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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芽身着大红嫁衣,金色丝线自领*织至衣袖,缠住那绣艺卓绝的鸳鸯周身。我替她把盖头遮下,搀她入了大红喜轿。轿子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渐渐离去。
能嫁给意中人,瑾芽好幸福!
我转身回到内院,突地没甚心情吃这顿酒宴。
问及管家雪辞去了哪里?而雪世又何时回来?管家一概不知,倒是昨晚那害我空等一宿的家仆,在墙角静立看我。我走过去,他便闪身进了后院,辩方向,是瑾芽的房间。
他在引导我?是有事相谈么?
快步跟去,果真见他正站在瑾芽门外那株杨柳下等我。依然是青衣长衫,容色艳美。
“你不是雪府的仆人。”我一语戳穿他,“你有何目的?”
他不由分说挥手而出,一片绿叶瞬间如利刀般飞于我的面门,我下意识手作挡,柔白的灵光自我手腕间的月光石引散出,须臾间将那柳叶融化至消失不见。他后退半步,唇边溢出了绿色的血液,我愣了愣,旋即笑道:“原来雪府真有妖物。”
我大抵能猜出他的目的:原是打算将我诱来,吸了精气或干些别的坏事,但哪料我身上竟执有仙器,便不再敢动我。——月光石引经由了赋怀渊之手炼制,当属仙器。
他一指我的袖口,恶声道:“今日我饶你一命,识相的把砚台交于我。”
“长得眉清目秀,口气倒不小。”
我将手钏横在我与他之间。
赋怀渊虽然又失踪了,但他这次走之前倒是做了件好事。这月光石引似乎对妖物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我……”他望了我半晌,终是先服了软,“我叫墨盏。”
“然后?”
“我思慕瑾芽多年。”
一听他这话语,我便觉得这故事定然精彩有趣,将方才之事一扫而空,捡了块石板坐在杜葵丛旁,双手托腮。“快跟老娘说道说道,喜欢的人成了别人家的新娘子是个什么滋味?”我将那方砚台在手中把玩,轻道,“不知这玩意儿结实不结实?”
“这是我与瑾芽的定情之物,你休要胡来!”墨盏一听,脸色铁青:“你想知晓何事,我告sù
你便是。”
“定情之物?”
我双眼冒光。有情人之间的信物不是可以用月光石引现出“情丝”么?待赋怀渊回来,试他一试,看那“情丝”长何模样。
墨盏摘下一片杜葵叶,轻轻吹了口气,在我们面前立即多了石桌石凳。他弯腰坐于凳上,念了几句,我与他周围立时现出了些墨色的薄雾来。他道:“下一重结界,以防外人瞧见。”
接着,他又幻出酒水,边饮边同我聊他与瑾芽之间的情事——
在蕣安城,人人都晓得雪府的大当家雪世和大小姐雪璃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事实也确然如此。不过……只有极少吸取大地之气的灵,才知dào
,他们并不属于人界。
十八年前,蕣安水灾,我被大当家所救,他教我以剑之力护雪府安危。也正是那一日,大小姐自外带回一株将要淹死的杜葵,植于我的屋前。半年后,杜葵长成一片,并非花期,它却绽出了一地绿芽似的花。我甚为喜爱此花,便一直与其为伴,日出抚之,夕归拂之。
不久,我经常梦见一位女子。
她开始时奄奄一息地躺在杜葵丛里,后来有了些精神,便以青草为毯,翩然起舞,笑着问我:“墨盏,你总在那里看什么?”
“看你。”我心间思绪渐浓。
“我好kàn
么?”她咯咯直笑。
“好kàn。”
我愣愣答着。
后来,她开始在我梦外出现,眼波婉转之间,我便学会了相思……
墨盏说到此处,停了下来。
我将杯盏中的酒仰头喝下,问道:“瑾芽是杜葵精?”粥粥一见她的面就道她是小妖精,看来粥粥的道行的确比我高啊。——要是没有赋怀渊这块月光石引,我怕是已身死雪府了。
墨盏点头:“我与瑾芽两诉情语,大小姐知dào
此事后,并未做出反对。”
“那为何你现在又眼睁睁地看着她另嫁他人?”
“因为……有件事,我骗了她。”墨盏理了理思绪,继xù
回忆当年的情景——
就在前几月,瑾芽忽生玩意,拉着我去逛庙会。
瑾芽是个不谙世事的小花灵,从不知人心毒恶。在我们放荷灯时,瑾芽被一位女子推倒,险些落下水。我搂着她,轻声安慰,她倒也笑开了,并未计较什么,倒是那位推人的女子讥笑她:“哪里来的丑姑娘,滚一边去。”
我一怒之下欲教xùn
那女子,瑾芽拉我住,冷了脸,默不作声地回了雪府。
我询问良久,她才满脸泪水地问我:“墨盏,我美么?”
