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舍尔的出租屋居住的位置已经算是圣纳黎中格外好的了,从他居住的街区往下,那里居住了许多正在工厂之中劳动的工人,大约五到六个人挤在一间房间里,一层楼的人共用一个公共舆洗室。
而费舍尔的出租屋在眼前一栋三层独栋的第二楼,拥有这座屋子的是一位叫做玛莎的老人。
费舍尔用钱包里的钥匙打开了门,露出里面灯光明亮的房间来,他在门口把帽子脱下,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围裙,带着老花眼镜的白发女士。
她佝偻着身子,打量了门口的绅士许久这才惊喜地喊道,
“天哪!是费舍尔,你从南大陆回来了!”
她走过来拥抱了一下费舍尔,费舍尔也抱了抱她那瘦弱的身子,“母神保佑,那种地方我想都不敢想,我听隔壁的克里斯太太说南大陆全部都是野兽和怪物,你这样脆弱的学者去那里肯定很危险。”
费舍尔无奈地笑了笑,身后的蕾妮也露出头来跟眼前的女性打招呼,
“你还带了蕾妮回来,这真是太好了正好我做了蘑菇汤,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劳烦了,我先上去收拾一下,很久没回来了,上面估计都落了灰尘了。”
“别担心,我一直在帮你照料你的房间,你房间里少了很多东西,都带去南大陆了吗?”
“是的。”
不仅带去南大陆了,还永远回不来了,只能当做送给拉法埃尔的礼物了。
按照道理来说,身为房东的玛莎是不应该擅自进入房客费舍尔的房间的,但他们的关系很好,一直以来费舍尔也承蒙玛莎女士的照顾。
玛莎年轻的时候是一家纺织工坊的织工,丈夫是做粉刷与装修的,育有两个儿子。
丈夫在很早的时候就病死了,两位孩子被他独自一人扶养长大,在纳黎对抗施瓦利的战争中她的两個孩子参了军,兄长先一步牺牲,他的小儿子也被炸断了腿,玛莎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奄奄一息地正在被军队送回家来。
说来奇怪,被炸没了下半身的小儿子在见到自己母亲之前状态都不错,回到家中见了母亲最后一面之后就死去了,至此,她的孩子全部都离开了她,只剩她一个人住在这间房子里。
费舍尔从皇家学院毕业以来一直都住在这里,孤儿的房客与失去孩子的房东,听起来就很搭。好在玛莎很乐观,这几年身体保养得一直不错,还能和周围的邻居打打牌什么的。
“嘿,蕾妮,快过来。”
就在费舍尔往楼上走的时候,那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却偷偷地叫住了跟在费舍尔身后的蕾妮,她走到了厨房端出了一碗蓝莓蛋糕交到了蕾妮的手里,对她眨了眨眼,解释道,
“打牌赢的战利品那些老家伙牙齿都没剩几颗还在惦记蛋糕,我手气好给她赢回来了,嘿,可是我也没剩几颗牙齿了,正好送给伱吃,顺带也可以给费舍尔分一些,我去给你拿被褥。”
“哈哈那个家伙才不喜欢吃这种东西,谢谢你玛莎女士。”
“对了,这是这段时间费舍尔收到的信,你也一起交给他吧。”
蕾妮笑了笑接过信件,趁着玛莎去楼上给她找被褥的时间里,她偷偷把信件全部摊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寄信人,就像是正在检查孩子有没有早恋的姐姐一样满是坏笑。
皇家学院研究院,纳黎计税院,纳黎魔法协会,新学会,圣纳黎大学,圣纳黎警察署
蕾妮撇了撇嘴,手上的信件全部都是他工作的信件,期盼他能收到某些纳黎淑女的信件简直就是奢求。
就在她翻阅过了好几封工作的正式信件之后,却被最后一封鎏金了的信封吸引了注意力。
这一封信件过于特殊,信封全部被特别的染料染成了金黄色,不仅边缘鎏金,还使用了专门的火封,一看是私人信件而且十分高贵讲究,蕾妮没打开信只是想看看寄信人,翻面却看见了这封信件的标题与寄信人。
“生日快乐,费舍尔·贝纳维德斯先生。”
“伊丽莎白·葛德林”
蕾妮那如同星空一样的眸子跃动一下,皱着眉头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费舍尔的房间在二楼,房间很宽敞还带一个专门的舆洗室,约莫五十平米左右,靠墙的地方放了许多书架,正对着窗户的地方是他的工作台。正如玛莎女士所说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帮费舍尔打扫卫生,让这里看起来干净整洁,就像是他没离开一样。
心里感谢了一下和蔼的玛莎女士,身后的房门打开露出了有些闷闷不乐,端着蓝莓蛋糕的蕾妮。
她一进来就坐在了沙发上,拿着勺子一言不发地开始吃蛋糕,那哀怨的目光一直盯着正在衣架前面挂帽子和外套的费舍尔,就好像有了实质要穿透这个讨厌男人的身体一样。
“怎么了?”
