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亦苦似笑非笑,对着章寒落说道:“章阁主,不知顾念醒没醒?早点问得极乐图下落,在下也好回去,你这地方实在无聊的紧。”
章寒落看着眼前这个清秀之人,按年龄算死亦苦和自己差不多,只是不知练了什么功法,竟有年轻人的样貌,死亦苦面容清秀,但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股邪气,此番顾念刚醒,他便带人前来,必是探得消息,章寒落倒不惊讶与死亦苦派暗桩盯梢,她心里担心的,是四刹门就在眼皮底下搞小动作,雪仙阁竟未曾发觉,照这样看来,不仅老一辈抵不过生老病死四刹,连新一代的弟子,恐怕四刹门也要高出一筹。
章寒落想好说辞,笑吟吟的对死亦苦说道:“怠慢死刹了,我这刚从顾念那里赶过来,死刹来的好巧,早些时候顾念刚刚转醒,不过还不能多言,恐怕要再过几天才能问话。”
死亦苦收了笑容,冷言道:“章寒落,不要觉得我以礼相待,你就可以诓骗我,这雪仙阁在你眼中极为重要,但在我四刹门看来,也是可有可无,你大可拖延,等到我不耐烦了,踏平你雪仙阁,再将顾念带走,你又能奈我何?”
章寒落见死亦苦动了怒,话里话外尽是威胁之词,自觉颜面扫地,又见雪仙阁弟子个个剑拔弩张,一副要开打的模样,当即说道:“死刹这说的是哪里话,既然和你们联盟,哪会有诓骗的道理,死刹若是不信在下,我这便陪着你去见顾念,到时候你便知真假。”
死亦苦一摆手:“那就劳烦章阁主前面带路,不管顾念能不能开口,我自有法子撬开她的嘴。”
章寒落别无他法,当即带着死亦苦来到囚禁顾念的房间内,死亦苦一进门,便看到顾念躺在床上,极为虚弱。死亦苦开门见山:“顾护法,别来无恙?”
顾念听到有人进门,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是死亦苦前来,又把眼睛闭了起来,不去搭理死亦苦。
章寒落见状说道:“死刹,你瞧顾念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我哪会骗你?”
死亦苦哼了一声,径直来到顾念身侧,伸出手指抵在顾念脑门,浑天指力瞬间透指而出,顾念顿时痛不欲生,死亦苦哪管顾念,手指始终抵着顾念。
浑天指本就可以夺人神识,死亦苦一上来便制住顾念,便是要看看顾念心底最脆弱的一面,先前在裴家,死亦苦也曾用此招折磨过裴书白,裴书白一遍一遍看到母亲在自己面前自杀,死亦苦也借此满足自己的杀欲,此番如法炮制,顾念脑中闪过的,却是陆凌雪走前的那一刻。
当年陆凌雪为见裴无极,只身离开雪仙阁,那孤独的背影深深的烙在顾念心中,顾念每每思念师父,都忘不了这一幕,此时顾念神志不清,口中喊着师父,死亦苦一脸狞笑,始终不松手。
章寒落不知死亦苦在做什么,但看顾念如此痛苦,知道这死亦苦一定是在折磨顾念,心中想到若是死亦苦能从顾念那里得到极乐图的下落,对自己来说,可真就没有一点谈判的筹码。
一念至此,章寒落当即上前说道:“死刹,顾念只剩半条命,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真活不了了。”
死亦苦侧脸看了看章寒落,又转过脸来看着顾念,顾念豆大的汗珠涔涔外冒,喉咙里已然发不出声响,死亦苦这才收了浑天指,对章寒落说道:“你这师姐痴长了这么多年岁,心心念念想着陆凌雪,还当自己是刚拜师的雏吗?一天到晚的想师父。雪仙阁在她手里,好不了也是应该。”
死亦苦边说边站起身来,看着一脸错愕的章寒落,轻轻拍了拍章寒落的肩膀:“章阁主,顾念我问完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今日我有些乏了,明天我再去找你。”说完径直带着四刹门的弟子离开。
