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残星数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

模模糊糊中，卓君一感觉眼前有一点耀眼的亮光闪现。

“真有天堂？我靠，像我这样的人，死了进天堂？嗯，理所应当、天公地道的事。我不进天堂谁还能进？我没这个资格，谁有？”

终于，卓君一努力地睁开了眼，然后大吃一惊。天堂里有仙女啊，只是这个天堂好像不怎么上档次，好像是一个茅草屋，自己就躺在一堆杂草上。卓君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仙女，然后努力地摆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微笑，并且伸出了双手：

“你好，我叫卓君一。”

眼前的仙女微笑着走前一步，伸出了手。然后卓君一就飞了出去，撞破茅屋直接飞出去了。

懵懵的卓君一再次站了起来：仙女居然会打人。但为什么要打自己呢？抬头一看，仙女微笑着已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次卓君一谨慎了很多，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仙女姐姐，握个手而已嘛，何必打人呢？要是你不喜欢就不握了。”

漂亮到极点的仙女伸出了手，卓君一大喜，也忙不迭地伸出手。可是，那只纤纤玉手中途变招，握拳上勾，相当的干脆利落。卓君一惨叫声中，飞高了五六米才扑通一声落地，摔个七荤八素，不过好在地面是柔软的草地，卓君一勉强算是还留下了条命。

“我艹，你他么神经病啊，我招你惹你啦？天堂里就可以随便乱打人了？仙女就可以随便乱打人了？”卓君一躺在地上呻吟鬼叫。

其实，卓君一知道，这里根本不是天堂，眼前这位美女也不是什么仙女。什么天堂地狱的，卓君一一概不信。更关键的是此刻他身上的剧痛无比真实，远处的小山、树林，天上的蓝天、白云都无比真实。不过话说，这么清新明澈的蓝天、白云，卓君一在地球上也没见过几次，此刻卓君一有一种强烈的恍惚朦胧的不真实感。

“自己可能没死。”但眼前的形势一片混乱，完全超出了卓君一大脑可以想象和处理的范畴，并且根据眼前美女两次出手的速度、力量、角度来判断，自己可能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所以卓君一只好这么胡说八道了，不然这美女一句话没有，动手就来，谁他么受得了？再来两下不死也残废了。

过了半晌，美女没有什么反应，好像没有再动手的打算，卓君一长吁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姑娘，你是不是不方便说话啊？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

“闭嘴，听我说。”这位美女终于开口了。

“好，你说。”看见美女的手稍微动了一下，卓君一的小心肝立马“扑通”一跳，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同时不忘在心里骂道：“谁他么不让你说了？你倒是早说啊。”

“这里是一颗叫做“拉波特”的星球，距离太阳系大概200万光年。”

“啥？200万光年？”卓君一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

美女跨前一步，抓住卓君一的一只手，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让卓君一再次深情地去亲吻大地，一溜动作行云流水，姿态飘然若仙。

地上的卓君一已经忘记疼痛了，脑子里完全被那句“200万光年”充斥着。整个太阳系都没1光年，自己此刻居然在200万光年外？

“什么情况啊？老子穿越了？跟眼前这美女在此相伴一生也不错啊，虽然强悍了点。”卓君一定下神来，腹诽几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么，你是外星人？”

“不是，我也是地球人，并且还是中国人。你现在可以闭嘴，好好地听我把话说完，否则我不敢保证能够管住我的手。”卓君一一手捂着心肝，一手捂着嘴巴，然后如小鸡啄米一般，拼命地点头。

“拉波特这个名字是我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那个人取的，好像是个法国人，至于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这里的环境和地球上差不多，在这里人类可以活下去。”说着，美女指了指前面的一片树林，接着道：

“那里有一些小动物，兔子啊野鸡啊老鼠啊什么的，你可以抓来吃，树林里也有一些野果，都是没毒的，大部分味道不太好，不过偶尔也有一些酸酸甜甜的会很好吃。绕过树林不远处有一个湖，再远一点，还有一条大河直通海洋，有本事的话你可以去抓鱼。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努力地在这里活下去。另外记住，刚才那个茅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你除了现在身上穿着的这一套衣服之外什么都没有。听明白了吗？”

卓君一木然地点了点头。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即使以卓君一的神经大条和万事莫放心上、一切皆无所谓的的心态一时也难以接受。

