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冬至自从修炼《魂衍道》入门之后,丝毫不肯懈怠。恰好最近几日月明星稀,盘膝坐在月光之下,意识一旦沉入体内,感受着丹田处的跳动,脊背上熟悉的发热感便会如期而至。随着汗水的泌出,月光凝成一条极细微的光线,幽凉如水,缓缓从眉心注入,让他浑身一阵舒爽。他能感觉到,自己第一步的“正魂”已然有了进步,魂体增大了一圈,变得足有手掌大小。除了心念一动之间便能够将意识沉入体内,还能模糊的感应到五脏六腑,这让他欣喜不已。只是无论再怎么努力,他仍是无法再进去那满是巨大冰块的世界。
不是说“引华”必须要意识进入识神,与幽精交感之下,才能引动月华吗?如今只是意识沉入体内,感受丹田处的跳动,为何仍能将月华吸引而来?这跳动的位置到底是不是丹田?莫非,真的如同妖狼所说,因为周苴的灌顶之术,所以不知不觉间在丹田处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缘石”的东西?
这变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即便如此,修炼却是扎扎实实的在进步,妖狼又一时之间无法联系上,所以冬至只得将疑惑压在心底,继续起这有些枯燥而无味的“引华”。
若想让意识能够随时游走四肢百骸,前提必然是魂体壮大到能够遍布全身,意识需要在魂体的加持下,才能肆意游走。依照如今吸引月华的速度,恐怕没个三五年,难以全功,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急是急不来的,冬至也做好了苦修的准备。
不过他却想到了一个可能,之前他的魂体约有拳头大小,但自从进入过识神,意识脱离之后,便发觉魂体增大了一圈。按照他如今引华的速度来看,足以抵得上半年之功。他不清楚意识进入识神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觉得,与幽精交感,才是魂修的正途!
暂且不论冬至心中的患得患失,除了晚上要接引月华之外,白天他也没有闲着。眼下山洞中的药草虽然没有什么天地异种,却胜在药龄悠长,药性也是有迹可循。冬至照着周苴的手法,挑选出了几味对身体颇有好处的药草,研磨成粉,搓成丹丸,分与刘云谲。
刘云谲则是埋头苦修,竟是疯魔一般,盘膝在那里一动不动,让冬至不由得好生担心,生怕他一时不慎,走火入魔了。
烈阳狼自从传授给冬至《魂衍道》之术以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声,冬至不知道如何寻它,却也乐得清静,每日间忙个不停。三个妖修女子并未再来此处,整个山谷一片宁静,冬至却感受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之感。
这一日,一声震彻云霄的巨响仿似凿穿了天空一般,直震得人心魂皆颤。刘云谲与冬至同时从入定中睁开了双眼,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之色。
一阵嚣张恣意的狂笑传了出来,竟是压过了乱石穿空的巨响,在两人耳边回荡。这声音的主人显然是个男子,带着几分金铁之音,凭空添了几许威严。
“哈哈哈!老匹夫!元某受此大恩,困于此处近二十载,说不得要好好报答一番才是!如今修为大增,不知眼下的你还能接元某几招?”这声音响起时还在远处,当最后一个字吐出之时,已然回响在山洞内,由此可见其速度之快。
烈阳狼的声音在此刻传进冬至脑海中:“你速去生命之水泉池中,将泉眼中的阵旗拔出!”
冬至这几天早就做好了准备,并不惊慌,此时也没有推脱之意,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尺许见方的泉池如今便是泉水都没剩下几滴,一览无遗,哪里有什么阵旗?
好在他离泉池只有几步的距离,一个迈步,便到了近前。正待他细细看去之时,右手却仿佛知道此物在何处一般,自顾自的将手伸进了拇指大小的泉眼中,将一枚指肚大小的透明圆球掏了出来。
这一下让冬至整个心沉到了脚后跟,自己的手,为什么脱离了自己的使唤?明明自己修炼了《魂衍道》之后,整个身体的反应速度都快了三分,如今手却不受控制一般,自行活动,到底是为何?
莫非……
与此同时,奎生手拿着花纹古朴,其上金花朵朵的断刀,五尺长的黑色飘带无风自动,缓缓缠绕在了他拿刀的手臂上。随着飘带缓缓收紧,一股霸绝天地的气势从他身上腾的一下冒了出来,发丝飘摇,衣袍鼓动,猎猎作响,远远看去,竟不似凡俗中人,反倒像极了天神降临!
