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仙祖师龙须子破空而去后一百载有余,流云三仙已是小有名气。此时,天元大陆各盟阵之间已势成水火,且盟阵之中,内斗不断。
这逸仙一派于乱世之中独善求存,从未掺与进任何纷争,可不找麻烦事,麻烦扰其身的事情每日都在上演。逸仙一派也不例外。
某日,浩荡人马突入流云山脉,将流云山主峰团团围住。登山之人有仨,一位老者,一位中年男子及一位正当芳华的少女。
中年男子卷发尽白丝,杂乱无比,此人张狂,登顶之时,便豪言,以双掌挑三仙,雷道子、黄粱子、千鹤子。
三仙唯独雷道子不曾应战,以二对一,黄梁子与千鹤子居然以半招落败。
久久不语的老者终于开口,“从此,这逸仙后人不得入世,否则尽数诸之。”
身为逸仙掌门的雷道子纵使有万般不甘,无奈之下也只能应允。
三人离山之时,掌碎山门牌匾,梁子就此结下。耻辱的暗影百十年来从不曾离去,一直笼罩流云山。
三仙之中,天赋以千鹤子为最,喜好颇丰,但从未认真修行,境界已是多年未能提升,此次落败,心中难过万分,一气之下,闭关五十载。
出关之时,实力已是深不可测,便欲一雪前耻。
千鹤子以一人之力,杀入仇家山门,剑挑人众,大战数十场,最终与那银丝乱发中年人决战场中,互拆数百招之后,终以断剑赢得决斗。若剑身完好,那人的头早被削长两半。剑刃折断,只有道刀疤从此留在那中年男子的脸庞。千鹤子得胜扬长之际,言道:“今日,我逸仙后人从归灵云。”
不过离山不久,千鹤子便被神mì
高手击杀于荒野。
黄粱子怨雷道子龟缩,不敢出头,就此决裂,分道扬镳。流云三仙名存实亡。
逸仙大比年年如是,时隔五载,胜出之人,便可参与盟阵争锋,可数十年下来,逸仙俊才无一不是夭折途中。
雷道子心中怨气日积月累,时至今日,终得暴发。
大河之势猛然袭身,雷道子不接,反将灵气全敛,威严声下,语带颤抖,“还我师弟命来!”
群启天掌至,雷道子拂袖,二指印出,直点那群启天掌心,光点于指尖突现,转眼便消失,如没入群启天掌心一般。
群天启两眼凸出,血丝慢慢布满眼球,最终化作血红一片。体内气劲乱窜,经脉尽碎,九大窍穴顿时被废。天地灵气不再为他所用。
群天启跪地,痛苦爬行,连喷数口鲜血,咬牙竟越过雷道子朝广场外爬去。
只听他模糊言道:“老贼,你藏得真深,若是当年你有这般实力,你师弟不至于落到那番田地。”
群天启许到最后竟似疯狂,大笑不止,“地元,地元之境,想我修行数百年,在地元之境前不过似蝼蚁一般。天要亡我!”
雷道子闭眼,一滴热泪滑落,月光之下显得剔透无比,被众弟子看得清楚,亦不知为何,众人皆能感受那分心痛。
转眼,群启天已爬至广场边缘,再往外便是下山石阶。
蓝光透体而现,一缕接着一缕,最终将群启天淹没,轻微爆裂声响,碎尸处处,半丝血腥也没有。
叱咤灵云数十年的老怪从此神魂俱灭。
雷道子转身,双膝跪地,朝天拜了三拜,喊道:“师尊,我那苦命的师弟大仇虽未得报,可我逸仙门徒从此便可挺胸抬头,终不再辱师尊威名,我派弟子必将傲然于世,壮我山门!”
众弟子触景生情,如事先商量过一般,齐齐跪地,同声喝道:“壮我山门!”
雷道子起身,背对众人,中气十足,大声言道:“我知dào
你们当中有人见我无事,很是失望。我不管你为何做这间客,只要你痛改前非,勿要再行那欺师灭祖之事,我保证不再追查,你仍是我流云山一员。”
三日之后,轩啸从床上醒来,依然是在那俗物阁竹屋之内。床边坐有一人。
轩啸见后,轻揉双眼之后,看清旁人,言道:“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清霜?”
轩啸尴尬一笑,转而问道:“结局如何?”
卫南华起身走向门口,深吸一口屋外清新空气,木然道:“你希望的结局是怎样?”
轩啸撑起身来,靠于床头,言道:“当然是那那姓群的识相退出流云山。”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师父怎会让他活着离开?这于放虎归山有何异?”
“呼”轩啸长叹一声,“早料到会是这结果!”
轩啸所言非虚,那日夜里,雷道子现身之时,他便知dào
群启天命不久矣。
雷道子报仇心切,却一二再地给群启天活命的机会,于众人看来,是那群启天不识好歹,终落得毙命的下场。
轩啸早不是初入山门的叫花子,感观比从前敏锐上百倍,岂会不知雷道子境界大涨。只是他一再示弱,群启天便真当他是怕了,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切怪群启天?怨雷道子?还是这万恶的天地?
