楚,阿俊从小对人就不亲近,也不信任。除了他娘,就再没旁人了,涂菲媛算是第二个。哪怕是他的亲姨母,肃王妃也没得到过打心眼里的亲近。
他又是那样的来历,自来便是最敏感的,兴许他还没意识到,所做的事情,已经是趋利避害。他既如此亲近涂菲媛,想来涂菲媛便是他的救赎。
一想到这里,肃王妃笑的更开心了:“当年姐姐叫我带他出来,只说不必刻意管他,顺其自然就好,我还担心着。如今想来,姐姐早已经算透了。”
阿俊已经找到了,如今安全得紧,又快快乐乐的,她何必把他捆在身边?高兴了一阵,又对下人吩咐道:“方才小公子试过衣裳了,都喜欢哪些,全都包起来,快些送去。”末了嘱咐一句,“把小公子喜欢的样式都记下来,再叫人去做,可明白了?”
“是,王妃。”下人恭敬应了一声,麻溜儿下去了。
泰和殿内,永兴帝召见了孟大人。
“这篇奏折是怎么回事?”永兴帝将手里奏折往下一丢,甩到孟大人的身上。
孟大人接住了,低头瞄了一眼,便认出是自己的字迹,规规矩矩地站好了,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臣以为,涂大海夫妇失踪至今,不论是否遭遇不测,侍郎府都应保留。若涂大海夫妇回来,便将侍郎府归还。若不回来,便由他们的女儿居住。待其女百年之后,方能收回。”
原来,那日从公主府回来后,永兴帝便命人下了旨意,将侍郎府召回,欲赐给其他官员。
侍郎府保留了十三年,一直有专人打理,百官们不知,只以为永兴帝念旧情,甚至就连永兴帝仍旧给涂大海发俸禄,也不觉得奇怪。
就连户部,对此也见怪不怪。反正,涂大海的俸禄,算上饷银和米粮,折合起来一年也就三百两,十年也才三千两,算不得多。尤其,这俸禄是压在户部的,并没往外发,只是挂了个名头,说起来还是户部的银子。
近年来,朝中官职设得愈发多了,也有人提议,将侍郎府收回来,赐下去给其他官员,白白空着又每年派人打理,十分浪费。永兴帝都不回答,依然照旧,渐渐就没人提了。
谁知,本来没人提的事,永兴帝自己却主动改了主意。孟大人知道后,立即上了奏折,请求皇上收回成命。这才有了永兴帝召见,发问的一幕。
“皇上,涂大海夫妇秘密去南方,乃是改良水利与播种建设,于民生乃是大计。他二人改名换姓,不求名利,真正是百官楷模。尤其,三年前,南方的水利与播种有了明显的改良,本是他们大功一件。”孟大人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低落下来:“三年前,他二人骤然失去消息,兴许遭遇不测。然而,不论如何,他们功不可没。”
说到这里,孟大人抬起头来,两眼含着水光:“皇上,涂大海夫妇功不可没啊!”
“功不可没?”永兴帝冷哼一声,“功过相抵!”
孟大人一愣:“皇上,他们何过之有?”
“公主的双腿被人打断了!”永兴帝咬着牙说道,“你以为,有几个人跟公主有此仇恨?又有这个胆子,敢跟公主对着干?”
孟大人瞪大眼睛,叫道:“皇上可有证据?若是无凭无据,不可诬赖涂家!”
“哼,证据?”永兴帝咬着牙,苍老的脸上有些狰狞,“若非是朕暗中相助,那臭小子以为自己能跑得掉?他打了朕的……女儿,朕还帮着他逃跑,哼!”
孟大人听罢,身子一个踉跄,好悬没摔了:“当真是……”
“这可是欺君之罪!朕只收回侍郎府,算是宽宏大量了!”永兴帝冷哼一声说道。
孟大人顿时灰了脸,垂下眼皮说道:“人心总是肉长的,胳膊肘往外拐的是傻子,皇上如此包庇自己女儿,也是人之常情。臣无话可说,臣告退。”
“你等等!”永兴帝瞪起眼睛,看着这个从年轻时就跟随自己的老臣,指着他道:“你说清楚,你什么意思?怎么就是朕包庇了?”
孟大人抿紧嘴,一言不发。
“哼,惯的你一身臭脾气,滚滚滚!”永兴帝冷哼一声,不耐烦挥手道。
孟大人拱手:“臣告退。”
等孟大人走后,永兴帝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想起昨日周监正传来的消息,手指在桌上轻一下重一下地瞧着,神情愈发深沉难懂。
此时,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一片大荒中,一对中年夫妇顶着酷热的日头,艰难地行走着。
中年男子生着一张白净的面庞,斯文清秀,举着包裹遮在中年女子的头顶上方,轻轻笑着,两颊酒窝若隐若现:“好热啊,娘子,换你举起来给我遮一会儿吧?”
中年女子扭头白他一眼:“涂大海,你才给我遮了不到一分钟好吗?说好的一人遮十分钟呢?你的脸皮还要不要了?”
“可是人家真的好热啊。”中年男子举起另一只手,握着袖子擦了擦额头,“热死了啊,他们怎么把咱们丢在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不会哪儿进哪儿出吗?也不知道走的方向对不对?若是走反了,回头再走一遭,可真是要了命了。”
正是从月圣国出来的涂大海、云诗夫妇。
两人被打晕了,带出月圣国,醒来后便身处一片大荒中,别说人影儿了,鸟影儿都见不到一丝儿。
“他们肯定是故意的。”涂大海忿忿说道,“仪兰真是奸诈,她知道我们带出了些东西,不好意思叫我们交出来,就叫人把我们丢在这里。回头我们又饥又渴,把东西都吃了,带出来跟没带出来有什么区别?”
