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鲁盘新发现一根良木,这种木材坚硬无比,比之生铁还要硬上三分,虽然鲁盘欣喜若狂,但苦有良木却没法雕琢,所以每日愁眉不展,妻子公输茜本就对公输家的事不感兴趣,见夫君如此愁苦,便数落起鲁盘,为了这丑陋不堪的木头,犯了心病不值当。
鲁盘更是烦闷不已,便借酒浇愁,但鲁盘一人喝酒那叫借酒浇愁愁更愁,所以便喊来好友,酒过三巡之后,鲁盘便有些醉了,言谈中提起那根稀世良木,便借着酒气赌咒发誓,谁要是有法子削断这节木头,便把自己所著的《鲁盘图绘》送给对方。
本就是酒后之言,谁也没当真,不过即便当真了,又有谁知道法子可以解鲁盘的问题?连鲁盘都没法下刀的木头,怕是天底下也没人能做到了。不过即便如此,鲁盘绘有《鲁盘图绘》的事还是传开。之后,鲁盘架不住众人起哄,虽然没有把《鲁盘图绘》拿出来,但也向旁人提起《鲁盘图绘》里头的机括,诸如飞天木鸢、豹轮这些也在其间,鲁盘原以为都是哪说哪了的事,可谁知道当天晚上,公输家便烧起了大火,连带着屋舍一起,烧了个精光,鲁盘也被落下的横梁砸到了后脑,一身奇技化成了乌有。
大火熄灭之后,众人赶紧在废墟里寻找《鲁盘图绘》,但哪里还找的到,鲁盘话都说不明白,更别提动手做事,公输家也就此慢慢淡出武林,鲁盘出事前做的那些机括,也都成了绝笔。
几代之后,公输家的人靠在村中修修补补度日,已与普通百姓无二,直到屠人天王屠魔天王兄弟俩这一代,二人除了手指纤细这一点儿还像公输家的人以外,再没能继承公输家的手艺,空守着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霹雳雷火弹、飞天木鸢和豹轮,公输瑾公输瑜哥俩儿也不敢声张,到了婚配的年纪,这穷哥俩也没人说媒,谁家大姑娘也不愿意嫁给好吃懒做的木匠。
独孤境绝败给钟不悔之后,自己一人躲到村子里养伤,也就在那个时候,公输家的哥俩认识了独孤境绝,深交之后,独孤境绝便知晓了公输家哥俩的身份,也亲眼瞧了飞天木鸢和豹轮,那已经都是传说级别的宝贝了,独孤境绝知道这哥俩虽然不济,但总归是公输家的血脉,便和这哥俩结了金兰,公输瑾公输瑜也敬重这个大哥,毕竟独孤境绝枪法不弱,在他的指导下,公输瑾公输瑜慢慢的掌握了操控飞天木鸢和豹轮的方法,哥俩投桃报李,把独孤境绝的单枪改成了双枪,又在枪头加了机括,塞进了霹雳雷火弹。
独孤境绝诏安两界城,自然而然的也把这哥俩给带了去,之后众人只知三屠名号,却不知三屠真实来历,也藉由此,公输家彻彻底底的销声匿迹。
屠人天王半点没敢隐瞒,将公输家的这点事全都说了出来,熬桀听完味同嚼蜡,他才不管公输家到底怎么起来的,又是怎么没的?反正这些都和自己无关,他只关心飞天木鸢是如何做的?如今还有没有人会做这东西?其实熬桀之所以会如此感兴趣,不为别的,六道三圣物之一的雀喙,也是自己的独门兵刃,正是公输派制成,熬桀瞧见飞天木鸢之时,便一眼瞧出是公输家的物件,如今雀喙不知下落,若是能遇见公输家的人,让他再制一柄,想来也不是难事,所以才会如此感兴趣,如今瞧见屠人天王怂包摸样,想来也知道这飞天木鸢根本就不可能是眼前这人制作的。只得暗骂一声,不再理会屠人天王。
赤云道人开口问道:“昨夜你们偷袭我们,有没有说成功之后要如何?”