“你的信件。”
费舍尔接过她递过来的信件,不少是关于他之前论文的回函的,还有一些是关于学术活动的邀请函的,不过费舍尔去南大陆的这段时间已经举办过了,权当错过。
嗯,还有圣纳黎大学的?
这所新的学校发信件给自己干什么?自己好像对这所学校了解甚少,只知道这所学校的年龄很小,开始招生也就这两年的事情,一会再看看好了。
最后一封
费舍尔握住了那鎏金的信封,在寄信人的名字上停顿了良久,身后含着小勺的蕾妮盯着他此时此刻的神情,就像是要看穿什么一样,但结果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那毫无破绽的面无表情,让她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费舍尔没打开那信件,只是连带着其他信件一起扔在了工作台上。
“生日快乐,费舍尔,我都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了。”
“同乐。”
费舍尔敷衍地说道,拿出熨斗想要烫一烫自己的衣服,这套西装可是他最后的存货了,现在身上又没钱,再弄脏弄坏他可就要当光屁股的卷毛狒狒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今天不算是他的生日,只是当时在孤儿院被捡到的时候是今天,所以户籍登记的生日就变成今天了,虽然具体他的生日也不知道是多久,也只好把今天当做是纪念意义上的生日了。
“伊丽莎白我不认识哎,是你认识的朋友吗?”
得,图穷匕见了,感情祝自己生日快乐只是顺带的吗?
费舍尔笑了起来,放下了熨斗,那带着淡淡笑容的表情学着蕾妮的话语,只是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呢?”
蕾妮张了张嘴巴,黑色的卷发都被气得翘了起来,
“费舍尔!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连蛋糕都不吃了,直接飞起来过来想要锤费舍尔的头,让她尝一尝魔女铁拳的味道,结果被费舍尔简单地用一只手给挡住,让她锤不到他的脸。
看来就连蕾妮自己都受不了自己平时那欠打的模样,自己还只是学会了她的一点点精髓而已。
但为了不让她接着炸毛,费舍尔还是看着那封鎏金的信件笑着解释道,
“只是一位很少联系的朋友而已。”
圣纳黎中心的黄金宫内,风里传来落叶的讯息,将夏天的气息带到了一位淑女的窗前。
一只白皙的手指却在夏天即将落幕的时候轻轻攥住了那落下的叶子,仿佛攥住了整个夏天一样,她的目光将整个黄金宫收入眼中,但却没人能看清她的脸庞。
只能听见她不知道是在与谁诉说的低语,
“费舍尔回来了啊”
“伊丽莎白殿下,将军那边传来消息,让我询问是下午什么时间开始演练?”
身后,一位穿着军装的金发男人对着那窗边的女性行礼,颇为谦卑地询问道。
“我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开始演练,让他不要着急。”
“是。”
她那白皙的嘴角带笑,轻轻将手中的落叶掷出,那树叶顺着空气缓缓飘落,直到落到地面的时候,那窗台边缘的淑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