云诗没好气地道:“我早说过,叫你别偷偷摸摸的,你就直接跟仪兰说又怎样?这三年,咱们没少给她出主意,她怎么也要念这份情的。你倒好,偷偷摸摸的,还叫人发现了,丢不丢人?”
“你个傻老娘们儿,你就那么信任她?她可是贼精的很,圣山上那帮老家伙都奈她不得,还叫她做了有实无名的女皇帝,你当她没心眼的?”涂大海恨铁不成钢地道,“她可没把你当姐妹,你别傻了!”
云诗白他一眼:“你懂个屁!”
两人这般插科打诨,努力忽视着头顶酷热的日头,一步步艰难地走着。
“都怪我,若不是我一时好奇,引你去看,也不会陷入月圣国中。”涂大海忽然叹了口气,内疚地道:“若不然,咱们早到京城了。皇上许诺咱们,给我封侯,封你做侯夫人,还怕那个神经病?”
云诗默了一下,说道:“也不知道媛媛怎么样了?她生的丑,在村里少不了受欺负吧?”
“爹娘不会叫她受委屈的。”涂大海劝道,“再说,咱们领了秘旨,不得露出真实身份,还得防着那个神经病,带着媛媛多有不便,将她放在爹娘那里,叫她单单纯纯地生活,才是最好的。”
云诗沉默了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初见的时候?”涂大海看着爱妻疲惫的脸,打起精神哄她开心:“我可真没想到,这世上的缘分这般奇妙。认出你来的那一刻,我真觉得老天爷是我亲爹!”
云诗不禁“扑哧”一笑,嗔他一眼:“你就胡说八道吧!”
“有十七年了吧?过得真快。”涂大海感叹一声,引着云诗回忆当年的情形。
那一年,有几国使者来朝奉,其中一个傻逼在永兴帝跟前摆弄数学,什么鸡兔同笼几只脚,这样小学生都会的算术题,他们也好意思摆出来。涂大海用心算都用不了两分钟,却不得不顾及他们的面子,好生算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
还有一个傻逼,领着一只鹦鹉,也好意思显摆。不过,谁叫这物种目前在大平朝没有呢?只见永兴帝的脸色真难看,涂大海当时心想,永兴帝这个憋吃的真亏。哪料到,第二日,永兴帝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甚至羽毛更漂亮的鹦鹉来。
他没看出来那是假鸟儿,还在心里寻思,谁这么大本事,弄了只鹦鹉来?待到几日后的赏花宴上,涂大海才知道,是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手艺雕刻出神入化,做了只鹦鹉。
听到这个消息,涂大海当时心里就有些异样。他记忆中,有个女子是有这样本事的。只不过,他穿越了,再见不到那个女子了。然而,心里好奇,还是往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一张少女的脸庞,净白如玉,梳着厚厚的大刘海,将眼睛遮了一半,只露出尖尖的下巴,俏得人心里发痒。印象中,也只有那个人,生了一副绝美样貌,却讨厌被人追求,活生生弄个又土又丑的大刘海,将容颜损色一半。
他握着酒杯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隔着半边场地,仔细盯着她。但见她聆听的模样,说话的神情,下意识的小动作,均同印象中的那人一模一样!
想也不想,就站起来,握着酒杯,过去敬酒。男宾和女宾是分开的,他如此已是有些失礼,然而他和她乃是此次宴会的重要角色,同为大平朝争了光彩,互相说两句话,也情有可原。
他举着杯子,来到她身前,心里早已琢磨好,如果只能说两三句话,该说什么。于是,举杯相碰,他低声说道:“天王盖地虎!”
对面的少女,被厚厚刘海盖住的眼睛亮了一下,好听的声音低低回道:“宝塔镇河妖!”
“唧唧复唧唧!”他握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声音也有些不稳。
只听对面的人回道:“木兰没叽叽!”
霎时间,两人抬头,四目相望,电闪雷鸣。
“师姐,我是涂大海。”他说完,便举杯仰头饮尽,回了座位。
宴会中场,永兴帝问他要何奖赏?他便跪地相求:“愿娶才女为妻,一生相伴不相离。”
那时,她披着十四岁少女的皮,嫩得能掐出水来。那时,他已经二十一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小伙子。
“你这个变态!”回忆往昔,云诗有些羞恼,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你就不能等等?我才十五岁,你就要跟我圆房!”
涂大海呵呵直笑:“我那时已经二十二了啊!血气方刚嘛!再说,我一直很温柔的。”说着,对云诗挤了挤眼。
“你滚!”云诗使劲掐着他,羞红了脸。
------题外话------
==分享的萌哒小剧场==
阿俊:‘媛媛,为什么我们隔壁家的刘大娘叫他的男人媳妇儿?’
媛媛:‘什么?你一定听错了,应该是是相公。’
阿俊:‘可是我听的就是媳妇儿。’(双眼瞪)
媛媛(一手拍在阿俊头上):‘我说是相公就是相公。’(一副我就是天王老子的臭逼相
阿俊:(双手捂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媳妇。’
媛媛:‘相公’
阿俊:‘媳妇儿’
媛媛:‘相公’
阿俊:‘媳妇儿’
媛媛:‘相公’
……
众人默。
阿俊(奸笑中):‘媛媛是媳妇儿~’(快速在媛媛黑脸上亲一口,遁走)
媛媛呆在原地只见那脸黑里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