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行军队列像是被踩着喉咙的蛇一样一下子停了下来，到处都是异虫的嘶吼和枪炮的轰鸣，一刹那的悲鸣转眼间就被爆炸声淹没了。

一个低飞的女妖轰炸机小队正准备提供火力支援，星灵的凤凰战机机群就从云端降落了下来。

为轰炸机护航的维京战机此刻已经不见踪影，女妖们完全变成了凤凰的活靶子。凤凰战机的速度远在女妖之上，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些轰炸机套进了离子炮的射程范围内。

一架女妖被击中了，只见她的纵向平衡翼冒出一大股的黑色浓烟，接着右翼失衡，控制不住地、打着旋儿地从一千英尺高的空中摔了下来，像是折断翅膀的大鸟那样扑腾着地落地，正落在伊斯特尔的不远处。

真正令帝国感到猝不及防的是这些星灵，他们曾是泰伦帝国忠实的盟友，现在却被埃蒙拿来对付幸存的星灵和科普卢星区的人类。

伊斯特尔还有一点儿时间来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沿着轨道自西向东行驶火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尚不清楚是为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够让这样的庞然巨物停下来。

他们在火车的右侧下车，一群从坑道虫内涌出的异虫正从北面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它们的数量不少，甲壳的碰撞声与低沉的吼叫很是密集，可能有几百只，而且用不了多久还会有更多。

虫洞通常都意味着更大规模进攻的开始。

数次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伊斯特尔始终保持冷静，它们与异虫之间还隔着一辆火车，虽然比不上坚固的地堡，但足够提供缓冲和掩体。

伊斯特尔和他的战士们并非孤立无援，他们正在第7陆战步兵师下辖第3旅的行军队列中间，旁边则是第143装甲旅的攻城坦克纵队，强有力的装甲部队能够迅速地突出重围赶来支援。

火车其他车箱的连和排也砸开了不听使唤的门窗走了出来，他们都穿戴着CMC-400动力装甲，劫掠者的装甲更加沉重而坚固，即使火车倾覆也能不会有什么大碍。

当伊斯特尔召集他手下的战士时，虫群移动时那熟悉的窸窸窣窣仿佛催命的亡魂越来越近。

在火车另一侧下车的士兵开火了，电磁步枪、榴弹枪和各式武器的声音接连响起。这些士兵下车的时机很差，位置也很糟糕，正处于星灵与异虫攻击路线之间。他们很快就被成群的异虫扑倒了，可怕的尖叫声让人胆寒。

“它们来了！”

一只背脊上生长着一对脊帆的跳虫跳上了火车的车顶，它深紫色的甲壳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又长又薄的虫翅轻轻扇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沙漠里的响尾蛇。

这是一个进攻的信号，随着一声声沉重的撞击声，一只又一只跳虫接二连三地跳到了车顶上，长刀般的利爪深深地刺入钢铁之中，轻松的就好像是那只是块豆腐。

异虫的尖牙利爪不输于自然界最坚硬的物质，即使是在虫群中基数最大的跳虫也能轻松地把他们开膛破肚。

自人类与异虫的第一次接触以来，不止人类的军工科技突飞猛进，虫群也在汲取高级物种的基因，强化可用性状，摒弃无用性状，不断进化。

如今跳虫、刺蛇和雷兽这些组成庞大虫群的品种基因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们获得了更尖锐的利爪，更坚固的甲壳和骨盾，乃至于更高效的肌肉和器官，连模样与过去大不相同。

现代虫群与奥古斯都皇帝那个时代所面对的虫群已经很大的差别，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帝国已经拥有了更出色的战舰，更好的动力装甲和武器，时至今日依然处于绝对的下风。

对付异虫，最行之有效的手段是火焰。除此之外，泰伦帝国手中还掌握一件足以扭转战局的威慑性武器，那就是萨尔那加神器。

可哪怕他们正在毫无疑问地走向失败，帝国也仍然没有启用神器的打算，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要是神器还能够正常使用，克哈方面就一定会在正面战场启用以减轻帝国军队的压力。

这不禁让人担心那件神器是否早已经损坏，但克哈方面为了稳定军心并没有公布。

有那么一瞬间，这几只跳虫只是站在高处，用那闪着红光的虫眼把一切都尽收眼底。伊斯特尔手下的士兵开火了，凶猛的火力立即就扫倒了这些怪物。在子弹的洪流中，它们转眼就千疮百孔，像是死去的蚂蚱一样从火车顶部掉了下来。

