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吓到了?”萧景知伸手覆上她的脸,他能感觉到她的唇在慢慢变白,甚至有些发抖,半晌她才轻声问:“是不是赵瑜他逼你?”
不用说一定是这样,赵瑜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你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图,所以才会说要带着我们离开这里,是不是?”前一段时间两人的谈话涌入脑海,她一下子知道了他当初说这话的动机。
“夫人,我的好夫人,有时候真的希望你可以笨一点,那样我就能在你发现一切之前就将那些事情都解决掉。”他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嗅着她的发香,那是她的味道,让他安心的味道。
“我们走不了的原因是什么?”
“是阿诚,阿诚被下蛊了,时间应该是在出宫之前。”
周槿欢被这话惊出了一身的汗,她只知道下蛊什么的起源于苗疆,那是在小说中才能看到的,她一无所知,所以她害怕。
她太低估赵瑜了,不,应该说她是太大意了,在他答应放阿诚离开皇宫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的,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放过阿诚这个钳制她的棋子?
“所以,我们要一辈子都受制于赵瑜,是么?”
她不甘心,明明这一段时间,她是那么幸福,而赵瑜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让她摔那么大一个跟头。
“不会,不会那样的,我会想办法,一切都有我。”
话说开了才发现刚刚发的火多么无名。
“阿诚知道他中了蛊么?”两人都不愿意面对长乐公主赵晴的事情,只能转向了阿诚。
“还不知道,但是以他的聪慧,这只是早晚的事情。”萧景知的话是在夸阿诚聪明,要是以前她一定会开心,但现在她完全没有那种心情。
“是么,那我们把家里的医书都藏起来,如何?”这无疑是个蠢主意,她说完马上就否决了自己,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可是,那要怎么办?”
“总要熬过一段时间,那样才会……”见她的情绪有些失常,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但她却打落了他的手:“可是,会很难熬,很难熬的,是不是,他身体一直都很好的,但那次就淋了一场毛毛的春雨就生病了,他习武那么久,怎么就能那么容易生病,赵瑜他是个变态,他怎么能那么对一个孩子,他就算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啊……”
“槿欢,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放任的,一定不会。”强行将她拥入怀里,他感知到她的不安,他贴着她的额,柔声道:“我萧景知,一生只得一妻,便是你周槿欢,从无他人。”
他看出来了,他都看出来,她不想说长乐公主赵晴的事情,但是她总是忍不住想,想啊想,想得心很痛,她想着以后那个女人以后就会出现在这个府邸里,会和自己同一处吃饭,会含情脉脉地看着萧景知,玉藕般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红润的唇印在他的唇上,她就浑身不舒服,她就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好似四周都是乱嗡嗡的声音,只有让自己的声音大一些、更大一些才能让自己的情绪得到宣泄!
可是,和阿诚的性命对比,那些事情好似是不值得一提的,她羞于提起,就借用阿诚中蛊的事情来发泄,但,他发现了。
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打在他的白色锦袍上,拳头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身上,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就冲破了关隘,统统涌出来:“萧景知……你明明答应我的……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不喜欢那个长乐公主,第一次见就不喜欢,很不喜欢,不,我是痛恨她,我痛恨痛恨……”
她好像陷入了单曲循环中,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话,直到声音慢慢嘶哑,慢慢变成了无声,她的手也渐渐落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窝在他的怀里,人却一直在啜泣,泪像是流不尽一样。
他这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狠狠将她拥入怀里,他也跟着心痛,痛得他咬破了下唇,用那丝血腥气提醒自己不能跟着落泪。
“景知。”半晌,她擦干了眼眶的泪水,将自己的一直低垂的头抬起来,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但是一启唇,泪水就没有忍住,珍珠一样从眼眶里滚下来:“景知,我妥协,为了你,为了阿诚,我妥协……”
他帮她擦泪,听到她的话,手却顿住了,因为她的话让他不敢相信。
她对着他笑,习惯性地咬唇,随后抓住他擦泪的手,狠狠咬了下去,等到心里那股劲儿稍稍消了点,认真道:“她是公主,万万是不能做妾的,我愿意降妻为妾。”
