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它的异常,莫鬼鬼不退反进,竹笛横劈过去。
响尾蛇身体柔软异常,几乎对半折起,躲过这一击后倒立在空中,转了个圈儿咬向莫鬼鬼,张开的嘴巴内,两颗漆黑如墨的毒牙在光照下散发着森然的冷意。
莫鬼鬼收回竹笛,卡在它的嘴巴内,双手抵在两边,看着毒牙留在笛身上黑色的印记,转动笛子施力使其松口。
刚刚离的近,她清晰的见到响尾蛇的倒三角眼内,红色的血丝逐渐布满眼白,鼻子快速抽动,整个头部在不自觉的微微抽动,嘴里分泌的涎液顺着嘴角流出。
它现在的状态显然出了问题,而响尾蛇也意识到,毒素混合着涎液吐过来。
尽管知道它是在拖延时间,想要逃跑,但莫鬼鬼还是不敢赌,往后稍稍退去,避开了这些毒液,再转头之时,响尾蛇已经跑远,但一路留下的气息还在。
地下被毒液浇到的地方,无论是枯草还是土地,如同被热油淋过一般,发出‘嘶嘶’的声音,变得漆黑一片。
绕开这片区域,莫鬼鬼追着响尾蛇而去。
还坐在地上的女修呆呆的看着已经离去的一人一兽,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颤抖着往森林外跑去,西陵城是不能回了,师父和师兄都靠不住,反正她已经筑基后期,莫不如自己修炼。
这边,莫鬼鬼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第二次的觉醒,响尾蛇的毒牙应该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还不能完全控制住,甚至在影响它自己的思维,因此在遇到莫鬼鬼这种它不能一击毙命的对手,立马选择离开。
小白指引着,顺着响尾蛇留下的味道,追击而去。
它的路线没有往南继续走,反而是歪歪扭扭的往北方而去,必定是处于不清楚的状态,也就是当它眼睛泛红的时候,但它的速度并不慢,甚至还要远超于平时。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大,响尾蛇的体味挥散的也很快,小白不久便不能凭借着味道追踪响尾蛇。
“这是什么?”
小白又闻到了腥臭之味,但找过来只见到一只倒地的豪猪,身上的颜色不是以往的深红或者灰色,而是隐约泛着青紫。
“别动。”
莫鬼鬼制止了它伸出的爪子,拿出一片飞刀,扎到如同被充气一般的妖兽尸体上,只听到轻轻的一声,豪猪的肚子爆炸开,内脏混合着毒血四散开来。
“咳咳!”小白捏住自己的鼻子,“这也太臭了!”
“响尾蛇的毒远远比它之前要厉害,等它能自由掌控,就不好再抓了。”莫鬼鬼忍着味道,来到近前,刚刚扔出去的飞刀,因为触碰到了血液,一半已经溶解。
四散到地上的内脏皆是半腐蚀,只能隐约的辨别出形态,用半截的飞刀将它的眼皮翻开,只能看到眼白,黑眼仁上翻。
“我看你的笛子也没什么事儿啊!”小白嫌弃的用两只爪子捂着口鼻,“怎么咬到妖兽身上就变的这么臭?而且你看它的体内,没有一处好地方。”
“竹笛不一样,”莫鬼鬼看了一眼手中的笛子,上面黑色的印记已经被清理,遗留下来的毒液被她收集起来,回去研究。
从袖子内又拿出一柄飞刀,顺着豪猪的头顶将整个脑袋切开,漆黑的血液顺着切口流出来,整个脑组织已经被完全的分解,甚至比它体内还要腐蚀的厉害。
“咦~~~”小白嫌弃的跳上小黑的头顶,拍拍它远离这里。
