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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许是没料到冷怀瑾会问自己。
毕竟,他粗人一个,以往在外做散工,哪里有人同他商量什么,都是凶神恶煞的交待了事,便卖了命的做起来。
他这脸上的伤疤便是因为有一回,被那老板骂得太过凶狠,而气不过和人打起来,最后被他属下的人伤了脸,丢了工钱,还破了相。
这事对于张全来说,一直是个教xùn。
自此之后,他出门再不敢多言,更不敢和东家吵嘴之类的。
可眼下,冷怀瑾居然开口问他的意见,这使得被人使喝怪了的张全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她年纪虽小,但行事却是雷厉风行,凡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主张,绝不亚于一个成年人的想法和看法。
再说了,她毕竟是他的主子,两人可是签了生死条约的,他这条命也在签约之际,便算是卖给了冷怀瑾,眼下,她哪怕是叫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因此,冷怀瑾随口的一句问话,在张全的心里可是起了涛天巨浪,腾腾翻滚间,却又满怀彭湃。
怔愣了好半天,见冷怀瑾回头看他,张全这才清了清干涩的嗓子,低声道:“我一个粗人,说出来的话也不知dào
中不中主子的意!”
很显然,他心里是有想法的,但却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说出来。
冷怀瑾冲他点了点头,倒也是真的想听听张全的意见,这人看起来粗犷,但长年在外头打散工,想必见识也不少,据闻,为了生存,他还出过商州,曾在上京走过一段时日。
张全挠了挠头,只觉得头皮发麻,却还是将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的相告之:“主子,这地方以前可热闹了,商州的权贵一带全聚集在这里,只不过这几年街道里的铺子都搬迁到了东城区,这里也就冷清了,真要做起生意来,是有点难的!”
这是实在话,张全说的一点儿没错。
冷怀瑾让他找的地方,既要地方大,又要环境好,还得在临街位。
在东城区那边,这样的铺子可是天价。
也因着那近几年才开起的邀月楼,几乎将整个东城区一半的位置都占了,却也奇怪,这不仅没影响东城区的发展,还将附近一带的铺子带旺了起来,许多权贵富户都拼了命的往那边钻,就好似东城区里有宝拣似的。
“照你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冷怀瑾点了点头,觉得张全的话虽然朴素,却也是事实。
进而想听听他心中的见解到底是什么。
得到冷怀瑾肯定的眼神,张全似乎被激起了满身的鸡血,只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在沸腾起来,他整了整思绪,接着道:“属下觉得,可以联系一些比较受欢迎的商家,将一部分人流再度带进西城区……当然,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冷怀瑾惊讶的瞪圆了双眼,看着张全,这主意倒真是不错。
一个地方旺与不旺,大部分取决于商家的多少与层次,她方才一直觉得西城区的这条街有死而复生的希望,却是没想到有什么样的方法。
张全人虽一条筋,但却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她一拍手,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意,抬头看向张全,赞许道:“张全,我记你一功,你这主意不错,回头这个月的月钱给你加上一吊钱!”
说罢,也不管后头惊得目瞪口呆的人,径自往帐房走去。
话说,张全怔愣了好半天才清醒过来,这一吊钱便这么容易就赚到手了?这主子是不是太过大方了?
进了门,鼻间瞬间被一股香甜诱人的香味给吸引了过去,一看帐房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那帐薄便这么大咧咧的翻开着,随意的丢在案几上,冷怀瑾蹙眉,十分不悦的走了进去,沉声喊道:“冷逸琛,你便是这样做事的么?”
回答她的并不是冷逸琛的声音,而是一连串的欢声笑语,听声源,是从前头的小阁厅里传来的,有男有女,笑得十分的畅快,那声音都十分的耳熟……
她合上帐本,蹑手蹑脚的往小阁厅走去,心里想着,若是抓到冷逸琛偷懒,她便扣他半个月的工钱,看他还敢不敢随便擅离岗位?
