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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去暮来,日升月落,花红谢了,绿叶浸秋。
窗外秋风带寒、梧桐飘零。
王猛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梧桐叶飘零凋落、随风起舞。最近,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会长久的陷入昏迷,不知一觉睡过去还会不会再醒来。
床榻旁的莲心打着瞌睡,想来是守着他守地困了。杳娘端着药碗进来,看到王猛醒着,面上一喜,说道:“使君,您醒了?”
莲心也清醒过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道:“使君,您觉得好些了吗?”
王猛浅浅笑了一下,抬眸看到最后一片梧桐叶也凋零了。
“使君,喝药吧。”杳娘说。
王猛却兀自盯着那片在寒风中无力地打着卷儿的梧桐叶,“洛尘,我好像真的等不到你了……”
远处似有箫声传来,又似是清冷却略带娇嗔的低唤“小阿耶,小阿耶……”王猛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他缓缓的闭上了眼。
“使君?”杳娘怯怯的、小心翼翼的低唤了一声。不敢相信心里的猜想,只是手抖的厉害,碗里的药全晃了出来。
莲心瞪大眼睛怯怯的伸手触了一下他的鼻息,然后跌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小阿耶,小阿耶……”洛尘跃下马便往明府里面冲,一边跑一边叫。
萧逸紧跟在她身后,看到明府的白灯笼和到处挂着的白幡心下便一沉,洛尘却似是丝毫没看到这些,只顾着往里冲。
“娘子?”莲心闻声跑出来,看到洛尘先红了眼睛。
杳娘也走过来,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洛尘站在原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问:“杳娘,莲心,小阿耶呢?”
“娘子,使君他……”莲心话未说完又哭起来。
杳娘走过来,冷冷的说:“娘子看不到吗?使君他死了,您还回来做什么?”
洛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杳娘,你胡说些什么?”又放开杳娘求救似的抓住莲心的手:“莲心,你告sù
我,杳娘她是骗我的。”
莲心却只是哭。
杳娘恨恨的抓起洛尘的手,拉着她快步往里走。
萧逸看着洛尘踉跄的步子,想阻止杳娘,却终是作罢,只紧跟在她们身后。
挂满了白幡的大厅里,正中的墙上挂着大大的一个“奠”字。一口棺椁静静地躺在那里,洛尘怔怔的走过去,想推开棺盖,却一点力qì
也使不上,身子靠着棺椁软软得往下滑。
萧逸忙上前抱住她软到的身子,洛尘两眼空洞,喃喃自语似的说:“不会的,不会,她们是在骗我……”
据后世记载,秦相王景略卒①,秦帝苻坚三次临棺祭奠恸哭,追谥猛为“武侯”,秦国上下哭声震野,三日不绝。
长安城骤然阴冷下来,接连几日黑云压城,让人感觉连喘气也困难。
洛尘比萧逸想象的要坚强,那日昏迷醒来后,她平静的穿着丧服到奠堂守丧,向前来吊唁的宾客致禭、致奠。萧逸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厚重的丧服下面纤细的身子,万分心疼,却不能替她分担半分。
深夜,他陪着她跪在奠堂里,劝说道:“洛尘,难受就哭出来。”
洛尘摇摇头,“萧逸,我哭不出来。”心里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一般的痛,眼睛却干枯的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萧逸往火盆里投了一叠纸钱,心里隐有担忧,她这样一味的将伤心积压在心底,恐怕会伤了身子
王景略下葬那日,天气阴郁的厉害,长长的送灵队伍像一条白龙一般穿过长安城,漫天飞舞着白色的纸钱,宛如雪降长安,街道两旁站满了静默的百姓。
灵柩入葬时,洛尘猛然抓住绑着棺木的绳子,紧紧的抓住,不肯放手。抬棺的人为难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苻坚走过来拍了拍洛尘的手,劝慰道:“洛尘,让景略好好去吧。你这样,他走得也不安心。”
洛尘缓缓的放开绳子,悲怆的神色令见者不忍目睹。
送葬的人相继离去,苻坚走过来要带洛尘一起回去,洛尘定定的跪在墓前说:“陛下,我想再陪小阿耶一会儿。”
苻坚只好作罢,对她身后的萧逸说:“洛尘就有劳萧医师了。”
“这是萧逸分内之事。”萧逸行了一礼道。
杳娘离开前走到洛尘身旁,看着王猛的墓碑说:“使君他一直在等你。忍着巨大的疼痛苦苦的支撑着,不过就是为了再见你一面。”她的声音里依旧满含着怨恨,离去前将一张宣纸丢在洛尘面前,正是王猛生前最后写下的那两句话:
“数归期,忆归期,离人殊未归。
无情耶,多情耶,今生可奈何?”
洛尘捧着那张纸,手微微的颤着,蓦地,一口血喷出,溅在了雪白的宣纸上,也溅在前面的墓碑上。
萧逸吓了一跳,忙去扶她,她却顾不得自己的身子,向前挪了一步用袖子用力的拭擦着墓碑。
萧逸悲从心起,握住她的手说:“别擦了,他不会介yì
的。”
第二日,莲心拿着一张信笺急匆匆跑来对洛尘说:“娘子,不好了,杳娘她出家为尼了。”
洛尘倒也不觉诧异,微一怔忪,抬眸问:“哪座庙庵?”
