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看到了吗?那人笑得好可怕”,云雀站在他的肩膀上悄声说,刚才回头看那一眼真是吓她一跳,
“估计是想通了吧”,云雀不懂他说的想通是想通什么,但是他刚才那句话真是有江湖上那些打着幌子算命的味道,
“我觉得你以后如果国师做不下去了,可以去当抓鬼算命的,你刚才说话的神色那么认真,就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你要是做这生意,肯定不愁赚不到银子”,云雀说得起劲,让静和无奈一笑。然而让云雀没想到的是,才不过两天,那沐建舟又面色苍白地过来了,“你怎么猜的那么准?”,云雀惊讶,
“你既然都知道江湖上的算命抓鬼都是糊弄人的,那你就没有想过他们是怎么让人相信的?”,这个,云雀倒真没想过。
沐建舟不过两天就因为意外,摔伤了一只胳膊,至于是什么意外并不清楚。“大人,求大人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吧,家里不知为何总有鬼怪骚扰,还请大人施以援手”,沐建舟和其两个儿子跪地相求,而这正和他的意。
静和再次被请去了沐家,这次同上次相比,沐家招待得更加用心了,几乎和主人家一样,“看来这事挺严重的”,云雀看着架子上的琳琅满目的摆件,玉石壁画,还有一些西洋来的东西,津津有味,这里的东西虽然比不上皇宫,但胜在新奇。静和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想知道的是当年到底发生什么,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那个样子。
前天晚上,沐建舟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不管石勇是人是鬼,他活着的时候斗不过他,难道他还害怕他死了以后变成鬼来报复他吗,这么一想,沐建舟的心情轻快了许多,然而一到晚上,夜晚的寂静和黑暗还是让他胆怯了,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石勇那张凹陷变形的面孔,沐建舟叫来几个下人守在床边,这才敢安然入睡。
沐建舟睡得正香,睡梦中摇摇晃晃,好像浮在海面,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四周都是海水,而他正躺在一条小船上,船身斑驳破烂,上面都是黑色的海藻和贝壳,莫名的他觉得这艘船很熟悉,突然灵光一闪,接着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这都是假的,假的”,沐建舟浑身颤抖,这艘船早就已经消失了,可能飘到了其他海口搁浅,或者被海浪打碎,不可能再出现。
夜晚的海风寒冷,茫茫的海面上什么也没有,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海水不停碰撞留下的声音。海水漆黑,深不见底,沐建舟的恐惧现在就如同这海水一样,“建舟”,海水声中忽然有人声传来,沐建舟猛地一激灵,再想仔细听又没有声音了。
“没事,不过是幻听,这海面上哪有什么东西”,沐建舟觉得自己一定是做梦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建舟,是我”,黑暗中,有一人影慢慢从水中浮出,那人的皮肤苍白浮肿一看就是在水中泡久了,
沐建舟认出了他,瞳孔陡然放大,“阿,阿勇”。
“是我,你还记得我啊,那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害死我的?还有宛如和小虎”,男人的面目突然狰狞,看起来恐怖异常。
沐建舟退无可退,石勇从海里上来,身上还缠着海草,冰冷粘腻的双手掐上沐建舟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来,沐建舟拼命反抗,手臂挥舞一拳打在石勇的头上,然而石勇纹丝未动,脸上反而笑开了,
“建舟,你还想再杀死我一次吗?”,石勇的话平静,但是沐建舟却觉得犹如狂风大雨。
石勇将沐建舟的手臂使劲往船上砸,沐建舟疼得大叫,海面上回荡着他的哀嚎,然而四周只有海浪的回应,并没有人能救他。
“阿勇,你没死,你没死对不对?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放,放过我”,然而石勇没有反应,依旧笑着掐上他的脖颈,沐建舟觉得窒息,脸上也泛起青紫,但是脖子上的力道依旧没有放松,最后,沐建舟昏了过去,脖子上的力道消失了,露出一道深深的紫色痕迹。
第二天,沐建舟从床上惊醒,床边是睡前叫来守夜的人,沐建舟起身,手臂传来一阵痛处,他想喊人,然而喉咙一发声就十分难受。还是下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主动询问。
“老爷,你怎么了”,沐建舟哑着声音说得不太清楚,还是下人靠近,他轻声说话才能听得清。
“去请大夫”,沐建舟现在手臂和喉咙难受得紧,他觉得他的手臂可能断了。下人叫了大夫来,确认他的手臂是骨折了,需要静养,喉咙只是一点青淤,平时清淡饮食就好。大夫走后,沐建舟问起昨夜守夜的下人,
“老爷,昨晚我们一直都守着,您并没有出去过,也没人进来”,四个人说的话都一样,但是沐建舟昨晚确实出去了,而且他手臂和脖子的伤都是真的,那么有谁那么有本事,能在几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他带走,然后送去海边,这根本不可能,但是相比于石勇的灵魂回来复仇,他更不愿意相信后者。
沐建舟觉得石勇一定没死,他回来复仇了,昨晚就是他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将他掳走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送回来,那为什么他不杀他?沐建舟想不明白。
到了晚上,为了防止前一晚的事情再次发生,沐建舟叫了更多的人守着,门里门外十几号人,沐建舟半睡半醒中睁开眼睛,这一下可把他吓坏了,眼前是宛如母子的坟墓,而他此刻就在埋藏他们的崖壁上。
沐建舟大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疯狂跑着离开,前面有一身影缓缓转过来,他看见了石勇,沐建舟不敢上前,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然而不管他怎么跑,前面总是有石勇的身影,慢慢地,人影开始离他越来越近,没办法沐建舟只能后退。