“贵客只说把您和那个姑娘留活口,其他的人统统不管,后来交上手之后,大哥瞧这吹笛子的小哥功夫奇特,也让我们留了活口,哪知道这人年纪不大,武功却不弱,在他手上,我们哥仨吃了大亏。”
吴昊站在屠人天王身后,屠人天王并没有瞧见吴昊,所以也就没注意到,赤云道人听完一笑:“《大音希声诀》,岂是你们这些宵小能敌得过的?”
“我的娘,原来是藏歌门的人,怪不得,怪不得。”
公孙忆不想在这里干耗,又开口问道:“四刹门老头子和之前过来的病公子,他们为什么要盯着忘川,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呵,您要是问别人,恐怕还真答不上来,您是问到我算是您问着了,不过我说了你得把我放了,否则你就是活活把我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
不等公孙忆说话,一旁的三兽又是暴跳如雷:“他奶奶的,老子瞧你是记吃不记打,这会儿又不疼了是吧?”说完撸胳膊挽袖子,又要上前开扇。
公孙忆一把扯住牛老大的胳膊,冷言道:“退下去。”
牛老大知道这公孙忆是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主,光是他的女儿公孙晴,已经把兄弟几个制得服服帖帖,所以便瞪了屠人天王一眼,手上却没再有其他动作。
“你说吧,你要是如实相告,我答应你放你走。”
“好,您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了你可得放我!四刹门老头子这次来,我真的不清楚,但是病公子那次来,我还是听到一些风声,你猜为啥?我怀疑咱家的《鲁盘图绘》,就在病公子手上。”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病公子除了药毒双绝之外,一双巧手更是有夺天工之能,但病公子是从哪里学来的,怕是谁也难答上来,不过,屠人天王说的《鲁盘图绘》在病公子手上,还真就有这个可能性。
“你不是说,《鲁盘图绘》早就烧干净了吗?”熬桀又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赶紧操控顾宁问了出来。
“姑娘,公输家先人的事,一代一代传下来,真相早就难以考证了,到底有没有烧毁,谁能说亲眼瞧见了?不过病公子来那会儿,从忘川禁地带了几头凶兽回去,其中有一头叫做遮天巨齿豚,那畜生身高八丈,打从身前过,那叫一个遮天蔽日,就是这样的巨物,病公子还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给带走了,用的便是一种类似豹轮的机括,我和二哥瞧见了,当即便猜到这是《鲁盘图绘》上头记录的豹轮,只不过咱哥俩也没想着从病公子那里讨要,一来要了也没用,也学不会,二来开口问四刹门讨东西,那不是嫌自己命长了吗?所以病公子虽然什么也没跟我们这些人说,但是那个豹轮却不得不让我怀疑,他来忘川禁地,肯定是为了寻里头的白坚木。”
牛老大张口就说道:“吹什么牛!再胡吹撕烂你的嘴,你说的那什么遮天蔽日的畜生,老子见过,哪里什么身高八丈,打身前过遮了天盖了地,大是够大,也没你讲的这么邪乎。”
屠人天王万没料到这屋子里头还有人见过遮天巨齿豚,牛老大他们三个本身就是四刹门出来的,归尘楼后的蛮豚,四刹门里头谁没瞧见过,除了屋子里的三兽之外,公孙忆和顾宁也都见过这遮天巨齿豚,而且公孙忆还不止见过一次,又听屠人天王说四刹门到忘川禁地是为了白坚木,说什么公孙忆也不会相信,那白坚木又叫“刀斧断”,钟家人手里的逐日之箭,就是这种木头制成,虽然木质难寻,但也不至于病公子和老头子二刹三番两次的过来,不过公孙忆还是从屠人天王这段话听出些线索:“我问你,那遮天巨齿豚名字的来历,你可清楚?”