小小的身子一转,隔着一颗颗绿色玛瑙石串成的珠帘子,她看着里头的情形。
“冷叔,冷婶,我再给你们唱一段《霸王别姬》如何?”低沉悦耳的嗓音,自那妖娆却颀长的男子口中传来,只见他眉眼含笑,一张媚惑人心的脸因为愉悦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乍一看上去,竟是雌雄难辨,狭长的凤眼如剪水含情,秋波荡漾,淡薄的唇瓣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白晰的面容下,高挺的鼻梁,无懈可击的五官轮廓,从侧面看,更是优美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今儿个,他身上不再是冷怀瑾为他准bèi
的粗布麻衣,而是着了一套素色的锦袍,花饰虽普通,但一看那料子,便知dào
绝不是寻常的货色。
兰花指一翘,小碎步一走,冷昌修夫妇立即笑得前俯后仰。
连带着冷逸琛也捧着肚子几乎翻滚到地上去了。
里头的人似乎浑然未觉有人到来,依旧一高一低的唱着怪异的腔调,几名送茶水的婆子停在外间,亦是笑得浑身发颤,险些背过气去了。
就在大家都乐此不彼之际,珠帘子被人‘啪’的一声用力的甩至一边,冷怀瑾满面阴沉的走了进来,看着那满桌子的诱人点心,和父母、哥哥开怀的笑脸,心里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果园里正是用人之际,这几日,她几乎都是忙得不可开交,连吃饭的时间都省了下来,随便应付了事,却不想,她刚一走开,这里的人就上赶子给她将工作全放下了。
她不是怪谁,只是觉得这规矩若自己的人都做不好,又如何去钳制外头的那些请回来的劳动力呢?
“够了,你们可知dào
现在是什么时辰,哥哥,帐房里的帐,何时才能算清?娘,葡萄园里新进了一批苗,你可去看过?爹,那些移植过来的果树好似是今天施肥吧?您分好股料,安排好劳工下地了么?”
平淡清冷的声音虽不张扬,却字字如珠的闯进众人的耳中,使得原本温馨一片的屋子里瞬间罩上了一层阴冷。
冷家三人立即从坐位上跳了起来,脸色大变,是啊,怎的一闹就将正事给忘了。
也没等冷怀瑾再说话,冷逸琛已经蹭蹭蹭的跑回了帐房,肖梅姑也带上几个管事的去葡萄园去了,冷昌修擦了擦嘴,带着几分同情的看了赫惊鸿一眼,亦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便在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小阁楼里,便只剩下赫惊鸿和冷怀瑾两人了。
她面色阴沉的看着他,胸口微微有些起伏,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怀瑾,好几日不见,你是不是想我了?”方才她一系列的举动,却被赫惊鸿刻意的扭曲了,嘻皮笑脸的正准bèi
蹭上前去,却被对方狠狠的一脚踩在脚尖上,疼得他原地弹跳三尺高。
“你做好事我还没与你算帐,前几日,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送颗‘东海明珠’来是什么意思?”小小的手指直指他的面门,两人虽然身高差距,但那小人儿在气场上却丝毫没有输他一分一毫。
“那是……”为你爹做脸啊,有商州好爷罩着,往后还有谁敢欺负他们一家?这是赫惊鸿想解释的话。
不料,话没说完,已经被冷怀瑾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制住了,小唇瓣一张一合,却是丝毫不留余地:“你是想断了刘家和我的合zuò
关系吧?得罪了刘家,往后我的酒便只能卖你一家,这对于你的邀月楼来说,倒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那些秘制配方的果酒,若是没有她独门配出的酒曲,是出不来那香醇的味道,这便是刘家为何屡试失败的原由了。
邀月楼号称商州第一楼,独揽整个商州的大头,他旗下的产业无数,单单是酒楼生意,便多达数百间,从商业的角度看,他是用利。
但从朝政的角度看,他似乎另有图谋。
这些日子冷怀瑾算是看出来了,赫惊鸿和刘家的关系,绝不会是商与商那般简单。
他一个怀南王世子,会窝在商州这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若说不是存zài
着某种图谋,她还真不相信。
“天地良心,我赫惊鸿绝不是这样的人,我纯粹就是为了你的生意着想,你想想,刘家是皇商,这酒一旦有差错,担罪的还是你啊!”