崖壁离地面十几米高,下面还有礁石,这要是跳下去,不死也会残废。沐建舟被逼到了悬崖边,踢到的石子掉了下去,发出闷闷的碎裂声,沐建舟不敢再往后了,而前面的石勇还在继续逼近,直到他那凹陷的面孔与他的只有一尺之遥。
沐建舟被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晕厥,二人推搡中,沐建舟脑后一疼,倒在地上。“啊”,沐建舟从床上惊醒,周围的人赶紧聚到他的周围,
“老爷?”,
沐建舟环顾四周,这里是他的房间,周围的人面色平静,只有他仿佛经历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沐建舟将扶着额头的手放下,床榻上,有尖锐粗粒的东西触碰到他的手,沐建舟抬起手,手上沾着的颗粒正是崖壁上的岩沙。
“哦?这么说那两个晚上你都出去了?”,静和听完沐建舟说的来龙去脉做此猜测。
“这个,草民也不确定,守夜的人都没看见我出去,也没有人进出”,静和觉得奇怪,这不可能,沐建舟肯定是被人用一种不知名的方法带出去了,不过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做到的。
“沐施主觉得是鬼怪作乱?”,
“唉,草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这众目睽睽之下哪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沐建舟原本还以为是人为,但是经过那两晚的事情,此刻他觉得一定是石勇的鬼魂回来复仇了,因此才会去请国师。
静和现在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人不杀掉沐建舟,如果他是为了复仇,那两个晚上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你说这沐老爷到底得罪什么人了,人家这么费尽心机地整他”,云雀一直在旁边听着,虽然她知道的不多,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沐老板肯定不是好人,起码不是他表面上的那样。
“不知道,不过那人既然三番两次地如此行事,以后肯定还会回来”,静和的笃定是对的,当天晚上,静和躲在沐建舟房间的屏风之后,今天晚上沐建舟安排的人更多了,门上甚至还贴了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符纸。
一群人守到半夜,房间也没有丝毫动静。静和静坐在屏风后面,风带来微微的香薰味道,他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云雀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一跳,只见他三步并做两步往床榻走,撩开床帘发现沐建舟已经昏睡不醒,床底有一个大洞,有一人影正锁住沐建舟的下腋,试图将他拖出去。
人影看被发现了,只能作罢,将沐建舟一扔,遁进地道逃走了,静和立马了追上去。地道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云雀紧紧跟着静和,不敢懈怠。地道没有交叉,一路通到外头,大约十几里,出口是一处荒地,周围荒凉除了杂草什么也没有。
人影已经先一步逃出,二人赶紧追上,追着追着就到了海边,海边礁石很多,十分难走,再这么下去恐怕会跟丢,这时前面的人影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发现除了他,后面并没有其他人追过来。石勇转过身,扭曲的面容在黑暗中犹如恶鬼,“和尚,你也要来掺一脚吗?”,
石勇笑得诡异,云雀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阿弥陀佛,石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斯人已逝,应该往前看才是”,静和试图劝说他投案自首,然而石勇却不动于衷。
“国师大人,你一味劝我放下,又怎么知道我当年承受的痛苦,不可能,我要让沐建舟不得好死”,此刻的石勇杀气毕露,凶恶的眼神仿佛要置人于死地,“你拦着我,那你也别想活”,石勇猛地扑上来,手上拿着一块成人巴掌大的石头就要朝静和的头部拍下,云雀见状,冲上去直戳他的另一只眼睛,然而还没得手就被石勇一把挥开摔在地上。
海边礁石密布,静和躲闪中一个没站稳被拍伤了左肩,石勇拿着石头慢慢朝着静和走过来,他现在伤了一只手,更加不可能和他对抗。
“和尚,我本来不想杀你,但你几次坏我好事,那我只能送你一程了”,
静和伸出另一只手隔当,但是被石勇抓住反摁在地上,他的脸触着凹凸不平的礁石地,眼角的余光看见已经高高举起的石头,没想到他今天要死在这了,也不知道云雀有没有事。静和闭上眼睛,等待着石头落下,只听见一声闷响,有东西轰然倒地。
他睁开眼睛,上面是云雀双手正托着一块石头,而石勇正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云雀第一次伤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果细看还能发现她微微颤抖的双手。
静和上去探了一下石勇的鼻子,还有气,不过是晕厥了。云雀顿时放下心来,扔开手里的石头,将他扶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云雀看着躺在地上的大汉,
“把他带回衙门吧”,不过这么一个大汉,他自己扛着都费劲,现在他受了伤,她又只是一个小妖,没办法只能忍一忍,二人一同两人带走。才走了一会儿,云雀就气喘吁吁,静和也直冒冷汗,云雀望向他,他现在受了伤,也不知道如何了。远处,有点点火光,
“是沐家的人”,云雀眼睛好,沐建舟打头,带着十几二十个人正向他们赶来,“这下好了,可以让他们帮一把”,
“那可未必”,静和眼中映着火光,双目熠熠。
“大人”,沐建舟微微弯腰,起身时还看了他们身上的石勇一眼,“大人您受伤了?”,静和的左臂无力垂下,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无碍,小伤罢了,还得劳烦沐施主送我们回趟衙门”,
“自然自然,大人是我家的恩人,这点小事无须挂齿”,说着,沐建舟让人将石勇接了过来,一行人护着三人离开。静和一直防备着沐家人,不过双拳难敌四手,静和,云雀相继被人从后面打晕了过去。
“对不住了大人”,静和闭上眼睛前,迷迷糊糊听到了沐建舟凉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