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洛向前迈出一步,一旁的朱雀脸色大变,连忙着急喊道:
“秦洛,快住手啊,你疯了么!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进来一切听我的!你怎么能这样!”
望着朱雀一脸紧张的神情,秦洛眼中闪过了一丝歉意,今天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看到她的。
哪怕真的被这家伙打出去,他也要尽力拼上一拼。
看到男孩身上那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劲上来,朱雀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劝,都于事无补了,现在只求师父看在这家伙一片痴心的份上,一会动起手来,能够手下留情就好。
想到这里,他一脸讨好地看着老者,笑着说道:
“那个啥……师父,这小子虽然不懂规矩,但是好歹也算是一片痴心,而且之前我还欠他一份人情,您能不能饶了他啊,您放心,我这就带他离开,绝不给家里生事,您看……”
看着朱雀如此说话行事,老者的脸色有着一丝意外。
自己这个徒弟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
平时即便是对着自己这个师父,也是绝不让步,记得那年为了一件小事,宁可被自己活活打断几根肋骨,也不肯坑出一声,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样的一个狠人,居然会主动为这男孩求情,还真是新鲜啊!
“雀儿啊,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工夫替别人求情,你真要觉得雪丫头可怜,那天你让她出去不就完事了么,干嘛还直接一拳把她打晕呢。
啧啧,多大的劲道啊,一拳就打在了雪丫头的胃上,你说万一把她打出一个胃出血,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呢?”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地望着秦洛,手里还不停比划着出拳的招式。
“师父,你……”
听到老者的话,朱雀脸色一变,没想到师父到这个时候,还要坑自己一把。
你明知道这小子是有多么在意大小姐,还在他面前提这件事情,这不是故意坑人么!
我可是你徒弟啊!亲亲的徒弟啊!要为你养老送终,抬棺护轿的徒弟啊!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朱雀眼神有些闪躲地看向了秦洛,果然看到此时男孩脸上已经是一脸寒霜,一副吃人的表情瞪着自己。
“哎呀呀,秦洛,你别听这老头子瞎说,我出手还能没分寸嘛,那天确实是有些着急了,大小姐和我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
“哼,这笔账咱们一会再说,现在我要去见她,你真的要拦我?”
不等朱雀把话说完,秦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了面前老者,冷冷地问道。
“哦?”
看着男孩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可却是要比自己这个徒弟强多了啊!
他微微理了理袖口,笑着说道:
“年轻人,你还是走吧,今天有我老头子在这,大小姐你是看不到了,想要过我这关,再练个十年再来吧。”
随着老者话音一落,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势从他身上陡然而生,一时间,秦洛只觉得自己突然置身于战场之中。
而老者,则是那个一骑当千的主帅,眉宇间蕴含着浓浓的杀意。
形意拳,奉岳飞为祖师,是与太极拳、八卦掌齐名的三大内家拳法之一。
打法多直行直进,与八卦之横走,太极之中定有显著之差别。
形意拳之短打直进用于战阵中最为适合,无花俏之招法,长劲亦是最快。
两军交战,千军万马中,要能有闪转腾挪之地不易,只有直行直进,走亦打,打亦走,如黄河之决堤。
老者浸淫形意拳大半辈子,自然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着形意拳本身的那股韵味。
然而,就在他以为男孩会被自己气势所摄,而选择离开时,却见男孩又向前走出一步。
“嗯?”
这下子让他真的吃惊了。
在年轻一辈中,居然还有人可以在自己拳势下,迈出一步,这男孩要是多再摔打几年,将来别的不敢说,单论功夫而言,定能成为一代大家。
想到这里,老者对秦洛不禁也动起了惜才之心,他再次劝说道:
“唉,你这又是何苦,今天无论如何你是见不到她的,何必白白挣扎。走吧,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吧,只要你肯努力,将来又未必没有机会。”
听到老者的话,男孩报以感激的微笑,但还是摇了摇头。
八极拳的拳义是“忠肝义胆,以身做盾,舍身无我,临危当先”十六个字。
这也是秦洛一直以来做人的原则。
今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那他这几年的拳,也算是白练了。
“前辈,我师父常说,以耐事了天下之多事,以无心息天下之争心,但是我一直不敢苟同,至于什么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对我来说,更是狗屁不通的鬼话。我只知道,有的时候,很多事情,还是靠拳头说了算。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打不打得过,总得打了才知道,您说……是吧!”