他撇着薄唇,无比委屈的看着冷怀瑾,只差没挤出几滴可怜的眼泪来。
但他的话却也没错,一旦和皇家牵扯,这生意的风险便加大了几倍。
“赫惊鸿,你闭嘴!”冷怀瑾翻了个白眼,觉得和他争辨简单就是浪费口水,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绝对比她练得还要出神入化。
小身子一扭正要出去,却被身后的少年又拉了回来。
他笑嘻嘻的看着她,在桌上那些精致的点心中挑了个自己最喜心欢的糖酥丸子,想到赵城说的哄孩子的方法,眉眼一挑,诱惑道:“张嘴,啊!”
随即没等人同意,那小丸子已经塞到了冷怀瑾的嘴里,将她小小的口腔塞得圆圆鼓鼓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双目又气又无奈的瞪得滚圆,好半天,嘴里才发出‘咯吱咯吱’咀嚼的声音。
那小眼神却冲着赫惊鸿放着凉嗖嗖的冷箭。
东西吃完了,味道确实不错,但冷怀瑾上一世是什么身份,这世上有什么山珍海味她不曾吃过的?若不是陈王对饮食极为注重,只怕她也没机会结识上一世的师傅,从而学得一身的酿酒本领。
想到这里,冷怀瑾的脑海中慢慢的聚集了一个人的影像,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了,却是她尊重了数十年的人啊。
“怎样,是不是很好吃?再来尝尝这个……”赫惊鸿见她不说话了,以为这丫头是被点心的味道给征服了,心里荡漾着甜甜的蜜,顺手再夹了一小块千层酥,正要放进她的小嘴里,却被冷怀瑾避开了。
“世子殿下,这里是冷家果园,我还有事要忙,您请便!”说罢,人已经挣脱了他的手,身形快速一闪,一溜烟的便消失在了赫惊鸿的视线中。
他举着手中的千层酥纳纳的放进嘴里嚼了一口,眉心却疑惑的蹙了起来:“这方法行不通啊……”
……
商州西城区
这里曾经有一条旺盛的街道,叫作沐阳街,后来因邀月楼的出现,而渐渐落漠,张全撩开车帘子,冷怀瑾扶住他伸过来的手,跳下马车。
精明锐利的眼眸四处张望了一番,发xiàn
,这里的商铺有大半已经闭门不做生意了,余下几间零零散散的铺子,还是勉强支撑着。
张全前几日过来探听过情况,便一一解释给冷怀瑾听:“这里就是沐阳街了,原本一直都是商州的繁华地,这条街主吃,拐个弯的那条街便是有名的玉器街,再一直走,便是成衣街……”
说到底,基本上商业要害都在这周边。
可为何几年之内,这里会变得这般落没?
张全再次解释道:“我问了好些人,都说是自好爷的邀月楼起了之后,包揽了大部分的生意,渐渐的,一些高档次和新奇的玩意,都在东城区崛起,久而久之,人们都喜欢去东城区凑热闹,这里也就日渐冷清了下来!”
若事实真是如此,那好爷的影响力,对于整个商州来说,已经到了呼风唤雨的地步。
赫惊鸿为何要控zhì
整个商州?
冷怀瑾听了张全的话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商州地处天熹国的中央位置,西南方位,往返商客货船都喜在商州交接转向,因此,商州的水业是极为发达的,这也带旺了一些皇商和富甲,但凡能和水路扯上关系的生意,都是暴利的生意,正是因为这样,朝廷对此地也极为重视。
若仅仅是为了钱财,冷怀瑾觉得赫惊鸿似乎根本没必要劳师动众,以他的手段和头脑,随便一处地方,也能被他整顿的风生水起……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正在这时,张全兴冲冲的高喝了一声:“主子,到了,就是前头那家!”
