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悚然一惊,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恐之色。
沐英微微摇了摇头,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这万岁爷刚才发问,说这新世界的仗该怎么打,如果是旷日持久,那该如何破局……”
“曹国公好像想歪了,好像是认为陛下要难为你,或者是要……”
这沐英这话就没有说下去,但是这两个人都是人精,一想就清楚,这后边的半句话无非就是你以为皇帝让你背锅吗?
沐英也是实在想不明白,这堂堂朝廷国公为什么会那么怕背锅?帮皇帝扛下一些事情,那不是好事儿吗?这皇帝心中有数,以后自然不会亏了你,这也就是简在圣心,甚至可以说这些事情一般的臣子求都求不来,但好像这李景龙对于这件事儿已经是吓破了胆……
李景隆的脸色有些难看,嘴角之处更是划着一丝苦笑,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说道,“这些天确实是有些风声鹤唳,想的有些多了,见笑了……”
沐英摇了摇头,这沐英现在能说这些话,完全是看李文忠的面子,但是这些话能不能说得下去,还要看着李景隆识相与否。
“有什么可风声鹤唳的,早在云南的时候,我就听说过曹国公简在圣心,是万岁爷身边的宠臣,既然是圣宠加身,那还有什么可惧呢……”
此话一出,这李景隆的心里就好像是堵了一个大疙瘩,心中也是暗自摇头,心中暗道。
这黔国公久不居朝堂,不知道如今万岁爷的头角峥嵘,他还以为这万岁爷是当年那个人畜无害的太子!还以为万岁爷是当年那个心思宽容的太子殿下。
自从侧妃吕氏死了以后,这万岁爷就变了,后宫频频出人命,这前朝也是大换血,全大明的官被他杀了一遍,虽然没有清理高层,但是一个国武监,一下子就断了所有武勋的根,一个应天大学,一下子就断了所有文官的根!
这位的心思大着呢,这位的手段狠着呢!
李景隆忽然想起了已然逝去的燕王朱棣,忽然想起了失去了一个手臂的燕王世子,也就是如今的燕王朱高炽,心中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但是这些话他却不能说出来,也只能靠这位黔国公自己去体会,也许人家这辈子都体会不到,毕竟人家是老爷子最喜欢的义子,万岁爷对他也是十分信任。
当下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请黔国公教我……”
这李景隆一边说,一边行了一个晚辈礼,沐英微微点头,心中还是比较受用的,他这个人心善,当初和李文忠关系也不错,所以也不想看着故人晚辈吃亏,当下慢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新世界之战,表面上是军舰大炮,实际上是攻心之战,叛军之所以厉害,是当地的土人百姓拥戴他们,如果不然的话,那些叛军根本就不成气候,所以这攻城事小攻心事大!”
沐英说完了这句话就沉默不语,从怀里掏出了两根雪茄,这雪茄和新世界的还真不一样,是一种特殊的树叶卷制而成,上面还有一股少女的幽幽香气。
沐英笑呵呵的递给了李景隆一根,“我是个粗人,只会打仗攻城,其他的一概不会,所以这如何攻心,还得曹国公去想一想,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李景隆感恩戴德,双手接过那带着幽幽香气的雪茄,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纯金的雪茄剪,沐英自然是不用人伺候,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造型华丽的雪茄剪。
两个人同时咔嚓一声剪掉烟屁股,都露出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云南的雪茄确实不错,抽起来有一股浓重的水果味儿,沐英神情有些得意,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和新世界那边来的高档货色不一样吧,这云南不喜欢纯正的烟气,喜欢这烟气里带着一股浓郁的水果味儿,我这雪茄,烟叶用果酒泡过,反复胸带阴干几次才能用,抽不惯的一下子就得头晕……”
李景隆突然感觉到这位话里有话,但是又没想出来这话中是什么意思,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却发现沐英早已经背对他看向大海。
就在这个时候,李景隆忽然发现,这和朱家有关系的人都不简单,哪怕这位是个义子,但从小长在老爷子身边,这手段手腕还真不是盖的。
他明白,这位黔国公是送给他一份大功劳,毕竟人家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他只会攻城,不会攻心,这攻心的事情就要让他去给皇帝说明,这攻心之策是必须要做的,说了之后就是一份大功劳。
如此大的人情,李景隆都不知道怎么去还。
李景隆有些愣神,沐英拍拍他的肩膀,随手把半截雪茄扔进海里,慢慢悠悠的回司令塔去了。
毕竟是军中主帅,能出来一会儿已经是极限。
李景隆深吸了一口,这雪茄果然是醇厚无比,果香之中夹杂着浓郁的处子香气,心中有些感慨,口中喃喃道。
“这封疆大吏真是不一样,就算是不贪不占,那也是富可敌国,就这一根雪茄,最少需要一个妙龄少女一个月才能做出来,那烟叶用果酒反复浸泡,还要缝到衣服里穿在胸前阴干,听说这种烟叶只能冬天的时候做,女子天天只能吃素不能出汗,否则这味道就不纯,当真是奢侈无比……”
李景隆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这么怕,因为这皇帝对太子的心情一天好一天坏,他也明白,只要太子那里出事,这大明朝堂一定会血流成河!
所以他有些怕了,又有些想不通,但是通过沐英这么一说,李景隆恍然大悟,他是陛下的宠臣,只听陛下一个人的,其余他一概不管,一概不参与,这虽然不能说是独善其身,但最起码风险会小很多……
李景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忽然间有点后悔把那件白狐裘送给朱雄英了。
突然李景隆心中一动,随便拽过来一个锦衣卫,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那衍圣公孔希文在哪艘船上?”
那锦衣卫眼神坚定,愣愣的看着李景隆,无论如何就是不说话,李景隆疑惑不解,摇晃了两下那锦衣卫的身子,刚要发问,却听到旁边响起了一道男声。
“曹国公别费力了,这是卑职下的军令,巡逻期间是不能说话的……以免有人乱传口舌……”
李景隆豁然抬头,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初在新平坐镇的时候,和这蒋瓛还合作了好多年,这二人还发生过诸多矛盾……
刚见面的时候,李景隆就来了一个以势压人,硬生生的掺和了蒋瓛的差事,分走了大部分功劳……
后来这家伙去了西方,这次虽然知道他在船上,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
李景隆一个愣神的功夫,蒋瓛就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曹国公您这是怎么了,您是想去见衍圣公吗,卑职可以陪您去啊……”
李景隆的脸色有些僵硬,“啊……那就麻烦蒋大人了……”
此时的天已经成了深蓝色,火红的太阳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只露出了几条红线,看样子马上就要沉入海底。
朱标在书房里也呆了一段时间,有些疲惫的放下奏章,身旁伺候的李均淑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陛下保重龙体……已经是酉时了,娘娘那里已经准备好膳食了……”
朱标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久没有见过的女人,不仅有些感慨,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姐姐怎么样?贞贤怎么样?在宫里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