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长城吹来的风本是热的,但再远的风,来到了这儿,都会变冷。
如同心一般,当初不管对生活抱有多么热烈希望的妖或者是人来到这儿,心也会变凉。
这是一个中年人,衣衫褴褛,嘴唇泛起了白皮,一双眼通红,如同熬了大半个月没有闭眼的老赌鬼一般。他喘着粗气,弯下了腰,口中的热气散了出来,便如同铁剑山上那些弟子用来烧炉火的鼓风机一般,顿时把积雪给吹开,吹得融化了。
他转过头,眼睛眯了起来,看向了幽州长城的方向,最终松了一口气。
这三四年的日子,他过够了。
原本好好的在南海边生活着,可偏偏有人不想让他舒舒坦坦的过日子,非要来找他的麻烦。
要不是自己跑得快,命又大,恐怕自己早就被他们抓走了。
只是,这短暂的逃离了那追捕他的大老黑,他又迷茫了起来,他的路在哪儿呢?
从南海之滨跑来这幽州长城以西,也属实是一个巧合。
约莫二十多年前,有一个穿着绣有漫天星辰金色袍子的怪人去到了他那儿,非说要给自己一份机缘。
身负上古凶兽血脉的他,自然有些不服,那穿着绣有漫天星辰金袍的怪人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留下了一张纸,说是在危急时刻打开便能逢凶化吉。当年的他自然不信这些,那怪人走后,他便直接打开了纸张,里面啥也没有。依照他的脾气,若是那人还在,不仅要撕纸,还要撕人。可让他奇怪的是,他把那张他啥也看不到的白纸撕了之后,第二天那张纸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身旁。
最终,他只能放弃,后来他留了个心眼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能穿星辰袍子的人只有长安的钦天监袁家。
从此之后,他便打消了毁灭那张纸的想法,反而将其当做宝贝一般的收藏了起来。
前些日子,他堂堂纯血血脉的凶兽,居然被一个杂兽逼得没办法,于是打开了那张纸,上面只有四个字:一路向西。
那时候,他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投奔海妖,要么便是依照纸张上所说。
但他天性喜好自由,况且堂堂穷奇,怎么可能寄人篱下,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纸张上所言,一路向西逃亡,终于来到了这地儿。
此时天寒地冻,他衣衫褴褛。早先在奔袭的时候倒还没有感觉,但现在冷静下来了,顿时只觉得寒风呼呼的往身上刮。
若是用修为抵御,自然简单。但他不敢确定,身后或者前方还有没有危险。
风雪越发的大了起来,整片天地苍茫一片。
他眯起了眼睛,看向了远方,风雪中隐隐约约有三道身影。
他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随后皱起了眉头,打算冒一次险。
他悄悄的靠近了那三人身旁,那三人犹然未觉,这时候的他才放下了心。
这三人修为都不高,堪堪突破到了宗师境。
只是其中两人的血脉,和自己差不多强。他们这种凶兽的血脉,非得要大宗师及其以上才能化成人形,但有些大妖家族自然会有手段让子孙们提前化为人形。
虽然三人相对于他来说比较弱,但他还是想听听这三人说些什么。
“血猿,那穷奇大人长啥样,你见过没?”那一半脸红色,一半闪耀着金光的男子问道。
“不知道。”血猿干脆利落的三个字就打发了他。
“你……”
血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看着自己的棍子,仿佛那棍子对于他来说如同美女对于大多数男人一般,眼中全然是痴迷之色,随后淡淡的说道:“我讨厌的就是所谓的瑞兽……”
“行了,袁霸天,都是自家兄弟,大家同属血妖一脉,没必要。我们根据谶言来了,但那穷奇呢?”说话的是那如同被开水烫过脸的男子。
那血猿的名字叫做袁霸天,他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是被丢入我们雪魔猿一族的禁地之中,方看到那谶言,还有那拔起这斌铁棒的法子。我既然拿出了这棒子,就说明那人没有骗我。”
三人焦急的看向前方,风雪越发的大,三人什么也看不到。
沉默了一会儿,袁霸天看向那面容丑陋,如同被开水烫过的男子问道:“陶吞天,你是怎么来此地的,还知道要等穷奇?”
陶吞天便是那面容丑陋的男子,也是陶悠亭和陶悠然的堂弟。
陶吞天看了一眼袁霸天,思索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在我爷爷的坟头发现了一颗丹药,也没注意,就吞了下去,等我醒来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至于谶言,我鲜血无意中滴在了墓碑之上显露出来的,等血干了之后,字也消失了。我也找了几个同族之人试了试,都不行。只有我的鲜血才能让墓碑显字,所以我就打算来看看了。”
袁霸天听完之后,看向了那一半脸红,一半脸呈金色的男子。
“洪福齐天,你呢,你是怎么回事?”