冷怀瑾抬头一瞧,只见一间装饰老旧的大型酒楼赫赫在目,那巨大的牌扁上写着‘吉祥楼’三个字,牌扁上的金漆因为长年未添点的缘固,而斑澜陈旧,与那酒楼的格局如出一辙,诺大的大堂里零零散散的摆着十来张桌子,一名年过半百的老伙计正趴在桌子上打磕睡。
案台后一名看似掌柜的中年男子亦是萎靡不正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算盘。
“地方倒是够大!”冷怀瑾观察着这个地方,心里其实是挺满yì
的。
许是这地方来客甚少,那掌柜的一见有人进来,忙从柜台后跳了出来,定睛一看,许是对张全有印象,忙笑呵呵的问道:“小伙子,考lǜ
的如何了?我这楼抢的人可多着呢,你若是来晚了,我怕是要卖给别人了!”
做生意的最是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条街道明明冷清的很,他却非要说的跟抢手货似的。
张全的嘴角微微撇了撇,眼神落在冷怀瑾的身上,示意道:“掌柜的,我可做不了主,你与我家主子商量吧!”说罢,人已经退到了冷怀瑾的身后。
掌柜的那双眼睛在冷怀瑾的身上转了好几圈,随即豁然一笑,心里只怕打着欺负小孩的主意呢。
“小主子,您看看,这地方可大着呢,您想做什么生意都成,您看着还满yì
不?”
“掌柜的,您这地方大是挺大,只不过格局却不好,你看,那横梁怎会建在屋子的中央呢,风水学可是大忌啊,那边的窗户开得太小了,使得那一块地方都阴森森的,若真要做起生意来,可要重新打掉那扇墙,再装个大的窗户呢,还有这边,地面一高一低,亦是犯了风水学的大忌,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财不都从您的脚下流走了么?也难怪店里的生意会如此之差啊……”
摇头晃脑的一番言论,倒也不全是胡掐乱掰的,上一世,她确实看过几本风水书,管一个诺大的陈王府,不学点真才实学,哪有魄力服众?
重活一世,她倒是有些感激上一世所经lì
的一切了。
那掌柜的听了她的话,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低头一看,自己脚下站的位置确实偏高,而顺着脚尖一直往下,却是越来越低,一张脸瞬间有些苍白起来,再看冷怀瑾已经是不敢小觑了。
“这位小主子这懂这个?您若是早些提点我,或许我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他哭丧着脸,想起这几年来的亏损,一家人都是坐吃山空,眼看着就要倒贴本了,这才一咬牙,放出风去,将这铺子低价卖了。
“你若是真想挣钱,我告sù
你一个好方法,把这间铺子卖给我,在前头的街,盘两间小铺子,我保准你以后的生意蒸蒸日上!”冷怀瑾勾唇一笑,熠熠生辉的眸子里闪着自信的金光,光滑的小脸像是渡上了一层贵气一般,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她的话没有半丝的迟疑,句句铿锵有力,让那掌柜的大吃一惊。
不禁反问道:“小主子,你如何能肯定?”
冷怀瑾又是一笑,指着东南方位道:“日从东起,财从东来,整个沐阳街的上空都泛着紫气,这是大富大贵之气,掌柜的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何不放手一博呢?”
这话正戳中了掌柜子的难处,生生的将他之前的小心思戳得七零八碎,只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哪里是任人欺凌的小孩子,根本就是一匹野心勃勃的狼啊。
到最后,一百两的价钱,直减半,一间诺大的酒楼便被冷怀瑾盘了下来。
店里有几名老伙计,她也干脆留下了,毕竟已经在这条街做熟了,对这里的环境和客源都是了解的,她也懒得再请人了。
签好买卖合约,收了地契,交了银子,她便将几名伙计招了过来。
小手指在桌子的边沿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一双眼睛在众人的身上绕了一圈,懒懒吩咐道:“这酒楼以后会以酒水为主,你们先同张大哥记一下酒水的名称,以及功效,把这些学好了,工钱我少不了你们的!”
说罢,眼神一甩,便将这任务交到了张全的手里。
她正要走上二楼去瞧上一瞧,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姑娘小小年纪,心思却灵透的很呢,不知府上何处?在下不才,也懂一些绵薄的酿酒之术,不知dào
可否向姑娘请教一、二?”
冷怀瑾踏上楼梯的脚步生生的定住了,双眼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瞪得滚圆,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般,僵在了原地,耳边久久回响着这个声音……
熟悉!
她怎么可能忘了这个声音?