这个嚣张、暴躁的美女继续说道：

“你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你死前签了那份协议，自愿来做一只小白鼠，被研究。至于研究什么东西，什么人来研究，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前面那个人也没有告诉我。但是可以肯定——我们真的是一只实验的小白鼠，被关在这个用整颗星球做成的实验室里。”

卓君一面无表情，心里却乐了：“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嘛，旁边又有个大美女。至于小白鼠啊研究啊什么的，随它去吧，谁会在乎那些玩意：有本事就来研究我好了，老子站这里不动让你原原本本地来研究个透彻。”

旁边的美女以为卓君一还没接受这一切，于是安慰到：

“放心啦，除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外，这里没别的什么不好。你已经算好运了，碰上我这么个中国人。我来的时候，碰上的可是一位非洲大妈。英语我还会说两句，可那是非洲土语啊，我俩光是为了沟通就整整花了一年的时间。”

“她人呢？不是还有你前面的前面的那个人吗？他们都哪里去了？”卓君一突然问道。

“死了，非洲大妈一年前死了，所以你才能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个星球有地球的三分之一大小吧，只有这一小块陆地，四周全是海洋。屋子里有张地图，你一会可以借看一下，但是要还给我。只有我死了，那一切才是属于你的。”

“我们要老死在这里？”卓君一还是没有明白眼前的一切。

“你真聪明，不过不一定是老死。还会有其它一些比较危险的事情，你最好小心一点。”

危险，卓君一不在乎。卓君一在乎的是眼前的大美女。

“美女，你叫什么啊？”

美女的右手又伸了过来，卓君一这次一直防备着，忙伸手一挡，但手上传来的力气大得惊人。没有任何悬念，又是一个没有任何花俏、干脆实用的过肩摔。

躺在地上的卓君一苦着脸道：

“喂，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你把我整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该有多孤单、多寂寞啊。”

“好吧，我尽量控制。之所以这样，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里，我是老大，你是小弟，以后一切都要听我的。你的，明白？”美女戏谑地看着卓君一。

“明白，明白。小弟完完全全明白。”被收为小弟，卓君一求之不得。

“其实，我这么动手，也是为你好。半年前来了个家伙，我刚把话说了一半，那家伙就疯了，亏他还是个人高马大、体格健壮的美国人呢。”

“这个你放心，我胆子很大，绝对不会疯掉的。那个疯了的人呢？”卓君一信誓旦旦地保证。

“疯了嘛，肯定很难活下去了。最后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现在你来了，说明他肯定死了。”美女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伤感，在这样毫无希望的环境下，还要时刻面临着生死的折磨。

不过不得不说，这靓妞的这招挺管用的，几次和地面的暴力接触之后，身体的疼痛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心理上的冲击。卓君一这么快就接受这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很大的功劳应该归功于这靓妞的暴力。美女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卓君一只好在心里以“靓妞”称之，不过暗中打量，倒也的确是实至名归啊。

“以后再有下一个人来，老子要暴力十倍，摔不死你。”卓君一心里想着。但他很快记起来了，只有靓妞或者自己死了，才能有下一个人来，这样的话，下一个人还是永远不要来的好。

“看你初来乍到，大家又都是中国人的份上，第一顿我请你好了。”靓妞挥了挥手，很大度地说道。

这份恩情差点让卓君一五体投地，痛哭流涕。不过还别说，靓妞煮了一锅肉汤，加上一些采摘的野果，还是相当丰盛的。被摔了几次，早已饥肠辘辘的卓君一嘴里啃着不知名的野果，问道：

“你平时都做什么啊？我又要做些什么？”

“训练。直到有一天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以前，是非洲大妈训练我，现在，该我训练你了。”接着，靓妞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会有一点点的残忍，不过你别怕，一般来说，我都会很温柔的。”

卓君一自动忽略了训练这个词和靓妞的恐吓，反而抓住了关键：

“离开这里？你是说我们训练了之后可以凭空离开这里？凌空虚度吗？逗鬼都是不是这么逗的，好吗？这可是200万光年啊。”

靓妞愣住了，这件事情说起来，的确好像是自己在逗着玩一样。2108年的地球，知识的普及程度相当的高了，大学早已是基础义务教育，每个人都有一些常识类的物理和天文学知识。一个人凌空虚度200万光年？与其相信这个，不如相信卓君一自己就是上帝呢。

