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固然繁华,但雨夏的家还是属于比较偏远的地带。在市中心开始晚高峰的时候,这里的大街小巷依旧是那副寻常模样。
孔遥漫步走在街道之上,随意地站在一人身后,耗费了些时间便完全读取了那人的记忆。
但消化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记忆实在是寻寻常常,要从那柴米油盐与生活奔波之中淘出些字眼为自己神通命名还是太过勉强。
纵使身负如此强大的神念,想要取个贴切舒心的名字还是得废些周折。
虽然早有这份预料,但孔遥还是觉得有些麻烦。
此刻肉身修为全无,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个小修士把他的记忆给读取这种事情还是有极大可能会生出枝节。
所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去想些别的办法。
看点杨野记忆中那些脑洞巨大的小说来找找灵感也不是不行。
正当孔遥盘算着办法的时候,眼前的一间小屋让他眉头一皱。
这自然不是一间寻常的小屋,屋子只有一层之高,一间之大。
屋子正对孔遥大开,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房门一说,更像是凭空少了堵正墙。
屋中简陋无比,家具都是些上了年头的木制家具,堂中只挂了一扇小匾,匾上的字则显得更小,只书有一个“文”字。
即便是一个寻常人,也能够察觉到这间屋子大概昨夜之前都不存在。孔遥则记得更为清楚,这里本该是一栋七层高的水泥建筑。
而神念扫去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丝的气息波动,寻常地就像是真的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将那栋楼房移去,再修起这样一件小屋。
孔遥微微一笑,顿觉有趣,便朝那件屋子走去。
他只是心念一动就要出门为那三门神通找个名字,即便是那些神佛,也无法时时洞穿他的想法,再于此处设下这样一间诡异的屋子诱他入局。
所以大概是遇上了件,奇事?
走到房门前他才看到,屋中有三人。
是的,以他神念之强,居然也无法感知到这三人的存在,而是走到跟前后,才能用肉眼看到。
那三人就围着屋中唯一的木桌坐下,居左的是一个头角峥嵘,一身血气如同荒古巨兽般充沛的男人,其身边坐着一个温婉秀气,寻常无比的女子。
居右的则是一个长发乱垂,遮住眉眼,胡渣满脸的落拓文士
那文士身着古旧青衫,无论从衣着还是样貌,都该给人不修边幅,尘土满身的感觉,然而孔遥看去,只能感受到莫名清澈洁净。
除此之外,孔遥却是怎么都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一种气息,这文士简直比那山石尘土还要更像是死物。
甚至刚看过他,仔细想来,他的身形便模糊在记忆之中。
孔遥不由心生好奇,便牵引神念去探查。
然而那神念到了文士身前就毫无征兆地消失,再度出现在孔遥脑海之中。
“呵呵,神念看人,终究是不合礼法,要说些什么,就到堂中一叙吧。”文士也不以神念回应孔遥,而是直接开口爽朗地说道。
饶是孔遥生性桀骜,此刻也从这短短一句话中莫名对这文士生出些许尊重与好感,便举足走入了堂中。
一入此堂,身后那嘈杂的人声与车声便完全消失。
见孔遥进屋,居左的两位便起身拱手告辞,与孔遥擦身而过,离开了这房间。
一出房间,便消失在孔遥的感知之中,就像是踏入了一个挪移阵法。
孔遥越发觉得有趣。
那文士也不多说,只是抬手示意孔遥坐下。
待孔遥坐下之后,他便开口道:“你到我的三墙居中为的是何事。”
孔遥只觉得这文士看上去随意,取名也是随意得很。
他也不是个无趣的凡夫俗子,自然不会回答说:“难道不是你叫我进来的?”
他只是举目四望,然后停在了匾上的“文”字上。
“你出现在这里,莫非不是要与我谈“文”之一字。”孔遥答道。
落拓文士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开始笑起来。
不是嘲笑,也不是冷笑,更不是傻笑。
他笑,就只是笑,正如他只挂一匾,也只书上“文”之一字。
笑,自然是觉得孔遥回得有趣。
孔遥也不出言打断文士的笑,反而同样觉得此人有趣。实在是比那群整日盯着棋盘的神佛有趣。
“你一定是觉得我有趣,同样,我也觉得你还是如同千年之前那般有趣。”文士说道。
“我的前身与你相识?“孔遥也是心中略微一惊,难道这又是一个故人?