转身,大而明亮的双眼中惊喜和惊悚交替接应,寻声望去,却见那小窗低下坐着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阴暗的环境将他整张脸都隐藏了起来,只能看出他大概的身段。
灰布麻衣,背上背着一个深蓝色的小包袱,似是远道而来,又似要踏足征途。
她好不容易压制了心中的激动,以同样低沉的声音回应道:“这位大哥请讲!”
黑暗中那男子慢慢的喝了一口酒水,身形笔挺,慢悠悠道:“酒之道在于香和醇,敢问姑娘,以何为引?”
冷怀瑾淡然道:“自然以水以材为引!”
那人低低一笑:“又以何为辅?”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嘴里缓慢道:“以曲为辅!”
一问一答,便是上一世,她的师傅教给她的入门之道,她劳记于心,这一世重生,她心里最感激的人,便非这位师傅莫属了。
随着冷怀瑾脚步的靠近,男子猛的站了起来,一抹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便呈现在她的面前。
斜飞入鬓的剑眉下嵌着一对含笑的水波眼,眼纹微微上挑,使得他即使静默不语,也似是温文含笑般侵噬人心。
冷怀瑾几乎忍不住要唤出他的名字——墨殇。
“说的好,听姑娘这一番说辞,在下倒对姑娘的酿酒术有些好奇起来了,敢问姑娘的酒庄可缺人手?在下刚从他乡来此,无处避脚,不知……”能否行个方便,明明是极为卑微的话语,但从墨殇的嘴里说出来,便有一种让人浑身舒畅的感觉。
他含笑的望着冷怀瑾,分不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在打算些什么。
“我冷家果园全真缺了个人,缺了位帐房管事,不知公子可有意向?”冷怀瑾回视着他,却不是她不想让墨殇酿酒,或是怕墨殇抢她的生意。
上一世,她死得太早,没能弄清楚他的身份,窝在陈王府的目的,但却能肯定,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因此,这一世,她希望能扭转一切,包括墨殇。
“好!”却没想到,对方竟给了他这么一个职位,墨殇的嘴角微微一抽,很快便愉悦的应允了下来,收拾东西,随着冷怀瑾回到了冷家果园。
……
鸟语花香,回廓流转,处处一派春意盎然之气,在刘家小花园后的一片水谢楼阁当中,乌氏正低头喝着下人新泡好的碧罗春,妆容精致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极好。
“景儿,听闻近几日你都在酒庄里学东西,可学到了什么?”吃下一颗乌黑的葡萄,嘴里甜甜的,乌氏说起话来,便也软糯了几分,看向自己那一直教不好的儿子,倒也没之前那般严谨了。
刘景正思索着什么,乍一听到乌氏的问话,眼中还泛着几分迷茫的抬起头来,问道:“娘,同样是果类,为何我用了好几种水果,却酿不出冷怀瑾的所配的方子中的香醇?”
乌氏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扬手示意楼阁里的下人都出去,这才慢悠悠的直起身子,颇有兴趣的说道:“哦?这几日你便是去试酒了?”
这孩子,自小便对酒水没多大兴趣,前些日子去酒庄和铺子走动,也是被乌氏逼着才去的,这会儿怎的就主动起来了呢?
“嗯,孩儿这不是听娘的话,多熟悉咱刘家的产业么?”刘景似乎学精了一些,眼珠子一转,上前便替乌氏捏起了肩膀。
一看他这架势,乌氏的心里已经有了底了。
自己生的儿子,想什么,她又怎会不知?
刘景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乌氏这里请安了,这一过来,第一句话便是有关冷怀瑾的,再想想,他如今也十四了,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姑娘,却是个乡下的没背景的小女孩。
乌氏双目一转,脸上已经泛起了愉悦的笑意,嗔怪的拉了刘景的手,温和道:“景儿,你奶奶年岁大了,总问我你的婚事,你自己可有看上的姑娘?”
一说到这个,刘景的一张脸立即涨成了猪肝色,眼神闪烁间,支支唔唔道:“这……没有,孩儿还小!”
乌氏掩嘴一笑:“确实还小,娶妻是早了点,但纳个妾还是可以的!”