莫鬼鬼没有理会两只妖兽,将切口放大,豪猪的整个脑子就像是一个装水的容器,脑组织完全的腐蚀掉。
从这只妖兽的情况来看,响尾蛇此次变异而来的毒素,接触人体之后率先接触的正是脑子,而因为毒性的强烈,响尾蛇本身也在受着影响。
“你看完没有?”小白嫌弃的看着一地的血液,它的嗅觉又灵敏,只觉得闻久了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再等等。”
莫鬼鬼仔细寻找着野猪外表皮身上的伤口,最终在它的脖子上发现了两个米粒大小的痕迹,但整个野猪皮却完好无损,也就是说,这毒素很可能顺着血液流至全身各处,率先损伤的是内部,尤其是脑子。
“还等啊?”小白指挥着小黑,又往上飞了一点。
“好了,咱们走吧,”莫鬼鬼起身,看了一眼上空的两只妖兽,拿出一个瓷瓶装了点血液,“找个地方,你们为我护法,我找一下响尾蛇的踪迹。”
不能根据味道,只能用原来的方法,但这样一来,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可这也是无可奈何,她和响尾蛇的修为差距太大,除非响尾蛇想要和她死磕到底,否则它想跑,莫鬼鬼很难留下,哪怕是在它神志不清的时候。
“找到了?”小白看着莫鬼鬼醒来。
“嗯,顺着它留下来的痕迹就能找到,”莫鬼鬼站起来,“从这边走,前面还有一些妖兽的尸体。”
“它怎么还有心思猎杀妖兽啊?”小白直接坐在小黑的头顶,尽量不下去,只远远的看着小溪内漂浮的鱼群,各个鱼肚朝上,翻着白眼。
“也许,是不得不猎杀,”莫鬼鬼用蚕丝拉过来一条鱼,戳破之后和刚刚的豪猪一模一样,“毒素虽说是由响尾蛇产生的,但很显然目前还不能控制,甚至在影响着它自己,所以必须要将多余的毒素排出体外。”
“那它直接吐出来不就行了,何必非得祸害人和妖兽呢?”小白的脸上被小黑的羽毛挡住,但也能想到后面嫌弃的表情。
“刚刚它将毒素混合着唾液攻击我,但落到地上的毒液,显然比这些妖兽血液中的浓度要低的多,”莫鬼鬼刚刚便发现妖兽血液内的毒素,直接就可以将地面上腐蚀。
“你是说,和血液有关?”小白低头看了一眼,那条鱼已经被她大卸八块了,血肉模糊,立即收回视线。
“嗯,这毒素应该是随着血液扩散,而响尾蛇想要将毒牙上的毒素排出去,也必须得咬在妖兽或者人修的身上,但刚刚我打乱了它的计划,没有抓到那几名修士,只能退而求其次咬到遇见的妖兽身上。”
莫鬼鬼将小溪上的尸体都打捞到地面上,经过日晒过后,这些鱼会逐渐爆开,到时整条河都会被污染。
“那前面还有吗?”小白探着脑袋,往前看了看。
“有,修士和妖兽能承受的毒素是不一样的,想让它恢复清醒,还得几只。”莫鬼鬼轻轻一跃,跨过了小溪,继续往深处走去,“小心一点,这附近有只大妖。”
“啊?”小白抓着小黑的羽毛,“什么大妖?”
“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莫鬼鬼轻声说道,“至少活了两千年,在玉简内记载,就出没在这一带,因为小的妖兽比较多,但它居无定所,所以一直找不到确切位置。”
“那响尾蛇这么横冲直撞的,会不会碰上啊?”小白幸灾乐祸的说道。
“黄鼠狼这么多年,一直能活下去,有一大优点就是不惹事儿,除非是外出猎杀妖兽,其余什么时候都不会出来,遇见的可能性极小。”莫鬼鬼顺着痕迹,慢慢往前探去,“你们回到灵兽袋吧,有需要再放你们出来。”
这里已经是极深部的位置,保险起见,还是将它们收起,自己贴上了隐息符。
“砰!”
