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最终达成陆瑶理想中的结果，结束之后一室的人散尽，只余下相对而坐的两个女人。

郑云脸上泛起一阵苍白的笑意，“陆瑶，你好深的心机啊。”

陆瑶闻言并不反驳，她淡笑以对，“能坐上这样位置的人，谁敢说自己没有点心机。”

况且她现在明白，“心机”它真的不是什么坏东西。

郑云勉强支撑了身体，重新端正了坐姿，这时候也不再掩饰什么，双手覆上了已经微微突起的小腹，“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呢？休息的这一年，特地去学了市场营销，还把所有的国际证书都拿到手了，最后带着袁总的大单子回来，让季总一下子就将你提拔上了市场部副总监的位置。”

陆瑶听到这些也不辩解什么，因为郑云大部分的猜测都没有错，为了今天这个成果，她的确韬光养晦了一年，期间咬牙坚持的日子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但有一点陆瑶并不认同，便缓缓开口澄清，“我打算回市场部的初衷和你无关，回来之后如果你能安稳地和我合作下去，我并不会动你，但你偏偏挑战了我的底线，当我还是以前那样任你拿捏？”

郑云这时候才猛然发现，现在的陆瑶和一年前的她不一样了，眼中更添了几分狠绝的气息，对事情的判断也变得更加理智冷血。

意识到这一点的郑云眼底颤了颤，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我明白了，你是说挚恒珠宝的案子。”

陆瑶不置可否，只是眼底阴冷的气息更加浓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冷冷打量了一眼她的小腹，“白少卿是不可能离婚的，他和她老婆的情谊比你想象的深厚，想用一个孩子来拴住他，我看你不仅是愚蠢。”

说完便抬脚离开，留下郑云独自一人怔愣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周身被一股寒意席卷，周围的视线也缓缓暗了下去，她才放肆了压抑很久的情绪，埋头哭起来。

陆瑶重新回到办公室，不多时宋波又敲门进来，先是脑袋往里面探了探，像是在确认陆瑶的心情。

她这时正端了一杯咖啡要喝，抬头的时候注意到门边伸出来的那颗脑袋，便叫人进来，等人走近之后才开口：“作为助理，你能不能显得稳重一点。”

宋波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下次注意。”

说完有些试探性地看了陆瑶一眼，眼中闪着一抹不确定的神色，陆瑶看穿他，“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宋波闻言挺了挺脊背，假装咳嗽两声之后又放低了声音问：“我有一个问题一直不太明白，总监助理这个位置我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您为什么选我，难道只是因为在一起学习过半年吗？”

刚毕业的男人问完这话之后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将头埋低了几分，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萦绕在他心头很久，他不问出口的话会难受，但又更怕问出口之后得到的答案会让自己失望。

而陆瑶不期然因为他的问题而怔愣片刻，思绪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半晌才回过神来，嘴角敛起淡淡的笑意，“一个人的能力会随着时间的积累而获得提升，而一个人本质不会因为时间而发生多少改变，这就是我看中你的原因。”

也是她在牧名身上吸取的教训，准确的说，是沐名。

他改回了自己原先的名字，最近半年已经开始混出了一些名堂。

宋波听了这话好像是懂了，又好像不是很懂，只是自顾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您开会的时候周琳琳小姐打电话过来，好像是什么约了是试衣服的事情，听声音感觉她的心情不太好——”

提到周琳琳，陆瑶猛然间想起来一些事情，脸上表情僵了僵，挥手让面前的宋波出去了，自己才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出了办公室。

二十多分钟之后抵达婚纱店门口，进门先见着霍先生在等候区的沙发上打电话，他看见陆瑶之后便朝着身后的楼梯处指了指，示意一个眼神。

陆瑶明白过来，径直上了二楼。

上楼之后就见到穿着一袭白色曳地纱裙的身影背对着她，女人身量纤细，手中的白色刺绣团花紧贴着素纱的纹理，将脊背线条雕刻得十分流畅灵动，陆瑶一时都有些看呆了，脚步顿了半晌。

心头划过一阵莫名的情绪，但又很快被她掩盖下去，只弯着眼角淡淡的笑意欣赏着这抹背影。

周琳琳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神色不大明朗，“陆瑶，约了今天试伴娘服，提前跟你打了三遍招呼你还能忘记？你是不是故意不想来呢？”

陆瑶笑容温和清澈，听到这话却是半点不掩饰地点头，这也是第三遍的与周琳琳确认，“你真打算要让我来当你婚礼上的伴娘吗？我可是离过婚的。”

离过婚，生过孩子，与前夫纠缠了一年最终无果，陆瑶实在不觉得自己是当伴娘的合适人选。她这个人虽然不大信命，但事关自己最好朋友的终生幸福，她还是希望对方能慎重考虑一下。

于是顺势在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抬眸淡笑，“你可以给我安排一个贵宾的观礼席位，我保证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周琳琳面色一沉，随即很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摆出一副不容置喙的姿态，“陆瑶，我跟你说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啊，大不了以后我和老霍要是过不下去了，也不把责任推到你这个伴娘身上行不行？”

陆瑶登时有些无语，还没要说什么呢，就听见身后霍先生的声音沉闷中带着些许宠溺，打趣着：“哪有新娘子这么说话的？”

陆瑶抬头看一眼霍先生，随即自觉将战线统一，“霍先生，您夫人可是要好好管管了啊，别生了个小太子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

周琳琳气鼓鼓地拎起裙子，从一旁服务生手中接过早就准备好的伴娘服塞进陆瑶的怀里，“别跟我磨叽，赶紧去把衣服换了，不然我今晚把小宝送到你家去。”

说完就不由分说将人推进了更衣室。

陆瑶无奈，换了衣服出来，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捂着自己深V的领口，口中喃喃着：“琳，我看这衣服是不是不大合适——”

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心头猛然间震颤了一秒，那一瞬间竟有些没有勇气抬头。

她好像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只是轻轻的一声咳嗽，却牵扯起心头很多莫名的感知，连带着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的麻痹感将她重重席卷。

抬头，果然看到了邵允琛。

男人原本正在同霍先生交谈，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眼底眸光霎时变得深沉，仿佛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瞬间全部被吞灭了。

时隔一年的对望，两人俱是默契地隐忍了心头大半的情绪。

半晌，男人将视线下移，落在她胸前那抹令人血脉喷涌的光景上，之后默默敛眸，以不大友好的目光看向周琳琳，“这伴娘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