“芽儿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你骗人!”
她哭得伤心欲绝,藏进了杜葵之中,我守了一夜,她都未出。
隔日,我正倚着屋门假寐,瑾芽将我轻轻抱住,我睁眼,却看见一位容色清丽的女子攀在我的脖颈,轻声唤我“墨盏”……
墨盏回忆于此,神色黯然。
我将那方砚台轻放在石桌上,叹了口气:“瑾芽服食了祝余花吧?”
墨盏嗯了声,道:“不错,正是大小姐自招摇山巅带来的祝余花。”将砚台自我手中拿去,睫下一片凄然,“她为了美貌,竟忍心只与我相恋百日。”
“你不明白容貌对于女子而言,有多么重yào!”
“重过与我相守一生?”
“正是因为遇见了你。瑾芽爱你,她想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她哭,并不是气你欺骗了她,而是她在意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你长得这样好kàn
,她却生得这样丑,她自觉配不上你。”
“我不在乎这些。”
“可她并不知dào。你只说过她美,并未说过即便她丑,你也爱她不悔,是也不是?”
墨盏静静轻抚砚台,眼里水珠滚滚,却始终未曾落下:“其实……我本是条草之灵,长于符禺山,那年初幻人形,恰遇蕣安水祸,我被大水冲走,大当家救了我。”顿了顿,又道,“瑾芽是杜葵成精,长于天地帝山,承天地之灵韵,受上神后土娘娘的庇佑,前锦无量。而我……只是微入尘埃的一方死物。”
“你觉得自己配不上瑾芽?”我惊道:“这砚台就是你的原身?”
“嗯。条草虽为草名,实则是墨石,生于符禺山脚,食之可不受邪气所惑。”
“那你现在怎么成了杜葵灵?”
“我求后土娘娘施术,将我的灵丹取出给了瑾芽,并抹去她的记忆,让她百岁长乐,享一世幸福无忧。”
“于是你又吃了瑾芽的灵丹,甘愿放qì
自己的原身,来守护瑾芽的原身?笨蛋啊你!喜欢的人不去努力追求,做什么大义牺牲!你以为你给她的就是她最想要的么?”
“我给她的,是我的全部。”
“看着她风光出嫁,上了其他男人的床,你就很开心?”
“瑾芽她……上花轿时,开心么?”
我想起瑾芽遮盖头时的娇羞模样,如实相告:“应当是开心的。”
“她开心,我便开心。”
“迂腐!”我转身离开,“墨盏,我过几日再来寻你,若你改变主意,我愿意帮你追回瑾芽。”
一对痴人啊!都为对方着想,却忘了自己所给予的,并不是彼此想要的。日后我若是爱上一个人,即使是我浑身缺陷、丑到天理难容,我也不会收手,除非他先说不爱我。
别了墨盏,我拿几个馒头回房,将粥粥唤醒,一起吃了点儿,便告辞于雪府。粥粥走了两步说脚酸,让我背。我托着他的小屁股,奔跑了几步,把他逗得直乐呵。
“娘亲,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跟秦钺和司楹说一声,便回招摇山。”
“你不怪爹爹再次不告而别?”
“管他呢!”我将脖子尽量扭向后头,粥粥抱住我,亲了一口,麻麻痒痒,“儿子,没有你爹,娘也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来到司楹家,得知秦钺大清早便因公外出,司楹招呼我们逛了一遍蕣安城。漫漫桃花雨下,司楹的脸柔美得似大地精灵。我不竟有些理解瑾芽了。有能变美的法子,这世间哪个女子会不愿意用?
玩了一天,累得紧,早早便睡了。
隔日清晨,睁眼瞧见司楹眉语目笑地站在我的床边,而粥粥则兴奋地立在她的身侧,朝我手舞足蹈,“娘亲,娘亲,快换上这身大红嫁衣……”
司楹把端着的木盘搁在我房间的木桌上,将里头装着的精致又华贵的嫁衣抖开,摆到我面前。这件嫁衣我太熟悉了。上头的金纹龙凤是娘亲手绣的,一针一线都藏着这世间最美的祝愿。她说要给我出嫁时穿。
这是个什么情况?不会又是做梦吧?
我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可把我疼死!目瞪口呆地望着司楹,她未给我解释,双指并拢点了一下我的左胸上方,我顿时便不能动了,只能干着急:“司楹,你想干嘛?快解开我的穴道。”她与粥粥相视一笑,随即替我梳洗,将大红嫁衣穿置妥当,拉着我的手,出了屋子,往街上走去,上了蕣安城最高的酒楼妖兰阁。
粥粥跟着我俩,一路蹦蹦跳跳,仿似把这些年的沉稳都给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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