他好像没有想到她会做到这一步,整个人楞在那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眼泪就落下来了,笑道:“原来你的手里的血液是苦的,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你疼,我也难受……”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他从身后拥住了她,一滴泪滴在她的脸上,他的声音嘶哑,暖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身,让她冷冷的身子有了些许温度:“夫人,我萧景知认定的夫人便是一辈子的夫人……你才是公主。”
可是,赵瑜不可能答应的。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夫人莫要担忧。”将她的身子板过来,他轻轻掩住她的唇,额顺便将她想问的话都压了下去。
她从来不怀疑他的能力,但她也不敢怀疑赵瑜的能力,她自有自己的小心思。
尽管已经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还是自己下的狠心,但是当事情降临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手足无措。
那是一个很平和的黄昏之时,两人正在房里吃饭,都在避免着谈起赵晴这个名字,可是他们不想谈并不意味着赵瑜不想谈。
赵瑜太想谈,所以他如期来了。
这次他穿得不再是明晃晃的黄色龙袍,而是青色龙袍,可惜的是没有带上一个青色的珠帘顶冠。
她听说大燕最近在重整纲纪,遵循周礼,冠服的改变只是其中的一项。
周礼崇倡五行之说,认为朝代的更迭也应遵循五行阴阳,以便顺应天命。
前朝大魏主土德,土德对黄,以黄色为最尊贵之色,皇上的龙袍便是黄色;而大燕推翻了前魏,建立了新的朝代,木克土,则大燕朝主木德,木德对青,青色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最尊贵的颜色。
“微臣拜见皇上。”迎接赵瑜的只有萧景知,周槿欢一向不喜接触他,就远远地躲在房门后。
“爱卿请起。”赵瑜看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却很敏锐地发现了一束正欲闪躲的目光,嘴角挂了一抹笑:“薇儿有件东西托朕转交给你夫人,让你夫人过一趟。”
“皇上的命令,臣不敢违背,但夫人已经休息,若是物件,臣可代为转交。”
萧景知的话不卑不亢,是个软钉子,赵瑜他一个君王若是一再要求就是无礼了,但赵瑜是谁,这事情根本就难不倒他。
“怕还是要让你夫人过来一趟,朕手上有道圣旨和她有关。”
那是一道什么样的圣旨,他比谁都知道,但他必须让她过来听,最后还要扣头谢恩,多好笑?
周槿欢趴在门口,话都听得七七八八,这种事情早晚都要面对的,她躲不了。
赵瑜想看什么,想看她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不,她才不会让那个变态得逞!
赵晴是吧,想进萧府就进,她不怕!
为了配合萧景知说的话,她故意揉揉眼睛,对着他傻笑:“夫君这个时候将我叫起来做什么?”
“皇上在此,夫人怎么能如此不讲规矩?”说是责备,但语气里更多的开心,是因为“夫君”那两字么?
“皇上,贱内自离宫后整个人都散漫了许多,现下又是刚睡下,难免会有冒犯之处,还请皇上能……”
“罢了。”
赵瑜的脾气不好,但耐心一向都是有的。
“小孟子,宣读诏书吧。”
诏书很长,她听得都快睡着了,意思太简单不过了:萧景知文武兼备、风流倜傥,赵晴花容月貌、品性高洁又是公主之尊贵,两人天造地设的一双,如果彼此错过便是天大的过错,只有成亲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现实是萧景知是有夫人的人啊,这一点在圣旨上一点都没有反应,她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正要开口,萧景知拦住了她。
“有什么话便说,爱卿又何必拦着?”赵瑜现在已经在摆胜利者的姿态了,让人特别不爽,偏偏又只能忍着。
“公主能够看得上我家夫君,臣妾也是为他高兴的。臣妾风闻朝廷有些大人对皇上和我家夫君的关系多有猜疑,现下我家夫君娶了公主也算是给皇上正名了,臣妾真的是高兴都来不及,只是有一件事,臣妾觉得还是说清楚一下,免得公主和我都尴尬……”
如周槿欢所料,这样的一番话说出来,赵瑜的脸色特别尤其得难看,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出来的:“你且说说看。”
“周槿欢!”另外的一个声音来自她的亲亲夫君,萧景知,他的脸色也很难看,让她有些难过的难看。
“臣妾虽来萧府早,但一直无所出,未能尽到为妻本分,甘愿降为妾室;而公主血统高贵,身份特殊,想必一定能够胜任萧府主母之位。”
“好,很好,萧家夫人倒还真是个明理之人。”
赵瑜边说边起身,还作秀似的拍了拍手,眼睛一直盯着她,好像他受到了什么伤害一样,真是辣眼睛。
“朕看你们夫妻这样知进退、明事理,甚是欣慰,倒是朕那妹妹无法无天、骄纵惯了,颇有前魏高平公主的脾气,容你们多宽待。”
好端端地有提“高平公主”做什么,还嫌没有恶心到她,是吧?
果然见她秀眉紧皱,轻咬下唇的样子,赵瑜的心情好了一些。
“啊呀,不好了,见血了,萧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是小孟子的尖叫让两人同时回神的,那场面让周槿欢都快不敢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