她心里盘算着,那丫头确实是个机灵的,上一回,卖酒,她却卖了个方子,白纸黑色,买卖干净,一方面,断了与刘家的牵连,另一方面,也间接的挡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乌氏认为,她年纪小,又出身乡下,是不懂得什么欺君之说的。
只是,她有一手好手艺,若是能到刘家来,为刘家状大家业,岂不更好?
因此,上一回冷昌修高中,她才差了刘景前去冷家道贺的。
“纳妾?”一听这词,刘景原本还红通通的脸上血色尽褪,眉心也不悦的蹙了起来,在他的心里,冷怀瑾又怎能与人为妾呢?
以她那一丝亏也不肯吃的性子,只怕宁愿终生不嫁,也不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的。
“怎么?你到底看中了哪家的姑娘?说来给娘听听!”乌氏一看他这反应,便知dào
自己猜中了,顺着他的话,便套了下去。
“不,娘,怀瑾她不会肯做妾的!”刘景激动的抓住乌氏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燃起一丝期翼,乌氏可是他的亲娘,平日里将他捧在手心里,他要什么,乌氏都会想尽办法来满足他,想必……他若是想娶冷怀瑾为妻,乌氏也不会拒绝他吧?
刘景天真的盘算着。
“不做妾,还想做妻不成?我们刘家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高攀得起的,你可别忘了你哥哥被休掉的那个女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乌氏脸上仍旧泛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却是冷冽一片。
在她的心里,儿子永远是对的,要怪就只能怪那只迷了儿子心的狐狸精。
刘景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做声,失望的垂下眼睑,正要退出去,却被乌氏抓住了手腕,亲切道:“这事是你去说,还是娘去说?”
她便认定了,以冷怀瑾那样的出身,给她一个妾的名头,也是求神拜佛了。
“听娘的!”求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刘景已经没了心思,淡淡的回了句,便失望的退了下去。
一眨眼间,已经四月初,天气渐渐转暖,万物复苏,桃李芬芳间,整个果园都洋溢着丰收与劳作的喜悦。
各种酒品争相入窖。
墨殇来到冷家果园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每听闻果园中又出了新酒种,都是眼馋嘴馋,想要一探究竟,却是那处酒庄里出处的都是冷怀瑾身边信得过的人,以他这种初来乍道的新进人员,早早便被挡在了三重之外。
久而久之,他对那酒水的配方与酿制方法是更加的好奇起来。
好在,冷怀瑾买在西城区的那一处酒楼,终于装修完毕,这日张灯结彩,挂上了崭新的牌扁,正氏更名为‘冷记酒楼’,这一日,她派了数十名属下,跑了足足二十条街,派发试业传单,但凡这一日前来酒楼的消费的宾客,随意点一壶酒,便可以免费送两碟小菜。
这样做生意的手法,便是新奇的很。
但凡经常上酒楼的人,都只听过开业送酒的说法,却还没听过,点酒送菜的说法,因此,一时之间便成了整个西城区的热门话题了。
不少人前来蹭便宜,心想着,这酒水再好,哪里有菜值钱?
墨殇有幸前来帮忙。
也亲眼见识到了,原本冷冷清清的沐阳街,今儿个竟热闹了起来,一些临街未开的铺子都争相开了门,伙计们热络的招揽客人,也不知dào
是受谁的指点,这一带的铺子都做起了促销生意,使得一些爱拣便宜的人,应接不暇。
刚到午饭时辰,冷记酒楼里便坐满了宾客,每桌的人都默契的只点一壶酒,再加两个小菜,若是觉得吃不够,便加一壶酒,便又加上两个小菜。
这么一来,一些贪便宜的人,便觉得值了。
客人是吃得高兴热呼了,里头的厨子们却忙得应接不暇。
“爷,冷小姐这不是要跟您抢生意么?”赵城满脸黑线的望着前头脸色阴晴不定的少年,也不知dào
他在想什么,嘴角抽搐的厉害。
“她若有这本事,爷不介yì
将生意都交给她去管!”赫惊鸿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赵城一眼。
赵城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是啊,这爷的生意不就是冷小姐的生意,他这猪脑子,到底说了什么不讨好的话呢?