这由始至终,死亦苦并没有问话,顾念也没说一个字,可为何死亦苦将手指抵在顾念脑门,便好似得了所有答案一般,弄得章寒落云里雾里没了头绪,直到四刹门众人远去,章寒落这才坐到顾念床边,去看顾念伤势。
顾念此时已从浑天指力的控制下得以喘息,刚一恢复神识,便对章寒落说道:“寒落,死亦苦的浑天指着实厉害,竟能夺人神识,师父走之前的那一幕,他悉数瞧见了。”
章寒落皱着眉头,自己本打算用极乐图残片做筹码,逼着死亦苦带自己分一杯羹,若是死亦苦通过顾念知道极乐图不在雪仙阁,那自己这么折腾,根本没有作用,一时间竟没了主意,仿佛又回到当年什么事都听师父和师姐的那段时光。
顾念忍着痛楚坐了起来,对着章寒落说道:“死亦苦从我这里,看到师父带着极乐图残片离去,如果他们想得图,一定会去寻师父下落,若是能有什么法子,让死亦苦上钩,甘心情愿的带着你一道去寻师父,雪仙阁便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死亦苦知道你已无用,恐怕便会翻脸,届时雪仙阁之上恐怕再无活人。”
章寒落这才真的相信师姐说的话:“可死亦苦上来就是为了这图的,若是没有他肯定会大开杀戒,到时候咱们雪仙阁可就不保了。”
顾念点了点头:“死亦苦带着四刹门上山,先前打斗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拿出凤舞剑,这把剑在当年那可是赫赫有名,裴无极莫向婉伉俪,双剑冠绝江湖,一曰游龙,一曰凤舞,那把剑就是莫向婉的凤舞剑,后来裴家被四刹门灭门,裴无极的孙子逃了出去,身上带着两样事物,一个是他们裴家的极乐图残片,另一个就是这凤舞剑了,后来机缘巧合,那孩子就在半山腰赤云观居住,眼下死亦苦带着这把剑上山,说明他们已然得了裴家小娃娃的极乐图,所以他们到我们雪仙阁来,无非就是顺便而为,之前我在山下和他们遭遇,他那是已经留下话要来找茬,所以他们上山,也没有做出必得我们雪仙阁极乐图的打算,只是正好看到我俩内斗,这才将计就计赖着不走,现在引狼入室,不好好想法子,恐怕这匹饿狼不会轻易离开。”
章寒落听完这才知道原来死亦苦上倒瓶山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裴无极的孙子,当即有些后悔:“师姐,看来我真的太傻了,为了当阁主,竟然对你出手,现在我们处处被动,该如何是好?”
顾念道:“若说法子嘛,还真不是没有,死亦苦上山得了裴家的图,又想连我们的图一把得了,所以我们便可以设计一张假图。”
章寒落闻言道:“师姐,我先前已经差晓洋做了假图,反正他们也没见过咱们雪仙阁的真图,倒可以瞒天过海。”
顾念摇了摇头:“光有假图还不够,死亦苦太精明,岂能不知你会做手脚,你没有极乐图的样式,单单做一张假的,一眼便会被死亦苦看穿,如果想让他相信,恐怕还得搭上别的。”
章寒落连忙问道:“还要别的什么?师姐只管说,我这就让晓洋准备。”
谁知床上的顾念伸过手来,轻轻的摸了摸章寒落的手,柔声说道:“还有我的命。”章寒落大吃一惊,不知道顾念此言深意,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顾念又道:“你们都认为师父走的时候将极乐图留给了我,但实际上师父出走,恐怕自己都没想到不回来,所以没有留下任何事物,但后来任凭我怎么解释,你也罢,汪震长老和杜危炎长老也罢,没有一人相信,眼下到了这时候,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顾念说完,又让雪仙阁一干人等退了出去,包括丁晓洋在内,所有弟子屋外等候,顾念和章寒落在屋中说了好久的话,章寒落这才出门,交代了丁晓洋一些事。
丁晓洋这才明白,顾念和章寒落在屋中交谈的内容,章寒落准备调虎离山,安排死亦苦单独问询顾念,自己这边差人去死亦苦屋中搜寻裴家极乐图,再比照样式赶制假图,顾念则想法子一点一点引诱死亦苦,最后告诉死亦苦极乐图的位置,章寒落可先一步安排弟子将假图放好,等到死亦苦要去寻图之时,章寒落再将假图取了,自己收好以令死亦苦。