看着傻傻的靓妞，卓君一于心不忍，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里就是地球呢？或者说是太阳系的某一个地方。我真是不太相信，人类现在的科技能够把一个人送到200万光年外的地方，我们连太阳系都没有真正走出去过，说不定这一切、这整个都是一场骗局。”

“认识星星吗？晚上你可以自己看，看看这里是不是银河系。还有，我从来没说过是地球人送我们来这里的。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有你这样的想法。我走过了这块陆地的每一个地方，完全不像是地球的某一区域。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随你慢慢去折腾吧。人嘛，总要折腾过后才会明白的，不过明天，你的训练就要开始了。”靓妞神色落寂，看的卓君一不由一阵心伤。

卓君一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死赖在这里不走，非说要晚上看星星，看个明白。靓妞知道要卓君一完全接受眼前的情况才行，所以也没有施展什么暴力行为，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

星星一点点地升起，卓君一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仙女座、人马座、熟悉的北斗星，还有银河都他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璀璨的星空分布图，这根本不是银河系。

“玩笑开大了，做梦也不用这么离谱吧。”前面卓君一虽然表现出了乐观的态度，但那只不过是他一向的本能反应。等冷静下来之后，才感到一种莫名沉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半晌，卓君一艰难地开口了：

“凌空虚度200万光年，真的可能吗？”

“我很想告诉你可能，但是我也不知道。”靓妞语气平静，这些问题她其实想过了无数次。

“你说是外星人送我们来的？或者说是抓我们来的？”

“我猜的。”

“你会飞吗？”卓君一突然问道。

“不会。”靓妞坦白的回答让卓君一连升起一丝幻想的勇气都没有了。靓妞不理会卓君一，接着说道：

“你不会以为我们要回到地球上是靠飞的吧？光都要飞200万年呢。”

“对呀，肯定有虫洞了，这个星球上说不定就有，以前你肯定没仔细找过，明天我帮你找。”

“你上过学吗？知道什么是虫洞吗？如果这个小行星上有虫洞，这里的一切早就不存在了。就算真有虫洞，那也是在上面。”靓妞指了指头顶璀璨的星空。

卓君一抬起头，他第一次觉得，那些一闪一闪的星星真是讨厌，就好像一个极其不懂事的调皮孩子完全不顾你的感受，在毫无顾忌地挑逗你。其实卓君一不是这么的没常识，只是脑子突然秀逗了，语无伦次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为了再次给卓君一留下深刻的印象，靓妞又来了一次过肩摔。结果卓君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摔晕了、吓傻了还是装的。靓妞毫不客气，一脚踢在卓君一的腰上，不过用的是巧劲，卓君一飞了出去翻滚了几圈然后落地，倒没受什么太严重的伤。

“明天日出一个小时之后，我们集合，你的训练正式开始。不要想着乱跑或者躲开我，这个地方就这么大，我比你熟悉的多。若是你敢逃跑被我抓到，我就不是现在这么温柔了。好了，自己去找个地方过了今晚，记得至少要离我这里两千米远，否则，我就把你扔出去。”

看着卓君一还是不动，靓妞接着说道：

“你不会是害怕吧？安啦，陆地上只有那些小哺乳动物，没什么威胁的，更没有蛇什么的，也没有什么有毒的植物。你饿了就去摘点果子吃，虽然填不饱肚子，但是也死不了人，渴了就去水边喝点水，这么简单的事情，非要我照顾你吗？”靓妞开始咆哮，似乎没什么耐性了。

卓君一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向黑乎乎的四周看了看。本来不怕的，听靓妞这么一说，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要扑出来，于是卓君一还是没动。

“非逼我动手是吧？听清楚了，现在，给我——滚。”

卓君一于是只好滚了，沿着靓妞的木屋所在的小山脊，踩着星光，卓君一一路“滚”到了一块地势平坦，相对要明亮一些的一块草地上。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抬起头来，星星真多，密密麻麻闪烁着，像一大个烧饼上沾满的饱满的芝麻。

“烧饼真好吃啊。”卓君一呢喃着，回忆起了烧饼的味道，然后又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一滴不剩。”