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若原本以为秦子墨会带她到刑房狠狠折磨她一顿然后警告她今后离薛紫瑶远一点,可是秦子墨没有这么做。相反他将她带到了永华庭的书房里,自己取出一块墨悠悠地磨。
书桌上铺开的宣纸被子白银的镇尺压着,一尺半长的空白处,林芷若知道即将会留下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东西——自由。
林芷若定睛看着秦子墨纤长的手沉重而缓慢地磨墨,对比色的强烈碰撞显出来一种独特的美感,令她内心出奇地平静。
“是你下的药?”沉默了许久的秦子墨终于开口质问她。
“就当是吧。”林芷若心里如此想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秦子墨又问。
“讨厌她。”林芷若漫不经心地说道。
“想和离?”秦子墨继续用冷冰冰的语调问。
“想。”林芷若如实回答,她无可隐瞒。
“呵。”秦子墨冷笑了一声,“和离?你没那个资格。应该是本王休了你这个不贤善妒之妻。”
“随你便吧。”林芷若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很欠揍的抬手做出个请的姿势,对秦子墨说道,“快写吧,我等着呢。”
以前林芷若在秦子墨面前,总是摆出自己新世纪女性的高傲模样,觉得自己在婚姻当中,并没有任何对不起秦子墨的地方,但是秦子墨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薛紫瑶,对自己却毫不信任百般诬陷,被秦子墨休掉的话,她会觉得没有自尊,只有和离对于她来说才是平等的,可以接受的。
可是事到如今,反正她绿也绿了秦子墨,也知道秦子墨究竟是怎样一个状况,看他被薛紫瑶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么可怜的份上,她也懒得跟他计较,再这么胡搅蛮缠,不清不楚下去。不管是他休自己好,还是自己休他也罢,只要能够尽快离开端王府这个是非之地,她就满足了。
秦子墨看着林芷若,又是一个冷笑,光是听他的声音,林芷若便觉得这大夏天的顿时凉快了起来。
“我是本王早就想拒绝这门婚事,迫于无奈才娶了你进门,知道你在相府地位低微自小不知受了多少欺凌,自你入府之后,本王对你处处忍让,能方便处且方便,虽不能举案齐眉,恩爱相守,各自在院中度日,老死不相往来也无甚蹉跎……”
“我知道你无非就想说,是我人心不足蛇吞象,争风吃醋对薛紫瑶步步紧逼,盛着自己是相府千金的身份,就想要压倒薛紫瑶恃强凌弱跟她争宠,现在居然还恶毒到暗算你和她的孩子这种地步,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是不是?”
“你说的没错,对我林芷若就是相府千金,仗着自己身份高贵,看不起薛紫瑶,想欺负她,我就是想要压倒她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看她今后还敢不敢来招惹我,不过至于争风吃醋,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只是纯粹觉得欺负一个低贱之人——好玩儿罢了。”
林芷若笑得如沐春风,眼光凌厉高傲锐利的像一把匕首,刺得秦子墨心口微痛。低贱之人,低贱之人这个词,他自小就听腻了,可是每每这个女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说的时候,他又会像是第一次听到那样热血沸腾,愤怒不可遏止地涌上心头来。
“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货色,无非挂着一个相府嫡女的虚名罢了,容貌这般丑陋,又自小没了娘亲,在家中无依无靠,若不是父皇突发奇想叫你赐婚给本王,你这辈子恐怕死在家里都没人问津。你以为你会验几具尸体,会医治病症,大约得天下,便能够让你来去自如?离开本王,你什么都不是。”秦子墨说着手攥紧了笔杆。
“哦,原来王爷竟然是这么想我的。反正我无所谓,随你怎么贬低了,最近我总是想不通,在铳州之时,我分明已经逃离,是某个人不依不饶付出派人打听我的下落,还卑鄙的用碧姝的性命来威胁我出现,到头来反而自己将我贬的一文不值,试问你一个对我这样一文不值的东西念念不忘爱不释手的人,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呢?”林芷若轻蔑的笑笑,又用讽刺的目光扫过他一遍。
“‘爱不释手’?只不过是没有玩过瘾罢了,你知不知道本王在玩弄你的时候,你那副欲拒还迎的模样——真的很下贱。你看不起瑶儿是妓女,你连妓女都不如。”
“呵呵,这倒新鲜了,分明是你强行要霸占我,我一个弱女子反抗无力只能忍着,你也好意思说什么欲拒还迎?你说是你在玩弄我,也不知道是谁伺候我这么卖力,比金风苑新进的小官人可矜贵不了多少。”
“对了,王爷伺候我这么辛苦,想必也费了不少体力,我这人记性不好,老忘记给钱,今日一并付给你。”林芷若说着摸出钱袋,拿出一张银票来,径自走到秦子墨的书桌旁,将银票摁在那张没落墨的白纸上,“你的功夫,虽说不比那些小官人好,可也差强人意,一次给你一两吧,自己买些鸡蛋补补。”
秦子墨看着林芷若那那张狂放不羁的笑脸,虽丑陋却张扬,倒真仿佛是一个嫖客似的。不过……她这五十两是什么意思?一次一两?——也太便宜了吧!她拿自己当什么来着?小官人,她从哪里听来的,难不成她还出去找过?这个贱人真是无法无天了!秦子墨想着,顿时黑了脸。
林芷若看见秦子墨表情这么难看,如愿以偿的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怎么,王爷嫌少啊?你这点功夫,还有你这点姿色,嗯,还有年纪,说起来也就值这么多,你要是觉得不够啊,嗯,这样吧,最多再给你添一两,不能再多了。”
林芷若从钱袋里又摸出一锭碎银子放下,“呐,这五两银子是你写休书的笔墨钱,你要是不嫌累,还可以顺便帮我裱起来,我可以再添五两。”
功夫差?姿色逊?年纪大?原来在她眼里,自己竟然是这种形象?这个死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不怕死是吗!秦子墨盯着林芷若,已经蘸饱了墨汁的毛笔又被重新放在了笔山上,他抬起头看着林芷若,灼灼目光恨不得化成千万把利剑,把面前这个女人斩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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