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梵九仙在四楼扯着脖子让别人滚上去的时候,徐长安就决定了一件事:一定要等这个女人平静下来再上去。
毕竟小童悄悄的告诉过他,小先生和樊掌柜之间有猫腻。猫腻这个词说得很好,让徐长安揣摩了很久。
当舔着冰糖葫芦的小童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时,第一反映就是回到四楼报告他的樊姐姐,当徐长安看出他的意图时,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抱进了二楼的屋里。
速度之快,惊动了屋里的姑娘和老鸨,他们都被这位客人给吓了一跳。
当她们看清楚这位客人怀中的东西时,更加的惊讶,那老鸨跟了梵九仙很长时间,她一眼就认出了小童,尖叫了一声,夺门而出。
“你如果再不放开我,并且赔偿我冰糖葫芦的话,我估计待会你要被梵姐姐打。”
徐长安不置可否,一挥手把屋子内的姑娘给赶了出去。
“柴新桐怎么样了?”
他没有理会小童的威胁,一路进来,他可是听说了,那个玉树临风的小夫子衣衫褴褛,满身血迹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德春楼。
小童的肩膀有些吃痛,手中的冰糖葫芦一放,掉在了地上。
徐长安有些抱歉的把小童放开。
小童看了一眼地上的冰糖葫芦,满脸怨念的说道:“小先生没事,樊姐姐请了个很厉害的医师来了。”
徐长安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是柴新桐因为他出了什么事那他可真会良心不安。
“还有啊,你要救的四个笨蛋,樊姐姐让他们滚回靖安府了,只是那个大和尚死活不肯,说是要留在这里等一个叫徐长安的人,樊姐姐就让他自己滚出去找了。”
小童说着话,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楼道间传来了紧密的脚步声,徐长安看懂了小童的暗示,立马从窗子下跳了出去。
小童耷拉着头,被一群杂役拥护着上了四楼。
打开房门,梵九仙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满脸的无奈,那个新来的伯伯也是一脸的苦笑。
“你可以啊,出去见谁了!”梵九仙问道。
小童想了想,撒谎并不是他的强项,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的说道:“小先生的一个朋友,差了小先生不少银两,来打听小先生的情况,听说小先生没事,被吓得跳窗子跑了。”
范不救努力的憋着笑,而赵庆之则颇为惊奇的看了一样小童,只有梵九仙,满脸的怒容。
小童看不懂三个人的表情,更加揣测不到三个人的心里。
“小先生真是的,太仗义,净交些狐朋狗友。”
梵九仙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敷在了小童的脑袋上。
“你家小先生的狐朋狗友是徐长安是吧?小小年纪就学着撒谎。”
小童委屈的瘪了瘪嘴。
梵九仙被这三个男人打败了,一个不还钱,一个只会撒谎,另一个还不敢见面。
“赵叔,你看……”
梵九仙的话还没有讲完,赵庆之挥了挥手笑道:“没事,他现在谨慎一些好。”说着走到了窗边,看向了远方。
……
渭城。
这座小城平静而又自然。
和往常一样,一到晚上,整座小城便传来了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她们尝试着用高分贝把在说书先生那儿或者花柳巷姑娘们那儿的自家男人的人和魂儿都喊回来。
喊不回来的,便直接在路边捡上一根藤条,男人们透过窗子看到自家的女人来了,都老实的捏着自己的耳朵走了出来。
女人闹一阵,骂几声,实在不高兴便踹上几脚,男人也不敢还手,等到第二天便雨过天晴,该干活的干活,该做饭的做饭。总之,日子还是要一起过的。
不过这种生活节奏只属于生活在这座小城的夫妻,并不属于独居的男人。
男人每日教了书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一本不知名的古卷慢慢研读,若是时间实在难熬,他便会朝着那间空屋子看去。
“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怎么样了?”
他背着双手,走出了屋子,抬头看向天空。
即便天气再不好,他也能清楚的感知到星象的运行,虽然这方面的能力比不上天机阁的那几个老变态,不过在当世也没几个人比他更精通此道。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变化,不过有些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警告一下。
“好像有个老不死的差我个人情。”他总是这样,需要用到别人时,总能记得别人差他的人情。
他想了想,走回了屋里,写了一张纸条,走到了平日他教书的竹林里,找到了那块石头,把那张纸条压在了下面。
接下来的事自然会有人去准备。
他悠闲的散着步,一路上遇到不少被女人揪着耳朵的男人。
男人看见他,都会打开女人的手,女人看见他也立即变得淑女起来,夫妻两朝着他鞠了一躬:“时先生,又出来散步啊?”