他的双眼一片血红,双臂上的银色毛发在衣袍的鼓动下若隐若现,五指如钩,指甲足有寸许长,呈暗红色,锋利如短匕,闪烁着丝丝寒光。口中若有若无的传出阵阵低吼,不似人声,脸上青筋游走,脸颊不时抽动,似是入魔了一般。
虽说奎生此时状况不明,可动作却丝毫看不出迟缓,只见右腿后撤半步,双腿一弯,腾跃而起,足有两三丈高,双手握住断刀刀柄,高举过头,随着身体的急速下落,狠狠地一刀斩出,斩在了丈许方圆,此时已然干涸的黄泉之水的泉池之上。
刀风过处,飞沙走石!待得尘埃落定,才发现此处已然没了之前的光景,眼下只有一条宽有五尺,长有数丈,深约三尺的巨大沟壑!若是常人看见,必然会惊骇莫名,要知道此处乃是古战场,脚下尽是岩石,虽然有所风化,却也不是泥土所能相比的。眼下这一击的威力,已然能够与筑基期修士相媲美了。
在这巨大的沟壑中,有一物却异常显眼,一个巴掌大小,似骨非骨,似玉非玉的圆盘,其上散发着淡淡的毫光,静静地漂浮在沟壑上空。
这圆盘乍看上去虽不起眼,却在如此威力的一击之下,竟然丝毫无损,甚至连位置都没有移动分毫!只是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其上有一道淡淡的裂纹,几乎贯穿了整个圆盘。
奎生身躯略显僵硬的向前走去,一把将这巴掌大小的圆盘抓了下来。
……
樊贵儿一行人顺着冬至他们留下的痕迹,艰难的找到了回狼谷。原本并不需要这般多时间,只是无意间在一处不知名山谷内迷失了方向,导致耽搁了数天时间。期间还曾与一种群居的野兽发生战斗,虽然并未减员,却是有几人挂了彩。这七八天的行程让一干本有些傲气的樊家打手越来越心惊,且不说这未曾谋面的两人有多少战力,单是这脚程便让人不得不服气。山林中乱石崎岖难行,地面上多年留下的腐枝败叶厚达一尺,脚踩在上面虚浮不受力,极易消磨人的体力与精力。
在这样的地面上行出百余里,比在平路上耗费的体力与精力多出数倍。而若是他们知道这只是两人一天时间便做到如此壮举,定然会将二人的威胁程度再提高几分!一行人越发佩服樊贵儿的眼光,仅凭两只死去的野猪便能判断八九不离十,顿时收起了起先轻视的心态,暗自盘算着如何动手,先下手为强!
冬至自不必说,从小练习梅花十八步,在其上锻炼了十余年,又有周苴这位不似凡俗之人亲自调教,十余年如一日的黑色汤药怕是也有不少助益,有些特殊倒也在情理之中。而刘云谲则是跟随父亲进山打猎,常年与瘴气为伍,以凶兽猛禽为食,更是无意间吃了一颗周苴从山中带来的果子,论身体素质,也只比冬至稍逊一筹而已。
据周苴所说,那红色的果子名为降龙果,吃下之后便会拥有降龙伏虎之力,但刘云谲只当是玩笑话,从来没有当真。
樊贵儿带着十余人走到了回狼谷的谷口处,在一旁的山石上仔细刻下了标记,并未过多犹豫,大手一挥,十余人竟是扯出了浩浩荡荡的气势!
擅使长刀的走在前面,雪亮长刀均已出鞘,微微闪烁寒光,有的刀刃竖起,护在额头,有的倒拖身后,有的手腕微动,划出一道道寒光,斩断一些挡路的藤蔓。
擅使弓箭的走在队伍中间,均将弓箭从背后取下,在弦上搭好了箭矢,并未鲁莽的张弓平举,而是斜斜的垂在身前,腰背微弓,眼神犀利如鹰隼,机警异常,小步快跑。
十余人身形灵动,在这逼仄的山谷中竟也如履平地,倒是并不辱没精英打手的名头。
樊贵儿倒拖一杆八尺长枪,跟在队尾,与那形容猥琐的鼠须男子一道,闲庭信步一般,透露着从容与自信。他确实有自傲的资本,作为樊家远亲的樊贵儿,拥有着常人难及的武道天赋,即便是樊勇,在不用出绝招的前提下,也无法轻易胜他。虽然平日里对樊家上下和善亲切,却只有樊勇才能真正使唤他,樊安是绝对无法命令他的。
这次出行,若不是樊安以樊勇的名义,说服了樊贵儿,他是万万不会辛苦来此荒山野岭,寻找什么所谓的少年。
樊贵儿习的亦是樊家枪法,一杆八尺长枪舞起来那是风雨不透,泼水难进。长枪枪尖近尺,一络红缨在枪头绽放,若红色雏菊一般,煞是好看。枪杆儿臂粗细,缠绕着深色的不知名毛皮,柔软且光滑。枪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律动,枪尖微颤,弹性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