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吃了饭之后，秦商陆就带陆朝颜去了趟警局，警察们也是从昨夜忙到了现在，抓回来的灵峰沟的村民要审问，救回来的人要安排进医院，并寻找其亲属，整个市的警察都被调到总局来加班了。

陆朝颜一来就被带去录口供了，她把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如实的告知了，包括和老太婆之间的恩怨也说清楚了。

警察拿了根据村民们交待的神婆的画像给陆朝颜看，画的有七分相似，她又补充了一些，等改完之后，就基本上和神婆一样了。

户籍那边拿了画像去全国人口资料库比对，居然比对出了好几个长相一样，但是名字不一样的户口。

陆朝颜很吃惊，问道：“哪个是假的？”

警察道：“都是真的，看样子是花了钱，多弄了几个身份证。”

陆朝颜对此很头疼，都是真的，也有可能都是假的。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通缉令上把这几个身份证号码和名字一起放上去就行了，通缉令一发，这几张身份证都用不了了。

“那个阿织呢？她的身份查到了吗？”陆朝颜转而问起阿织的身份来。

警察道：“查到了。她以前是个孤儿，二十多年前丢了，孤儿院报了警，但是当时警方没有找到人，她无父无母的，孤儿院也只是报了警就没再找她了。”

说着，警察就把阿织的身份信息拿给陆朝颜看。

陆朝颜看了看，把这些资料记在了心里，又问道：“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警察头疼的点头。

陆朝颜问道：“我能去见见她吗？”

负责接待她和秦商陆的警察早就得了领导的吩咐，让他对这两位客气些，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违反纪律都可以答应。

故此当陆朝颜提出想见见阿织的时候，警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且立马就给安排上了。

陆朝颜走进审讯室的时候，阿织的双目都熬的通红，从她被抓到现在，她一个字都不肯说，看守她的女警察就不让她睡，强光刺的她眼睛都快瞎了，看陆朝颜的脸都有重影。

“怎么是你？”阿织一开口嗓子都是干的。

陆朝颜没理她，问审讯室里的女警察：“能给她一杯水吗？”

女警察点点头，出去接了杯水放到审讯桌上。

阿织迫不及待的端起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了，一滴不剩还觉得口渴。

陆朝颜没打算给她第二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还记得自己本来的名字吗？”

阿织被问的一怔，下意识的也在心里问自己，她本名叫什么？

她不知道，婆婆从没告诉过她，她也不记得了，从她有记忆以来就跟着婆婆，婆婆说她是她从亲生父母手里买来的，父母嫌弃她是女孩不想要，婆婆就花钱把她买走了。

对于那样的亲生父母，她也没有想知道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阿织答非所问。

陆朝颜翻开手里拿的资料，念道：“李灵芝，五岁，父母因车祸身亡，无亲戚领养，由派出所送至孤儿院收养……”

陆朝颜把警察查到的阿织的身份念完，然后给了她一张照片，说道：“你跟小时候长的倒是变化不大，好认的很，想来你也应该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看到照片里的小女孩，阿织瞳孔猛然一缩。

诚如陆朝颜所言，她从小到大的样貌都没有多少变化，五岁和十岁的区别不过是身高不一样了，婴儿肥没有了，五官一点都没有变。

这是她？

她叫李灵芝，她的亲生父母并非不要她，而是因为死了，没办法要她了。

怎么可能。

肯定是假的。

阿织不相信：“随便拿份资料，再拿张照片过来就想骗我，想从我这里知道婆婆的下落，呵，我劝你洗洗早点睡，做梦去吧。”

“哦。”陆朝颜眉梢微挑：“如此说来，你果然知道老太婆躲在哪里。”

被陆朝颜套了话，阿织又把嘴巴闭上了。

陆朝颜也不追问，换了一个话题，转而问道：“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你晚上不会做噩梦吗？那些孩子晚上不会过来找你吗？他们不会问你为什么要害他们吗？”

阿织脸色一白。

陆朝颜就知道她肯定做过这种噩梦，于是继续说道：“那些孩子多可怜啊，他们会在梦里喊你阿织姐姐吗？会求阿织姐姐救救他们吗？会想爸爸妈妈吗？他们死后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阿织的脸更白了。

想到那些孩子，阿织的心理就有点崩溃。

那些孩子都是从外面弄回来的，有的是买的，有的是拐卖的，有的是从孤儿院偷的，其中有一个小女孩，是她亲自带回来的。

小女孩是个孤儿，丢了也没人找，她一路把小女孩带回去，小女孩还以为自己从此有姐姐了，一口一个阿织姐姐，天真的让阿织不忍心。

她也为小女孩求过情，想让婆婆放过小女孩，就留着养大，以后也能成为婆婆的得力助手，可婆婆觉得她太心软了，一旦答应了她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她不会开这个先例。

后来小女孩就死了，死前还抱着她，喊她阿织姐姐，说自己好想知道爸爸妈妈是谁，好想知道自己叫什么，好想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她了，是不是她不乖，是不是他们不小心把她弄丢了。

那是阿织第一次感受到锥心的疼，她亲手把小女孩埋了，此后噩梦连连，每当心里有愧的时候，小女孩就会出现在梦里，喊她阿织姐姐。

陆朝颜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戳到她的心窝子了，她没再刺激她，无声的给了女警察一个眼神，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女警察还按照陆朝颜的意思，把灯给关了。

一瞬间，审讯室就陷入了黑暗。

阿织姐姐，阿织姐姐……

黑暗中，阿织耳边又响起了小女孩的声音。

她一开始是心脏发抖，进而肩膀也开始抖起来，最后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

脑海里闪过一张张孩童的脸，一具具孩童的尸体，一帧帧孩童中毒被折磨的画面，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恐惧，内疚，自责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