这不过是汪洋虫海中的几片浪花，就和过去一样，几倍乃至十几倍的跳虫很快就从它们死去同类的尸体后出现了。

这些野蛮的小怪物在伊斯特尔的眼里根本一模一样，它们的基因编码对于虫群来说极为容易复制，一只幼虫就能变异出两只跳虫，而一群跳虫便可以把一伙陆战队杀得丢盔弃甲。

伊斯特尔排里的火力迅速向前集中，又把车顶的跳虫扫倒在地，其中的一些成功地跳到了地上，但劫掠者的惩罚者榴弹立刻就把这些“幸运儿”打成了一摊由虫肢构成的碎屑残骸。

他们的武器都配备可自动充能的超级电容器，用于缩短填装时间，换而言之就是在同样的时间里可以射出更多的子弹。

但跳虫的数量相当之多，它们没完没了地从火车的另一边冒出来，从打开的车厢门窗和车顶钻了出来，就一拥而上。

它们的尸体渐渐在伊斯特尔的面前堆积如山，他眼前HUD显示器上记录弹药容量的数字在110-0的数字上疯狂地跳动着，数百颗刺钉子弹在这期间被打了出去，杀死了好几只跳虫。

几名收割者从另一边飞过来加入战斗，一边用手中的P-45高斯手枪痛击冒头的跳虫，一边丢下手中的集束炸弹制造爆炸和混乱。

跳跃背包喷吐的火焰让他们能够灵活地在战场上辗转腾挪，速度惊人。

伊斯特尔认识那些侦察兵，他们是冰窟收割者训练营里出来的好手，虽然在参军入伍前大都劣迹斑斑，但在战场上的表现从来不赖。

这时候，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中，一只巨大的海德拉刺蛇用那对可怕的镰刀状巨爪轻而易举地撑开车门，强而有力的蛇形躯体覆盖着致密而坚硬的护甲，让人联系到神话中的九头蛇怪物。

一阵足以击穿精钢的有毒脊针暴风般打向伊斯特尔，快得就像是子弹，其中一枚几乎是贴着他的面罩侧面飞过去的，那锯齿状的锋利边缘和流畅的弧线堪比人类最致命的匕首。

“干掉它！”

劫掠者从伊斯特尔的右后方大踏步向前，任由脊针打在他沉重的装甲之上叮叮作响。一发惩罚者榴弹被填入发射器中，准确无误地轰在那头刺蛇最为脆弱的胸膛之上，打得它连连发出尖叫。

不计其数的子弹在此时倾泻在了这条巨蛇鲜血淋漓的身躯之上，最终在一声饱含威吓的嘶鸣声中向前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还没等伊斯特尔的部下们欢呼庆祝，好几只爆虫便从成群的跳虫中冲了出来，迎头就撞上了伊斯特尔面前的那节车厢，惊天动地的爆炸立即就把车厢炸上了天，四溅的浓绿色强酸酸液把地面上都腐蚀出一个个黑色的坑洞。

这带来了更大混乱，越来越多的跳虫和海德拉刺蛇自这个缺口中冲了出来。

一阵密集的脊刺扫倒了丹尼尔、欧内斯特和阿道斯，他们的生命维持指数在伊斯特尔的头盔显示屏上立即掉到了30%以下，频道里立即传出了可怕的尖叫声。

“救救我！”

“它们朝我来了！”

“医疗兵！”

阿道斯仰面倒下的身躯上插满了脊针，倒地后不久就死了。

丹尼尔的腹部有一个可怕的缺口，一枚长长的脊针齐根没入装甲之中。他呻吟了一会儿，很快没了声息。

欧内斯特的大腿处插着两根脊针，侧坐在地上一面用手里的高斯步枪射击，一面大叫着、艰难地向后挪动。

这吓得住一群恶狗，但吓不倒几只老虎。跳虫像是地球上的迅猛龙，成群活动，狡诈而残忍。

成群的跳虫正向欧内斯特跑来，急不可耐地要把他撕碎。

他的两名战友立即跑过去帮他，但越过火车残骸的海德拉刺蛇已经有七八只，暴风骤雨般的脊针让他们根本寸步难行。

米德尔布洛克又冲了上去，拖着欧内斯特的胳膊没走几步就被打倒在地。

“请求火力支援。”伊斯特尔的头盔显示屏上显示143旅的攻城坦克已经架起，火力打击群正在上线，于是立即上传坐标。

“我们帮不了他，该死的，后退！”

