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罪。”一听三位大学士弹劾自己,马吉翔慌忙上前来,请罪的同时不忘为自己辩解:“陛下,臣打听到索尼派人来江南四处寻找通译,臣料想应该是为哈提斯准备的,臣已派人伪装成通译,去北京了。望陛下再给臣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
“做事总会有失误,朕说过不以此加罪于你。好生做吧,尽快把哈提斯和张念宝救出来才是正经。”朱由榔道。
他本就不想在这件事上追究责任,吴炳、吕大器、杨乔然三人一同向马吉翔发难,倒让他感到非常突然。
虽然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但觉得就这么撤了马吉翔确实不大对头。
干事的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失误,不干事的人就不会有失误。
因为一次失误就把人砸到泥里去,以后谁还敢承担责任?
“陛下,臣以为陛下此事处置不公,有过不罚,恐效仿者众。”吕大器不服气,躬身刚了一句。
朱由榔闻言心中生气,心说:“我特么都说不追究了,你还不依不饶,这是什么意思?我回京第一次朝会,你们这是要给我来个下马威么?”
“俨若,此话差矣。当日朕在南海遇险之时,你在未明情况之下,极力欲立他人为帝,朕脱险后也没有追究你的罪责嘛。若吉翔有过该当削职,那你又该当何罪呢?”朱由榔幽幽地问道。
“这……”吕大器被朱由榔一句话就给打闷了,脸腾地一下红了,呐呐不能言。
“好了,此事不要再议了。言归正传,刚才吴、吕、杨三位爱卿以为应先北伐,还有别的意见吗?”朱由榔没有再给吕大器难堪,迅速转了话题。
“陛下,臣以为刚才吕大人所说偃武修文一词不妥。不妥之处在于,我朝并不偃武,而是不急于用兵。臣以为,陛下之忧在于北伐之后江北的形势不能迅速稳定,新政不能迅速推开,等到全境收复,怕是会事倍功半。其实,在臣看来,江北清兵虽是百足之虫,也只是虫而已,不足为患。陛下制定的暂缓北伐之计,臣以为圣明之极,站稳脚跟才是当务之急。”陈子壮出班奏道。
“陛下,臣以为,新政的根本是‘以民为本’,制定任何方略也应以此为核心。江南、江北的百姓,皆是我朝子民,不可以江南百姓为我朝子民,而江北百姓为他国之民。”
“自努尔哈赤起兵,李闯作乱,江北百姓一直处于战乱之中,家园涂炭,十室九空,百姓之望我军,如盼云霓。故,臣以为,应立即进军江北,解救百姓于倒悬,方显我主如海之德。”瞿式耜奏道。
朱由榔一听这话,心中大震!
瞿式耜虽主张立即北伐,与吴炳等人的意见不谋而合,但他的出发点却是百姓。
这一点,却是朱由榔未曾想过的。
过去他只是想不要把步子迈大了,稳一些不容易扯着蛋。
更有一种阴暗的心理,就是今年开封将会黄河决口,届时这个包袱甩给清廷去背。
放在两国交战的立场上,这不算错。
可是,百姓何辜?届时陷于水灾的百姓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清廷会去救他们吗?
照清兵往日行事风格,十有八九不会去救。若是那样,损失的还不是我大明的子民,伤的还不是我大明的元气?
自己口口声声“以民为本”,为百姓谋福祉,置江北百姓艰难困苦于不顾,怎么能配得上万民之主?与自己为民的初衷不是相违背吗?
为了实现发展江南这个目标,为了不让清兵捣乱,自己还做了许多手脚,比如给福临母子制造矛盾等,现在想一想,那种做法真是格局太小了。
想到这里,朱由榔感到了羞愧,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曾经的“甩包袱”的想法。
好在瞿式耜进言及时,若能进军迅速,应该可以赶在汛期之前解放开封。
于是,朱由榔决定改变既定策略,立即北伐。
至于人才培养和发展经济,现在不同于在广州之时,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可是,刚才自己已经把话说死,再改变主意岂不使自己“英明伟大”的形象受损?
受损就受损吧,朕也做个唐太宗似的开明君主吧,说不定还会成就一个虚心纳谏的美名呢。
“还有异议吗?”朱由榔问道。
众位臣子再无人言语。
朱由榔心道:“看来,大部分人还是倾向于对江北用兵的。只是有些人碍于我的面子,不愿意出面反对罢了。”
想到这里,朱由榔再不犹豫,说道:“起田言之有理,朕之前是想左了。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诚不我欺啊。江北百姓也是我大明子民,朕不能置江北百姓于不顾。这样,朕刚才定的施政方略不变,只是把北伐立即提到日程上来,一手抓北伐,一手抓江南的发展,这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朱由榔道。
众臣闻言一愕:“啊,皇上认错了?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啊,他何时有过错?”
“皇上虚心纳谏,真乃朝廷之福啊。”
“皇上圣明啊。”……
众人心里做事,但谁也没有不识趣地说出来。
皇上轻轻一笔带过,各位人精谁会去把事挑明?
“集生,对江北用兵的事,你们兵部拟个用兵折子出来,正好三位元帅和施琅都在南京,你与他们斟酌一番,尽快拿到朝上议议,议定之后尽快实施。”
“臣遵旨!”陈子壮躬身领命。
“科考的事也刻不容缓。可先,此事你牵头,而农、雪松、中孚帮衬着,如何行事拟个折子上来。”朱由榔又吩咐道。
“臣等遵旨!”吴炳、王夫之躬身应道。
“至于科技成果转化为民用产业的事,就由令斌与桐若牵头吧,长庚自然负责技术支持,看看你们研究的技术哪些可以造福百姓,就尽快付诸生产吧。”朱由榔道。
“臣等遵旨!”陈邦彦、杨乔然、宋应星躬身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