脸一半红一半金色的男子听到,冷冷的看了一眼袁霸天。自打他和陶吞天来到这儿,因为自己是麒麟的缘故,这雪魔猿一直看自己不顺眼。
“我叫齐福天,不是洪福齐天。”
袁霸天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本想嘲笑两句,但看了一眼陶吞天,就偏过了头。
“行了,福天,大家就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聊聊。”这饕餮和麒麟两族虽然主张不同,但麒麟一族不管和哪一族的关系都算不上差,所以这陶吞天和齐福天原本也说得上话,一路走来,二人还成为了好兄弟。
齐福天听到这话儿,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在我玉佩里发现四血妖的说法。”
他说着,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了一枚玉佩,这玉佩上雕刻着一头小小的麒麟,显得精致可爱。
“这是我自小就带着的。这事儿等追溯到我未出生之前,据说当年长安袁家有人云游到我麒麟一族,那人和我祖爷爷是好友,他留给我祖爷爷几条建议,说我祖爷爷会被一个叫姬秋阳的人打,之后还会被一个叫做凌天幽的人挑衅。当初姬秋阳虽然天下闻名,不过还是一个二愣子,就是姬氏王朝标准的王公子孙,不把天下放在眼里的那种,整天游手好闲。这种人,我祖爷爷根本没放在心上。至于凌天幽,我祖爷爷都不认识。我祖爷爷自然不信,结果二人打了一个赌,若是他说准了,便答应他一个要求,如果说不准,那悉听尊便。”
齐福天顿了顿,袁霸天立马说道:“让你说你的事儿,你扯你祖爷爷。”
齐福天听到这话,身上红金两道光芒顿时大涨,看向了袁霸天,袁霸天也不甘示弱,直接拿起了镔铁棒。
陶吞天看到二人,着实有些头疼。
可能就是因为麒麟一族是瑞兽,受到凡俗和修行的人族追捧和爱戴,这才引得袁霸天不满。
“行了,闭嘴!”陶吞天看了一眼袁霸天,虽然是在呵斥他,但陶吞天却是背对着齐福天,齐福天看不到他的表情,他面对着袁霸天,朝着袁霸天微微的摇了摇头,一只手抓住了那根镔铁棒。
袁霸天冷哼一声,放下了棒子。
陶吞天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脸,对着齐福天笑道:“福天,继续吧。”
齐福天倒也没有多追究,便继续说道:“后来剑山老人去找我祖爷爷挑战,居然真的引来了姬秋阳和凌天幽。我祖爷爷被剑山老人暴打,略逊于姬秋阳,和凌天幽打成了平手。一年之后,那位袁家的人又来了,他是来完成赌约的。当时我祖爷爷打算如果他的要求太过分,就不承认这赌约。可让我祖爷爷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要求给简单,就是让我带上这枚玉佩。”
“之后我受了重伤,感觉自己进入了玉佩中,等我醒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玉佩里还留言,说如果想知道一切,那便来这幽州的雪山里,就在今天酉时一刻等一个人,他会回答我所有的问题。”
此话一出,陶吞天立马说道:“我知道的是地点。”
随后看向了袁霸天,袁霸天没好气的说道:“都告诉你们了,等的是穷奇大人。”
三人看了看天色,此时刚刚进入了酉时,知道了时间地点人物,三人便都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等着。
躲在不远处的穷奇把这一切都听得真切,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姓袁的搞的鬼。
“他说老子会在酉时一刻出去,老子偏偏等到二刻。”
穷奇在心里默默说道,虽然他对着袁家的人感到了害怕,可却仍然不服。
不过想到四人的名字,他觉得有些怪。
他自己叫穷天奇,而另外三个小家伙分别叫福天、吞天、霸天。他总觉得在暗示什么,可他又不是算命的,自然参悟不透。
酉时一刻将近,穷天奇反而躺了下来,无论如何他都要等到二刻再出去。
虽然不知道是和谁赌气,但不然那姓袁的算准,始终是一件很爽的事儿。
此时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在幽州长城中,那记录时间的沙漏快要流到底,每过一个时辰,就有人把沙漏来翻一下,让它继续记时。
沙漏上部中有几个刻度,一个刻度便代表一刻钟。
此时那沙子将要流到第一个刻度那儿!
而在远处,穷天奇刚闭上了眼,突然又睁开了,只见风雪之中,一头大熊朝着自己追来。
隐隐约约中,还有一个人,坐在了大熊的肩头上。
那大熊很明显是开天境,而他自己才大宗师巅峰,自然没有勇气和其比斗,只能转身跑去,他一转身,恰好便是那三人所在的方向!
大熊咧开了嘴,远远的便叫道:“原来真的有血妖,老熊我有福了!”
说着,便朝着穷天奇扑来。
穷天奇这几年,实力增长不快,都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
他直接跑向了三人,四人打了一个照面。
此时,那幽州长城军营内计时的沙漏里的沙子恰好落到了第一个刻度处!
……
穷天奇看了三人一眼,急忙说道:“快跑,以后我找你们!”
三人没有多想,立马就跑。
可在三人面前,突然风雪骤起,眼前多了一队队士兵。
准确的来说,是白色的雪魔猿士兵!
为首的一人,显得有些苍老,声音却是中气十足。
“天霸,你把你表弟交出来,你之前的事儿,我既往不咎,你应该知道,你表弟将会成为我们这一族的族长,带领我们走向壮大!”
大白是族长的儿子,要不然,也不能轻易接触到被关着的袁天霸!
袁天霸眼睛一转,知道自己三人无法和雪魔猿族群对抗,急忙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说道:“大舅!”
“叫我族长!”
那老猿猴化作的老人立马呵斥道。
“族长,大白他被幽州长城的人族士兵抓走了,他们把大白关在了笼子里,还让他耍杂技!舅舅,侄儿无能啊!”
袁天霸在无形之中换了称呼,但此时的雪魔猿族长已经没有时间在乎这些细节了。
“此话当真?”他急忙问道。
“自然当真,若有半句假话,我便被天雷劈死!”
老族长没有管他的誓言,一双眸子露出了杀气,看向了幽州长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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