小眼神弱弱的看着赫惊鸿正要纠正自己方才的错误表达,却发xiàn
赫惊鸿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他胸口一颤,一抹危险的气息闪过脑海。
“你明天将萧一派过来,给怀瑾打打下手!”轻描淡写的说这一句,赫惊鸿的视线又回到了那川流不息的酒楼门前。
心里不得不佩服她的经商手段,也不知dào
她用了什么样的法子去说服这周边的铺子和她一起玩这个以退为进的游戏。
噗……
赵城胸口一疼,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萧一可是赵城身边的心腹,此人功夫了得,有他在,赵城才敢随处乱闯,这赫惊鸿居然一开口就要拿他半条命啊,果然是……见色忘属下啊。
亏他说得出来,让赵爷的第一爱将去给那小丫头片子打下手……
心里虽然腹诽了一百遍,但赵城面上却还是得恭敬的说一句:“好,听爷的!”
赫惊鸿这才满yì
的点了点头,重新跳上马车,吩咐道:“爷这一去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这里便全交给你了!”眼神一指,赵城立马明白过来,爷这是不放心冷怀瑾的安危呢。
但是爷……属下的安危您就不管了么?
赵城擦着眼泪恭敬的朝着马车一拜,咬了咬牙,上了自己的马车,往邀月楼赶去。
“好酒,好酒……老子还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一名壮汉拿着已然空空如也的瓶子拼命的摇了摇,好不容易摇出一滴,生怕浪费了,对着瓶口便接进了嘴里,语罢,还啧了啧嘴角,意犹未尽的舔了舔。
旁边一桌的转过头问了句:“比起刘家酒庄的酒如何?”
又一桌的人回过头来,答曰:“更烈更醇!”
冷怀瑾倚楼听着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嘴角的弧度慢慢的扩散开来,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待大多数人尝到了这酒水的滋味,她再正式营业,将这一带都规划起来,先不说整个商州,单单西城区的这些人,便会乐于再回到这条街了。
正在大家喝得正欢之际,在外头揽客的小伙计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大伙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警惕起来,却不想,他惊恐的高嚷着:“大掌柜的,刘家派人来道贺了……”
话音刚落,又一人惊呼起来:“大掌柜的,关知县派人来送贺礼……”
这惊诈还未落下,又一人喊了起来:“大,大掌柜的……商州好爷送来贺礼,赵爷亲自来了!”
这一下,整个冷记酒楼都炸开了锅。
原本还抱着占小便宜的宾客们,这会是大气也不敢喘,双眼瞪得直直的望向门外。
果然,刘家二公子翩翩而至,紧接着,衙门的人恭敬的送来贺礼,赵城赵爷带了名身强体壮的汉子,也一路款款而来。
冷怀瑾噗的一声,差点笑出声来,看来……又有人来给她打招牌来了。
招待好刘景进二楼的雅间,冷怀瑾不得不做做样子,招待一下赵城。
“冷小姐,好爷的礼送到,请签收!”说罢,心里滴血的将身后的男人往前一推:“萧一,这位是你的新主子!”
那面色冷酷的男子也不介yì
对方只是个七岁大的小女娃,抱拳道:“萧一见过新主子!”
敢情那家伙是给她送随从来了,挥挥手,收了。
赵城心已经滴血,酒也没心思喝,便声称有事,急急的回走了。
这位萧一,想必是位暗卫,刚收下他,人也不见了踪影,冷怀瑾试着一招手,他又诡异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身边倒真缺了这么一个人。
上到二楼的雅间,刘景正独自深酌,她让人上了一些小菜,便也一同坐下:“二少爷这是有心事呢?”
敢情还以为是来道贺的,原来是来解愁的,这么一想,倒觉得自己像那怡红院的姑娘了。
“怀瑾,我娘说……想见见你!”刘景低下头,一张脸已经红成了猪肝色,眼神却是不敢望向对方,心跳如雷打,这还是刘景第一回怕成这样。
冷怀瑾错愕的瞪圆了双眼,捏在手指中的杯子松了松,险些坠落在地……
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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