轩啸想得入神,不知何时,卫南华重新坐回床前,打断轩啸思绪,“师弟,世间就是如此残酷,弱肉强食,昨日还亲如兄弟,隔日便可刀剑相向。你准bèi
好迎接这全新的世界了吗?”
轩啸缓缓摇头,直言道:“还没。”
卫南华言道:“那夜死在你手中的人不少,杀一人与杀十人,杀百人,无异。”
轩啸想起那夜后山,无论是被他震下崖,或是逼下山崖的蒙面人,言道:“我并没杀人,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这是实言,轩啸从头至尾并未动杀念,跌下山崖的人,体内仍有保命灵气,伤不至死。
卫南华见他眼神坚定,竟然选择无条件相信。卫南华不再提及此事,言道:“清霜已经走了,独自一人。”
轩啸昏迷之际,总觉被人细心呵护。想起倒在那温柔乡之中时,不禁有些双耳生烫。
清霜于轩啸床前照顾两日,无微不至。待轩啸恶梦不再,最后为他擦拭一次身体后,便向雷道子辞行,离开了流云山。
期间,清霜不止一次听轩啸轻唤“珑月”之名,心中爱恨交杂,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清霜暗下决心,有生之年,定要与那珑月见上一见,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涉世未深的轩啸这般死心踏地。
清霜走了,且是独身,他心中为何会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牵挂?轩啸心乱如麻,试图以摇头的方式将之抛出脑中。
轩啸不敢多想,整理思绪后,突然问道:“你为何不走?”
“我在等你!”
“师兄怎会如此肯定我会与你一同上路?”
卫南华不答,轩啸再问,“师兄有求于我?”
卫南华依然默不作声。
轩啸苦笑,言道:“师兄是要我帮你杀人吗?”
卫南华先是一惊,显是不曾料到轩啸会有此一问,且问道点子上,他不答反问:“师弟,你会杀人吗?”
“会!”轩啸虽是如此作答,心中想的却是,杀人与救人孰难孰易?
轩啸于山中长大,常年与畜牲为伴,他时常拿畜牲与人相较,久而久之,便发xiàn
畜牲的眼神比人要清澈许多。
日积月累的经验,让轩啸可以熟练掌握畜牲的动向,并知其心意。第一次手持匕首刺向畜牲心脏时,他不过十岁,不宰杀它,自己便会饿肚子。即便如此,轩啸仍在义父的敦促下挣扎许久。最终还是下了杀手。
轩啸抱着它的皮毛哭了整夜,直至天明,他将皮毛安葬,以纪念他的第一次。
人吃肉乃是定性,弱肉强食亦是天道。义父离世后,轩啸不得不在林中与猛兽搏斗,不是它死就是他亡。
轩啸离家,与那姬无伤萍水相逢之际,就是姬家少主身死之时,善念驱使之下,让他出手相助。轩啸无数次假想,若是当时,自己能力之所及会如何?结果无一例外,他会毫不留情,将那贼人尽数屠光,可让这世道多一分清静。
宰人与宰畜牲无差。
有人外表似人,内心实连畜牲不如!害死姬无伤的人如是,害得卫南华家破人亡的亦是如此,他们算不得人,既然都是杀,轩啸愿助卫南华一臂之力。
卫南华站立,作揖行礼,言道:“谢师弟!”
次日破晓,竹林下山腹之中,泉池水面光滑如镜。
不时,镜面稍起波澜,气泡冒出,随即而来的是四溅的水花。
水花落,一健硕男子立于池中,此人肤色如铜,一缕阳光斜射于身,金光灿灿。
能于此处沐浴除了轩啸又有何人?只见他二指轻挥,岸边衣服尽数飞出,轩啸跃出水面,旋身一卷。
依旧是青衣长袍,依旧是袒胸露乳,脖上仍以红绳挂着那块翠绿玉蝶。不过青衣之上早已多了数道绣纹。
轩啸立于岸边,双手将湿漉长发抹至脑后,一步踏出,飘飞天崖
后山竹林之中,雷道子负手而立,目光被俗物阁牌匾左右两行刻字深深吸引。
一只三头褐羽凤破空飞来,于流云山巅盘旋数圈,斜飞而下,朝后山竹林中掠去。
凤翅一展,猛然拍击,气劲冲地,竹叶纷飞,呈遮天蔽日之势。只见三头褐羽凤悬在空中,三头齐蹭雷道子脸庞,叫他暗爽不已。
雷道子语冒酸气,言道:“你这畜牲还知dào
回来?不是跟着他行走天涯吗?”
三头褐羽凤不会人言,却能听懂,不过此刻却全当听不见,继xù
撒娇,对雷道子态度极是亲昵。
雷道子再稳不住,哈哈大笑,言道:“我懂你的意思,他不敢亲来,便使你这畜牲来,这天下间怕是只有你能不发一语就能劝动我!”
三头褐羽凤闻言大感兴奋,冲天而起,盘旋不已,那凤鸣之声音传四方,响彻流云山脉。
紫竹断俗念,无伤斩红尘!
雷道子望着这剑意足然的十个大字,自言道:“锋芒初露,便是这般霸气凌然,此番路途定是困难重重,罢了,不管是为你,还是为这逸仙一脉,我总不得这香火就此断掉啊!”
(卷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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