……
将冢的开启没有对魔道造成任何的影响。
似乎他们还没从圣主被生擒的悲伤中走出来,虽然有不少的小势力蠢蠢欲动,想趁圣主没在大施拳脚,可通常的结果就是被两湖三洞的人无情镇压。
况洪渊因为在蜀山的表现,圣主不在的情况下,他的话语权更加重了些。
他的意见就连圣山的几位长老都要认真的讨论。
虽然经常意见相左,可他还是尽量的尊重圣山。
只是这一次,半截身子快要进土的老家伙给了他一条死命令。
“汇溪境之上的人不准掺合将冢之事。”
这件事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老人家有了指示,他也只能尽量的完成。
让他没想到是,圣山的太上长老听到他的提议,居然无比的赞同,这是自圣主被抓后,天渊湖和圣山第一次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共识。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最难受的是卿九。
他作为圣山的圣子,圣物的拥有者,本来应该带着几个魔道长老大摇大摆的取走机缘,可让他没想到是,一条命令下来,他只能带着几个小厮前行。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水恨生。
水恨生自然是汇溪境的强者,甚至在汇溪境中都是佼佼者的存在。
……
雨越下越大,寒气也越来越重,似乎这段时间通州的天气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冬天。
徐长安背着长剑,怀中抱着小白,走进了酒楼。
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颇为规律,让人觉得很沉闷。
大概所有的剑仙谈重要事情都不喜欢去青楼,更喜欢酒楼。徐长安也挺喜欢这条规矩,不然他估计会被梵掌柜拆骨剥皮。
靠窗边的桌子上坐着一个白衣人,看起来很年轻的白衣人。可徐长安知道,这人是个老妖怪。
“来了?”卿九淡淡的开口,仿佛和一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打招呼。
徐长安点了点头,拿下滴着水的蓑衣,把斗笠竖在了一旁,也坐了下来。
这一切,就像是两个老友一般。
卿九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杯壁上结了氤氲雾气,他就低着头,盯着茶杯,没有抬头。
“听说你是天才,可惜的是,被蜀山赶了出来。你知道的,人一旦上了年纪,只会有两种心境。”
徐长安看着他手中的茶杯没有搭话。
“要么世事皆看透,要么就执念成魔。往往前者成为了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后者却被人们常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卿九晃了晃茶杯,雾气散开。
“可年轻的时候没追逐到的东西,老了追逐一下又怎么了?没得到的东西,不是应该鼓励我们去追寻么?”
卿九抬起了眼,盯着徐长安,一字一顿的道:“比如你的血!”
“你不是喝过了?”徐长安反问了一句。
卿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还记得当日喝下徐长安的血,浑身的血液便如同被煮沸一般。
“强者永远能压制弱者,可弱者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弱者。”
卿九转过头,看了身后的桌子一眼。
徐长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一袭黑衣,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正在喝着茶。
徐长安见过这人两次。
他知道这人的身份地位和蜀山的夜千树一般。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他在计算着能不能逃到德春楼,他知道梵掌柜不简单。
卿九得意的笑了,不过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
徐长安的身后站了一个人,徐长安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太上长老让我告诉你,多准备些好酒,听说北蛮的酒很烈。”夜千树淡淡的说道。
徐长安突然想起了那个一天只知道喝酒的瘸子,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虽然被赶出了蜀山,可遇到危险的时候,蜀山总是会站在他的身后。
“好。”
夜千树听到徐长安的回答之后,也单独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徐长安轻轻的笑了笑:“今天恐怕还是喝不到。”
卿九狠狠的看了一眼夜千树。
“要不打个赌吧?”卿九身后传来了声音。
夜千树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水恨生。
“他们两打一场,互不相帮。”
夜千树笑着问道:“赌注呢?”
“他赢了,进入将冢你帮他;他输了,我帮那个小子。”
卿九猛地转过身来,看着水恨生。
水恨生没有看卿九,淡淡的说道:“连通窍境中都做不到无敌,你有什么资格要我帮你?”
卿九听到这话,回过神来:“想来蜀山的大师兄帮我一个魔道圣子也是有趣得很!”
徐长安忐忑不安,他实在没有把握,经历过的战斗,要么是小白相帮,要么就是身体被别人给用了,自己真真正正的战斗经验却是很少。
“好,七天后,城外。”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
这几日,凌安府多了不少人。
正邪两道汇溪境及其以下的弟子几乎都涌了进来。
那个赌约也被传了出去。
有赌约的地方必然有外围。
那些弟子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圣山的新晋圣子,那个几乎在通窍境中无敌的新圣子,那个魔道圣物的主人。
至于徐长安,好像不认识。
第二十三章徐长安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