屠人天王眉毛一抬:“咱忘川里头稀奇东西可多了,这畜生模样长得像猪豚,鼻子却比猪豚长上许多,鼻旁两条獠牙高耸,所以名叫遮天巨齿豚,这名字取的多贴切,不过咱是粗人一个,这名字可不是我取的,是古城主告诉我们,这玩意叫遮天巨齿豚。”
公孙忆心中暗道:是了,遮天巨齿豚的名字,最早是钟不悔在《异闻录》中记载,石头娘早就把这一段说了出来,既然石头娘知道,辜晓不可能不知道,任谁极具城府,隐瞒身份,但像遮天巨齿豚这种名称,恐怕也会在不经意间说出来,如此说来,两界城城主古今笑就是辜晓无疑。
于是公孙忆又问道:“你们城主古今笑,他的武功如何?”
屠人天王面露难色:“说出来诸位可能不信,我在两界城时日不短了,一次也没瞧见过古城主出手,不过以我对我大哥的了解,当年他一人一枪去找古城主,之后乖乖称臣,古城主的武功,应该在大哥之上。”
公孙忆并没有跟独孤境绝交过手,于是便转头看向赤云道人,二人默契十足,赤云道人自然知道公孙忆眼神中的意思,便开口说道:“公孙,独孤境绝就是个败类,被钟不悔阉了鸟,成了废人一个,不想着回头是岸,还在做坏事,不过枪法倒是说的过去,比起你我,能过个十来招吧,昨夜我带着晴儿和吴拙先离开,是小吴门主在后面阻截,独孤境绝武功怎么样,让吴门主说说看。”
吴昊闻言便道:“我也没跟他怎么交手,不过以我目前的功力,和他交手应该不落下风,昨夜我担心和他打起来耽搁太久,便让杨老四在楼后偷袭,杨老四一招得手,我也就顺势将独孤境绝制住,若不是老头子突然出现,独孤境绝应该是没了。”
屠人天王这才知道这屋子里头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便是那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真打起来自己也不是对手,连大哥在这个吹笛子的少年手上,都过不了,更何况自己?于是赶紧低下头生怕对方反悔,不放自己离开。
“除了去忘川里寻白坚木,可有别的目的?”公孙忆又发问。
“没了,不不不,即便是有,我也不清楚了。”屠人天王原以为自己说出这等秘密,会让这屋子里头的人满意,可哪知道自己说完,谁也没有喜色,知道自己弄了个不痛快,哪里还敢再胡扯。
“事到如今,再问他也无用,牛老大,你们还有三个兄弟在前面,你带着这厮,去和你那三个兄弟汇合,之后把他和另外一个都放了,不过要等到今天晚上才能放,等过了子时,你们再回这里。”
牛老大一听自己另外三个兄弟也已脱险,不仅如此还制服了三屠之一,更是喜不自胜,带着朱老二熊老六领诺先行。
“道长,你重伤初愈不能久行,今日暂且在这里歇脚,书白,你在这里陪着道长,把钟家不动明王咒的事先说给道长听,小吴门主,如今晴儿和你叔父下落不明,咱们两个再上一趟碧落山寻上一寻。”
公孙忆一一安排好之后,才正色走到顾宁面前,双手抱拳施礼:“熬桀前辈,如今事态紧急,给忘川钟家人报信,只得靠您老人家和宁儿姑娘了。”
赤云道人和吴昊见公孙忆竟然对着顾宁施礼,心里惊诧不已,哪里知道顾宁身体里可住着一位高人,耳听得顾宁老气横秋的说道:“这个容易,宁儿丫头自然是愿意去给钟家人送信儿,既然她愿意,老夫哪里会不依着孙女,公孙小子,你大可放心,即便宁儿真气不济,穿行两界城这种小事,她身上的真气也够用了,不过送什么信儿你可得好好告诉她,老夫懒得动脑子去记。”。
公孙忆赶紧道:“有熬前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宁儿,你就告诉钟天惊和石头,这几天加紧巡逻,很有可能有两界城的探子先潜入进忘川,六天之后两界城和四刹门将大举进犯忘川禁地,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将他们阻拦在墓道之外。”
赤云道人和吴昊听的是云里雾里,却见顾宁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口中说道:“公孙先生,宁儿一定不负众望,将消息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