莫鬼鬼停下脚步,前方传来了打斗之声。
悄悄摸索过去,竟见到一只体长一臂、黄棕色的黄鼠狼正和响尾蛇打作一团。
“我中了毒,神志不清,这才会伤了你的幼崽,等日后我伤好,还你一个人情。”响尾蛇开口,条理清楚,暂时恢复了清醒,“看在我们之前也有过交情的份上。”
听它这么一说,莫鬼鬼这才注意到地下不远处,躺着一条小了一圈儿的小黄鼠狼。
响尾蛇无意中杀了黄鼠狼幼崽,这本是好事儿,但问题是,她从未听过黄鼠狼已经产仔,而且看其形态,分明已经成年了,也就是说,黄鼠狼早就悄无声息的产下了后代。
“交情?互相杀了夫君的交情吗?”黄鼠狼也是雌性,扒在叶子掉落的差不多的树干上,和响尾蛇对立。
“那算是夫君?不过是借助它的精子而已,用完了自然要杀掉,”响尾蛇吐着蛇信子,语气冰冷,“你不也是一样,死掉,比留着更有用处。”m.
躲在暗处的莫鬼鬼嘴巴微微张开,响尾蛇和黄鼠狼约定,互相杀了彼此的夫君?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黄鼠狼语气嘲讽。
“不必扯这些,我知道你成功孵化了三只幼崽,这只是其中一只,杀了它是我的错,你要怎么补偿才肯现在放过我?”响尾蛇自知有修士在追杀它,不能久留。
莫鬼鬼听到这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黄鼠狼已经暗戳戳的孵化了三只幼崽?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响尾蛇产卵的时期,根据她的推测,响尾蛇应该不是立时受精,而是将精子藏在体内,至少几十年,也就是说,黄鼠狼很可能是在几十年前便已经产仔。
不仅如此,它还好好的将幼崽抚养长大,没有让任何修士发现,若不是今天响尾蛇脑子不清醒,它还能隐藏的好好的。
现在这些妖兽,真是了不得啊!
“欠人情就不必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黄鼠狼已经没了开始的愤怒,身上的毛柔顺起来。
“什么事?”响尾蛇忍住脑子内的昏沉。
“还没有想好,等我需要的时候再去找你,”黄鼠狼没有当即谈条件,留了一手,“你得告诉我,你要跑去哪里。”
“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响尾蛇的眼睛内,红血丝又开始聚集。
“你的事儿,在大妖之间已经传遍了,杀了那么多人,那些修士不会放过你的,现在和你有牵扯,等于暴露了我自己,我要等你彻底安全下来,再答应我一件事,”黄鼠狼嘴巴咧开,笑的奸诈。
响尾蛇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它。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趁人之危,”黄鼠狼抱起自己的爪子,“你放心,这件事一定是你能做到的。”
“你今晚,为何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响尾蛇忍着怒气,“据我所知,你的这些幼崽平日里根本不会带出来,但今日你不仅带出来,还让它单独出现在我的面前。”
黄鼠狼没说话,牺牲一个废物的孩子,换来响尾蛇的一个承诺,不亏。
“哼,咱们两个,到底谁更冷漠?”响尾蛇扇着蛇尾,它感受到体内的毒素又开始向脑子里蔓延,“虎毒还不食子,论起这个,我真是远不如你。”
“你到底答不答应?”黄鼠狼避而不谈,今日它不答应,不是命丧于自己的手里,就是死在等会儿找来的修士手里。
“我有其他选择吗?”响尾蛇努力对抗着毒素,“去未名海找我。”
“你要去未名海?”黄鼠狼摸着嘴边的两撮胡子,“这可不好办,那地方我可不熟。”
“妖兽森林与未名海相连的地方,是我们这一脉发迹之处,”响尾蛇缓缓开口,当初他们费尽心思想要离妖兽森林内的化形大妖近一些,可没想到今日,它又要灰溜溜的跑回去。
不过不会太久,等它将血脉完全吸收,等它体内适应了毒素,一定会再杀回来!
黄鼠狼思索了一番,它的这只幼崽本就体弱,将来也没什么出息,早就有想法让它去死了,今日堵在这里,牺牲它就是早就计划好的,也不可惜。
“未名海我是不会去的,不过···你应该不会甘心就留在那里吧?”黄鼠狼冷笑,这条蛇最是冷血,当年若不是它挑唆,自己也不会狠下心来将那只黄鼠狼杀了,吃了它的血肉为自己调养,“我呢,就在这里恭候,到时候,答应了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既如此,我就先走了。”响尾蛇眼睛内的血红几乎布满,强撑着意志,飞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