说话的时候，又有人被打倒了，伊斯特尔的战士接二连三地倒下。他们正在后退，而虫群却越来越近。

欧内斯特落在了后面，在几声绝望的哭泣后，他转眼间就被一拥而上的异虫扑倒并活生生地扯成了几片，肢体的残骸被丢得到处都是，让伊斯特尔想到了分食幼鹿的狼群。

远比那恐怖得多。

只有内心最坚定也最残酷的战士能够对此处之泰然，那对伊斯特尔来说都太难了。

又有几个人倒了下去，十几只跳虫包围了劫掠者威廉，很快就肢解了他。

祸不单行，掘进爪咯咯声骤然响起，大批蟑螂从他们的左翼出现了，另一个连队的两个班瞬间就被淹没了，现在直奔这里而来。

“用穿甲弹！刺钉子弹对它们没用，那是在挠痒痒。”伊斯特尔立即抽调人手抵挡那些蟑螂，但这下他们就更无法阻挡正面的敌人。

虽然伊斯特尔的手底下大多是久经沙场的士兵，知道该怎么做，但另一些人，让他们愣着那里，只记得凭借本能机械式地射击。

炮火支援终于到来了，爆炸在伊斯特尔面前不远处炸响，数百枚炙热的钨弹弹片自落点向外迸溅，迸发出耀眼的强光。大片大片的跳虫和刺蛇被炸成了碎片，碎肉和破碎的甲壳不断从空中落下，鲜红的血液铺满地面，浓稠得像是油。

他们的压力顿时大减，伊斯特尔下令集中火力对付左翼的蟑螂，医疗兵们则立即抓住时机赶上去救人。

在战场上，跟随陆战队一起行动的医疗兵可是高危工作。经验老道的异虫和星灵的部队都会优先解决她们，就像他们会选择优先干掉爆虫和机械哨兵那样。

地球人的优良传统多少还是得到了一些继承，帝国军中的医疗兵大都是女性，这大概是陆战队总部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伊斯特尔还有时间确认伤亡情况，令他心痛的是，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并且基本都是刺蛇的脊针所造成的。

他们离开自己的家乡，跨越几百光年，就为了死在这里。

即使能够活着回到最后，战争也会在这些人的身上留下永远的烙印，很多退役的军人至今仍然保持着随时作战的机警，虫群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

当伊斯特尔的部队返回后方休整的时候，人员就会得到补充，到时他的手下就会多出更多的新面孔，其中的许多人都会像今天这样死去。

一次又一次。

“长官，我还能继续战斗。”林虽然这么说着，疼得直抽泣。他那拉耸的一只胳膊恐怕已经不能再继续战斗下去了，上面令人心惊胆战地插着五六个脊针，有的甚至几乎贯穿而出。

“我想他必须被截肢。”正在打开纳米医疗包的一名医疗兵对伊斯特尔说。

“我们能为他找到更好的。”伊斯特尔立即说。悄悄地说，伊斯特尔喜欢这个姑娘，但她不买账。

对于林而言战争已经结束了，他将被送往海文或者是泰拉多尔接受更好的治疗，远离这噩梦般的战场。

话音刚落，一枚炮弹就落在了不远处的地方，泥土如柱般涌起又落下。

“看准了打，您这瞎眼的笨蛋！”医疗兵一边忙于手头的工作，一边说。

医疗兵有时是慈母，有时候却是暴躁的狮子，有时恰好介于这两者之间。

“小心，坑道虫正在靠近！”频道里忽然有人大喊起来。

伊斯特尔立即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头颅都覆盖着金属的怪虫正破土而出：“不，是我们的坑道虫。”

一批一批半机械塞布罗斯异虫出现了，立即与耶梦加得虫群战作一团。这些异虫的阵势相较之下极有章法，俨然如排兵布阵的军队。

显而易见，塞伯鲁斯之主正注视着这里。(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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