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
教官看着不大,但严肃起来气势了得,才半个小时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大声提醒了。闻尔此时感到周边的一切都进入了一种静止的状态,没有一点声音,却能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明显地感觉到汗水从头皮里渗出来,流过脸颊,落尽衣领里的触感。脚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麻木到如果此刻有人来触碰一下,就会倾然倒地。
“还有15分钟!”
主席台上又响起了大喇叭的声音,此刻听在所有人的耳里就像一个绕也绕不开的魔音,实在煞风景。
“有人晕倒了!”后面忽然响起一声惊呼,人群下一秒似乎就要像平地惊雷般炸开了,但马上被教官喝止住了:
“所有人都不准动!谁动了再站10分钟!”两句话就硬生生地刹住了一颗颗八卦、好奇的心,大家只得继续坚持站着。
闻尔眼睁睁地瞧着晕倒的女生被两位老师一人一边架到了体育馆门檐下的阴凉处坐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校医上前查看。
好想坐下啊~闻尔的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只恨老天爷给自己塑造得这么耐抗打,如果也能像这位女生一样晕倒在地该有多好呀!
“好,时间到!所有人原地放松,1分钟之后去各自场地进行练习。”
教官把他们带到了通往初中部的一条柏油马路上训练,因为正值暑假,这条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所有人都休息了好了没有?那就再站15分钟的军姿。”
“啊~我们不是刚站过吗?”有人发出了抗议。
“刚才是你们全校统一练习,现在是我来单独给你们训练,两个性质是不一样的。好了,所有人都有,立正!”
哎,闻尔发现,这位教官年纪不大,但标准倒挺高的,架势看起来比老韩严厉多了。
“教官!”队伍中有人举手示意,其他人纷纷把注意力转向这个说话的女生身上。
是那个漂亮的女生:余翘兮。
“说,有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闻尔的错觉,教官这句话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凶残”和莫得感情。
女生声音清脆,可以从里面感受到那份来自个人优势本身的自信:“教官,我是练跳舞的,每天都要达到一定的训练量。我能不能到旁边去压腿,这跟站立的效果是一样的。”
“可以。”
话音刚落,人群里马上就有议论的小声音出现,但还未传出来就被教官中气十足的话语抑制住了——
“其他人都给我站好!你们要是会跳舞,也需要练习,我也允许你去旁边压腿。有没有人?”
队伍里鸦雀无声,谁也没有举手示意。
闻尔看着这个会跳舞的女生昂着头,独自往马路边上走,那里有高大的樟树投下来的树荫,葱葱茏茏,密密层层,夏风在那儿似乎也变得格外凉爽,吹动了女孩两鬓边柔顺的细发。
“还有五分钟!”年轻的教官依旧将时间的流逝报得不带一丝情感,显得尤为残酷。
在所有人都靠意志力在支撑着的时候,教官一步步走向余翘兮,她正把腿架在路边大概一米高的石头阶梯上,整个上半身都下弯贴到了绷得笔直的腿上。
“你是练什么舞的?”
年轻的教官问出这句话时,露出了他这个年纪男孩子该有的羞涩。
余翘兮随意地捞了捞垂落下来的碎发,夹到耳后,答道:“中国舞,四岁的时候开始练,到现在也十多年了。”
教官忽然词穷,不知道下面接什么话,就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头。
一天的军训下来,所有人都像被打了一顿,垂头丧气,全身的骨头都在提出抗议,就如散架了一般。
“真的好累啊!”乔楠南瘫在寝室的座位上,一动都不想动,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也懒得去及时换洗。
闻尔最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所以她先拿上干净的衣服,端着脸盆进了浴室。学生宿舍的浴室,其实空间很小,没有抽水马桶,是简单的蹲厕,但这在闻尔看来反而干净些。最让她觉得不方便的是,没有淋浴喷头,每次洗澡都是先在脸盆里接好水,然后用牙杯舀水冲洗身体。当然,如果觉得这种方式麻烦,洗头的时候倒可以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直接冲。
等闻尔洗完出来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刚好说到今天被特殊对待的这个女生。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爱漂亮女人。”苏莉发表了一句听来极为成熟的评论。
其他两个人同意地点了点头,这次竟然连杜斐都参与到了八卦中来。
乔楠南仍然带着羡慕的语气,接着苏莉的话说道:“余翘兮应该是我们最漂亮的女生了吧!不过,我很好奇的是,她是靠成绩进来的吗?”
“你没听说嘛,她是练舞蹈的,世上有一种学生叫做特长生,他们这些人升学是有特殊优待的。”苏莉拿着她那面小镜子仔细地观察自己的脸,眼睛睁得老大。
“真的吗?莉姐,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如果真有这种好事,对我们也太不公平了吧!”乔楠南不服气地说道。
杜斐难得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有时候你觉得气愤不过,但事实就是这样,有的人就是比其他人更容易获得某些东西。”
闻尔听在耳里,心下不禁生出一丝悲凉来,自己何尝不是那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一切想要的东西都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得到。、
不过,对于这群少女来说,悲伤感怀来得快,去得也快。寝室里的聊天主题很快就转到了另一个内容。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晒黑了好多?”
苏莉从方才一直就盯着镜中的脸瞧了半天,现在幽幽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从小到大,闻尔没有过多地在乎过自己的容貌,这次军训也没有准备防晒霜,今天午间休息的时候才从一些女生那里听说这件新奇的物什。
“莉莉,你本身就白,才晒了一天,没看出有什么变化。”闻尔看了一眼苏莉的脸,给出了一个真诚的答案。
乔楠南也积极地跟道:“是呀,哪像我们,本来皮肤就没有很白,现在一晒,更加黑了。”
每到这个时候,杜斐就会自动退出聊天模式。看来,她跟苏莉上次的“不愉快”事件带来的影响还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