“是长安城外的去津庵。”莲心看上去有些难过。
虽然杳娘现在讨厌她甚至憎恨她,可她到底是小阿耶的结发妻子,也曾细心的照料过她,所以洛尘还是决定去看看她。
和萧逸到去津庵说明来意后,一位慈眉善目的尼师进去片刻,又出来传话道:“净空她不想再见施主,倒是有话留给施主,她说:‘杳娘生来薄命,得遇王景略乃此生之幸。虽与他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可得以伴他左右,杳娘此生足矣。王景略去,杳娘亦死。从今以后没有痴心痴恋的杳娘,只有常伴青灯的净空。’”
那位尼师传完话行了一礼便转身进了去津庵,庙庵的大门缓缓合上,恍如隔开了万丈滚滚红尘。
不知此中事,将何为去津?洛尘在去津庵站了很久,很久……
萧逸一直在她身后默默的陪着她。似乎无论她站多久,他都会等着她,陪着她……
“洛尘,我们出去逛街吧,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长安城又新开了不少店铺。”这是离歌的声音。
“离歌,对不起,我今天不想出去。”洛尘恹恹道。
“师傅,那你陪阿宝去练剑好不好?你不在的时候阿宝可是一天都没偷懒哦。”阿宝忽闪着越发美丽漂亮的大眼睛。
“阿宝,咱们改天再练好不好,师傅今天真的好累。”洛尘有些抱歉的说。
……
……
萧逸在门口听到了洛尘和离歌、阿宝的对话,暗自叹了口气。都快一个月过去了,洛尘一直这样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有时候她独自坐在窗前发呆,也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若是没人叫她,她可以一动不动的坐上一整天。他也曾劝说她做些别的事情,好分散注意力,她总说:“萧逸,对不起,我真的一点力qì
也没有。”“萧逸,我好累。”“萧逸,你让我休息一下。”
……
怎么能不累呢,把所有的忧伤积压在心里,不肯好好吃饭,也不肯好好睡觉,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却瘦了一大圈,连下巴都变得尖尖的,却越发显得一双眸子又大又亮,待看清楚了却都是黯然迷茫。
这样的她,让他又是恼火又是心疼,真想狠狠地打她一顿,好打醒她。
可是,他舍不得!
这次回到长安,萧逸一直住在明府。
是夜,霜月宛如冰轮,高高的挂在空旷的天幕之上。萧逸心里担心着洛尘,久久无法入睡,索性直接披衣起床。
穿过一道回廊,萧逸站在洛尘寝室的窗前。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户,静静的流淌了一室,朦胧的月光轻柔地笼着床上抱膝而坐的人。
她每晚就是这么睡觉的?萧逸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抬步推门进了屋子。
洛尘蓦地抬起头来,眼眸中闪过一道流星般的亮光。待看清是萧逸,那道亮光暗了下去,“萧逸,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萧逸的声音硬邦邦冷冰冰的,带着明显的恼火。
“我……萧逸,你说人死之后会不会有灵魂?若是有,小阿耶他为何一次也不肯来看我。”洛尘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夹杂着说不出的忧伤,似是连声音里也揉进了濛濛月光。
萧逸的心瞬间便被她软化下来,他走过去抚摸上她消瘦的脸颊、她尖尖的下巴,叹息似的说:“如果真有灵魂,他若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让他怎么安心?”
洛尘抬眸看向萧逸,他夜一般的黑眸里荡漾着温柔怜惜,洛尘一时怔忪,只怔怔的看着他。其实这些时日他也消瘦了许多。
萧逸转身到桌前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洛尘什么也没说,接过便喝了,有点甜,又带着些苦。喝完后便觉得眼皮沉重的睁不开,很快便进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萧逸替她盖好被子后,似是自语般的说:“这样让你入睡或许明早会头痛,但总好过你这样整晚的失眠独坐到天明
第二日,萧逸起得晚了些,起床后得知洛尘进了宫,莲心说是皇上派人前来请她入宫。
萧逸想,这样也好,去宫里走走总好过这样整日闷在府里。他用过早餐后,顺便去圣手堂看了看,如今石磊的医术已经可以独挡一面,圣手堂被他管理的很好,不是疑难杂症的普通病症他都可以医治。
石磊还还告sù
萧逸,萧逸上次离开长安时吩咐他送往明府的药,他都按时送去。
那为何王景略的病复发的如此之快?若是按时服药、好好休养,他虽不敢说可以根除他的痼疾,可缓解疼痛,再多活个几十年却是没问题的。带着这样的疑问,萧逸回到明府,去了王景略曾经的寝室。
明府里的仆人都识得他,并无人阻拦。寝室里似乎还有淡淡的药香,萧逸看了一圈,最后将注意力放在床榻旁的一盆绿萝上面。
绿萝油绿的叶尖处泛着紫红色,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撮泥土闻了闻。嘴角慢慢泛起一丝苦笑:王景略啊王景略,你聪明一世,怎会……莫非,就因我带走了你最珍爱的洛尘,你便不肯服用我为你开的药?你居然如此倔强骄傲。可你若知dào
你的死会让她这般痛不欲生,你可还会拿你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注释:
①皇帝死叫崩。曹魏以前的皇后死叫薨(hong),曹魏后的叫崩。大臣有分诸候、卿大夫、士,诸侯死叫薨,卿大夫叫卒,士叫不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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