“非也非也。”文士摇头道:“不是你我相识,是我识得你。而且,叫我前辈,不然打得你连你姐都不认识,至于你前身之事,就不要问我,要问你自己。”
孔遥哭笑不得,这人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有些疯癫之意。
但出于对他的好感,恭敬着问道:“既然前身之事不可提,那我还有一事相问,不瞒前辈,此刻我正缺三个名字。”
“嗯,正好我也只有耐心和你说这些了,好好听着。”文士语气一肃接着说道:“第一个名字,逍遥游。北冥有鲲,化而为鹏,是为变化。鲲游北冥,鹏游九苍,是为遁行逍遥。”
不过短短话语,便在孔遥心中翻起万丈波澜,那脊骨之上的纹路尽皆光芒大涨,似乎被这文士与名之后又生出些许玄妙。
不等孔遥仔细感知那变化,文士又开口说道:“第二个名字,山岳掌,山为镇,岳主压,十指连心,若心生一意,则掌出镇压万物之山岳。”
孔遥长出一口气,俨然已从这段话中感受到了这门神通的霸道意味,心念一生,便可以手掌为山岳镇压万物。
然后文士便闭口不言,大袖一挥,就要让孔遥离去。
孔遥心有疑惑,道:“前辈,还有一个名字。”
文士毫无前辈风范地跳将起来,一个横扫将目瞪口呆的孔遥扫出房间,他在孔遥身后气急败坏地骂道:“你名字都丢了,还来问老夫你的名字,真他娘的毫无骨气。”
孔遥只觉得身形一晃,也不觉得身上生痛,更别说受了什么伤,就飞出了这屋子。
他回头望去,哪还有什么文士与小屋,身后依旧是那栋七层楼高的水泥建筑。
无论神念如何探查,都感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大概是个脾性奇怪的前辈,而且应该不是天庭与佛国那一脉的。不然自己不会本能地对他生出如此好感。
虽然被扫了一脚,但孔遥却也完全不生气,他能够本能地感觉到,那两个名字,就是这两门神通的本名,而其余的话语,更是与那些神通有着莫名的感应,就像是功法口诀一类的东西。
这位前辈能够在这个时候前告诉他这些,毫无疑问便是与天庭佛国相对,便是扫了他一脚,也是份极大恩情。
而且,孔遥也不觉得对方最后说那句话只是单纯的气愤之语,那位前辈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表示极有可能,那竖瞳的名字,就是以他前身的名字命名。
“嘿,你在这儿等我回家吗?”
孔遥正出神想着这些事情,突然觉得肩头被人一拍,回头便看到了提领着蔬菜,正抿着嘴笑的雨夏。
孔遥也无法向他解释这件事,只好点了点头。
在两人一路说着话回家之时,那间不在三界中的三墙居中又多了两个人,或者说,多了一个神,一个佛。
神是极致华贵之神,肤色如玉,不怒而威。身着金袍上自有无数龙游云端之景变幻,头戴冠冕中又有华光霞光辉映。
有此气派之神,诸界中也只有一个。
他在不同神界中有不同的化名,但在东方神界,诸神都尊称他为玉皇大帝。
佛是如来无数法身之一,身周幻化百道光臂,手持百具宝器,身后有四道大日光冕轮转。
这尊佛名为多宝如来。
他们两个,任一丢出去都可以砸得一方神界动荡陨灭,然而却只招来了那落拓文士的白眼相对。
甚至他还将屋中剩余的两把椅子都小气地挪到了跟前,将一双大脚搭在了上面。
摆明了我不欢迎你们,不待见你们。
如来与玉皇大帝早就清楚这文士的性格,没有功夫和他在意这些。
玉皇大帝开口道:“这两件事情与你无关。”
如来亦是微微一笑道:“而有一件事却关乎芸芸众生。”
两人话语虽轻,但其居之位却让这短短两句话变得无比沉重,沉重到任何一方神界都不容轻视。
毕竟,若是他们说的话都重了,便极有可能意味着一场诸神之战。
然而那文士却流氓似地摸了摸自己的胡渣说道:“不关我的事又怎么样,关乎众生又怎么样,反正我孤家寡人,你们最多把我侄子吊起来打一顿。”
玉皇大帝面色一沉:“太一,你最好明白,这不是洪荒时代,早已不是你称皇的岁月。你也不是大梦三千,因果缠身的菩提。”
太一便跳了起来,却不敢对待孔遥那般将他们扫出去,只能吹瞪眼大喊:“什么时代都一样,事实就是你们封不住我的口,也杀不死我的心,菩提做什么他自己有数,我做什么我自己也有数。”
“这是最后一次。”对话已然僵持如此,玉皇大帝也不想过多和这个痞子老祖纠缠下去,冷哼一声化作行云散去。
多宝如来也遁入日冕,不再纠缠。
等两人走后,太一抬袖抹去了额角的冷汗小声嘀咕:“惹不起惹不起,帮到这里我也只能看那两个小子自生自灭了,老友啊,你倒是一死了之,你儿子可还在给我惹祸呢。”
太一旋即又背着手左右踱步,良久之后才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得让太乙帮我把墙补全,不然成天有人跑过来威胁老子还得了。”
“好歹我也是洪荒之中,第一个睁开眼的啊。”太一看着墙上的小匾感慨道。
如同他早已在神界动荡,时代变迁中沦为了破败神皇,那代表他皇位的洪荒皇印也只残留下了这一角刻有“文”字的碎片。
东皇有文四字,再也无法在任何法典通文上印下。
神皇时光,如今也遥远地像是一场长梦。
而此时,C市之中同样产生了不小的动荡。
排名第五的许氏家族在短短两个时辰里,族人皆亡。
一个门派在C市的爪牙被一男一女两个人完全拔除。
他们二人的情报在各大势力之中开始流传开来,若是孔遥能够看到情报上的那两张脸,一定能够认出,那就是他在三墙居中所遇见的男女。
也正是所亏他们的举动,让那些寻找孔遥无果的家主不得不暂时放下毫无成果的寻找,回到家中开始调查有迹可循的这一对男女。
孙霜也在入夜时,将做好的鬼差服和一应杂物交给了孔遥。
孔遥假装自己完全无法抹除天劫余威和裂缝气息,博得了孙霜加快申请的承诺。
他用鬼差服进入了魂体状态,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肉身修为推到了先天境界。
是的,见面之后还得感慨下实力回复到这份地步已经让他力竭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