丁晓洋明白顾念的苦心,当即小心翼翼的布置每一步计策,心中只祈祷死亦苦没将极乐图残片带在身上。
第二天一早,章寒落便差人去请死亦苦,告知死亦苦顾念已然恢复气力,可以问话,死亦苦虽然看到陆凌雪走时带着极乐图残片离开,但后续发生了什么却不清楚,一听可以去见顾念,当即带着人离开。丁晓洋只等死亦苦走远,便悄悄潜入房中,查找起来。
饶是死亦苦这般精明,也想不到顾念会不计前嫌,根本没把章寒落掌击自己的事挂怀,反而为了雪仙阁能维系下去,和章寒落二人联手布局,甘心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雪仙阁的安全,所以根本没有怀疑章寒落会在这个裉节上,派人抄自己的后路,也正是如此,死亦苦把凤舞剑和裴家的极乐图残片也就放在屋内,只安排两名四刹门的弟子门前把守,丁晓洋本就在倒瓶山雪仙阁上待得时间久了,所以轻轻松松就绕过看守,找到了裴家的极乐图残片。
章寒落陪着死亦苦再次来到顾念这里,顾念张嘴便骂:“章寒落,你这猪狗不如的叛徒,竟勾结四刹门这等下三滥的邪派,枉费师父苦心栽培,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对的起师父嘛?对的起雪仙阁的先人吗?”
顾念义愤填膺,连连质问,章寒落虽然知道是顾念演的戏,但心中却被这三问击中,自己为了当阁主,竟要杀了顾念?当真是被贪欲迷了心窍,这般做对得起雪仙阁吗?一时间章寒落竟哑口无言,一张脸哭着好不难看。
死亦苦一听顾念骂章寒落骂的如此凶狠,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章阁主,这里好像有人不把阁主放在眼里吗?需要在下帮忙教训吗?”
章寒落沉着脸,不理死亦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顾念身旁,伸手就是一巴掌:“混账!叫你无礼!”
谁知顾念骂的更凶,这边骂一句,章寒落便打一巴掌,可顾念仍旧说个不停,直被打的嘴角流血还没停,章寒落气愤已极,喊道:“来人,顾念亵渎阁主,给我压到监牢!”
死亦苦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知道章寒落动了怒,当即说道:“章阁主,你还真下的去手,那可是你师姐,你就这么下死手打吗?”
章寒落冷言道:“死亦苦,这是我雪仙阁的家务事,你若是想知道极乐图的下落,一旁看着便是,没让你多舌!”
死亦苦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心道若是你章寒落问不出来,等我死亦苦出手,便要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严刑拷打!当即跟着雪仙阁众人来到监室中。
顾念身子仍旧虚弱,被雪仙阁弟子连拉带拽,更是站立不稳,刚进监室便一头摔在地上,监室中顾宁一眼瞧见师父倒地,当即又喜又悲,连声喊道:“师父!师父!你还好吗?”
顾念抬头看了看顾宁,嘴上露出些许微笑:“宁儿,我还好。”话没说完便被雪仙阁弟子拽起来,推搡着往前走,顾念走过顾宁身旁,小声的对顾宁说道:“宁儿,你记住,瞧见什么不一定真的是什么,往后自己照顾好自己。”
顾宁没听懂师父的话,见师父被人压着越走越远,自己再哭喊,师父都没再回头,倒是身旁过了一个面貌清秀的男子,眼神冰冷的看着顾宁,顾宁眼神对了上去,竟觉得十分恐怖,当即不再言语,只是抻着头尽量往师父走过的方向看去。
身后马扎纸轻轻的拍了拍顾宁的后背:“宁儿,这个人就是四刹门的魔头死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