秦洛一脸凝重地望着老者,开始声音平缓,只是越到后来,语速慢慢变快,气息也便便变得剧烈起来,等到说完最后一句时,脚下一跺,生如震雷,蕴含着满腔怒意,直接朝老者冲了过去。
他这一番功夫很为讲究,打拳犹如打仗一样,都讲一个名正言顺,出师有名。
刚才,老者是想用慈心化解掉秦洛的斗志,而后来,则是秦洛用内心的悲愤之意,重新激起胸中战意。
因此,眼看秦洛随手破了自己的布局,老者脸上再次露出一抹意外,这家伙的师父到底是谁?
竟然能教出如此徒弟!
秦洛脚下步子越来越大,五六步后,整个人一跃而起,猛地朝老者膝下扑来,使出了十八路绝命手中的——麒麟抱子这招。
这一招是用来猛摔对方,然后攻击咽喉的一手杀招,只要被秦洛点中咽喉,那么老者短时间内就会丧失一切战力,这样子他就能在最快时间去看望女孩了。
望着朝自己奔袭而来的男孩,老者眉头一挑,脚下步法变幻,沉肩松胯,双拳猛然轰出,狠狠向下砸了下来。
“嘭!”
一声闷响,秦洛犹如一个沙袋般,重重摔在了地上。
由于之前胳膊上的伤势,秦洛这一招的身法终究还是有些走样。
虽然只是稍微差上几分,但在安老这样的国术大宗师面前,那可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事情。
老者见男孩倒地,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一个擒拿压在了男孩身上。
“走是不走?”老者捏着秦洛受伤的那只胳膊,厉声问道。
“不走!”男孩倔强地把脸贴在地上,苦苦挣扎。
眼看男孩还不服输,老者手上的力度又大了几分,一时间,刚才被男孩包扎的伤口顿时又裂开了,一汩汩鲜血又流了出来。
“走还是不走!”
“不走!”
“孺子不可教也!”老者反手锁着男孩的喉咙,用力一抓,冷声道:
“走……还是不走?”
被老者掐着喉咙,秦洛整个脸都被憋得通红,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中挤出了几个字。
“打……死我……都……不走!”
“哼,不知死活地东西!”老者一拳打在了男孩的肩膀上,痛得男孩青筋暴起。
“还不走?”
“不……走!”
……
看着男孩一次次地被老者折磨,然后又一次次用尽全力地喊出“不走”那两个字时,就连心如铁石的朱雀也忍不住背过头去。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至于嘛,不就是见一面么,等到大小姐过生日的时候不就可以见到了嘛,干嘛这么着急,连命都不要了?
虽然心里这么骂着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但他心里还是极为佩服的,不说别的,光是这一分倔强和坚持,就比那些所谓的富二代强上千倍,万倍。
眼看着男孩被师父折腾地死去活来,朱雀硬着头皮跪倒了师父旁边,重重地磕了个头。
“师父,就让他们见一面吧,求您了,行不?”
“滚!”
“嘭”的一声,朱雀直接被老者踹飞了出去。
“你小子不顾唐家家规,随意带人进来的事情还没追究呢,这会还有闲心帮别人求情?呵,朱雀大爷,你真把自己当客人了?”老者一脸嘲弄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冷笑道。
他看了眼地上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的男孩,继续语气冰冷地说道: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走还是不走?你知道,这里荒郊野外的,我要真是杀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了,况且有这个傻徒弟在,就算被警方发现了,他也会为我抗下来。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值得么?”
老者把话说完,就这么安静地等待着男孩的答复。
过了好一会,随着几声咳嗽,男孩才从几近昏迷的状态清醒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倔强,强忍着浑身疼痛,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不走……”
望着这个浑身上下都被自己虐过一遍的男孩,老者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将朱雀叫道了一边。
几分钟后,朱雀一脸笑意地蹲在了男孩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一时间,男孩的眼中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旋即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凄然。
在朱雀地劝解下,男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被朱雀带着走进了旁边的一处建筑里。
半个多小时后,男孩带着一脸遗憾,在朱雀的搀扶下,离开了。
虽然他最终还是没能见到女孩,但是能为她做点东西,他的心也安定了几分。
那一晚,女孩终于吃了东西。
伴随着那碗火腿鲜虾面送进来的,还有一个纸条。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